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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一劫·第三章 ...


  •   舒蕴见沈已墨开了窗后,便不动了,以为他吓傻了去,厉声喊道:“快些将窗户关上,万一这狼从窗口窜进来了可如何是好?”

      沈已墨不理会舒蕴,反是伸手端起那一盘子牛肉,冲着孤狼掷了过去。

      盘子落地即碎,听得三人皆是一怔,片刻后,张卿讥讽道:“那人虽长得好看,怕是个傻子罢,一盘子牛肉过去,就能填饱了那狼的肚子不成?”

      沈已墨听得张卿的讥讽,不缓不急地关了窗,复又坐下来,继续吃那个还剩大半的馒头,动作流畅自然,半点都不曾被还在外头的孤狼影响。

      老戚叹了口气道:“瞧起来真是个傻子,倒是可惜了。”

      又吃了几口,沈已墨回首朝三人道:“方才那小公子和那姑娘还没吃完罢,劳烦哪位将他们的吃食送上去可好?莫要浪费了。”

      三人互相看了几眼,由老戚走到门边的桌子处,将还未用几口的吃食一一收了,又寻了个食案放在上头,便上楼去了。

      外头的孤狼再无动静,张卿自去算他的账。

      舒蕴踟躇了一下,还是走到沈已墨所在的窗边,侧耳倾听,确是无一点动静,她略略开了点窗,放眼望去,那狼竟伏倒在荒草上,狼口大开,口边皆是黑血,已然死了。

      她合上窗户,吃惊地盯着沈已墨道:“你做了甚么?”

      沈已墨正巧在喝牛肉羹,待那一口已算不得热的汤羹下肚,他细细地取了条帕子擦了嘴角,才笑吟吟地道:“我在那牛肉上下了毒。”

      他的帕子雪白,一角竟还绣着一双鸳鸯,鸳鸯活灵活现的,似要从柔软的缎子上双双扑腾出来。

      而这透着缱绻绮思的帕子的主人却不知在何时竟在牛肉中下了毒。

      这沈已墨不但不是个傻子,分明还颇有手段。

      舒蕴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些甚么,索性转身去庖厨接着清点米粮。

      时近黄昏,风雪依旧不止,外头倒是再无狼嚎。

      季琢沉默地坐在靠窗的桌子旁等着上菜,而沈已墨不知在楼上作甚么,迟迟未下来。

      舒蕴端了一盘子的野笋炒肉放在季琢面前,季琢半点不动,只侧首瞧着窗外的风雪。

      这野笋和猪肉皆是下雪前一日问附近的人家买的,算得上是整个客栈里头最新鲜的食材了,这一盘子炒出来,也是香气扑鼻,颇为诱人。

      这季琢却不动竹箸,莫非在等沈已墨?

      旁的少年和丫鬟点的菜已全数上齐了,左右无事,舒蕴搭话道:“季公子可是要去黎州?”

      季琢颔首道:“确是要去黎州。”

      舒蕴笑道:“黎州乃是繁华之地,除却京城,这天下再无比得上黎州的了。”

      季琢问道:“看来老板娘对黎州是极熟悉的?”

      舒蕴迫不及待地答道:“那是自然,我前几日才去过,买了好几件衣裳,还吃了逐星楼的剪云斫鱼羹,真真好吃得我差点儿把舌头都吞了去。”

      季琢还未说话,倒是从楼上下来的沈已墨笑吟吟地道:“既舒娘子这样盛赞,我可得去尝尝才算没白去黎州。”

      沈已墨姗姗而来,他在季琢对面坐了,捂嘴打了个哈欠,方执起竹箸夹了一筷野笋炒肉送入口中,他咀嚼了几下,有些口齿不清地道:“味道不错,季琢,你不吃么?”

      舒蕴见沈已墨一身的慵懒,面上还有些熟睡过后的殷红,发丝随意地梳成髻,整个人坐在那儿,并未如何动作,却勾人得厉害。

      舒蕴若是男子怕是早被勾得三魂七魄尽数粘在沈已墨身上了。

      但季琢却只扫了沈已墨一眼,便执起竹箸吃了起来。

      此时,里头的老戚喊了一声:“粉蒸肉好了。”

      舒蕴听了这话,匆匆地去了庖厨。

      她进得庖厨,便闻见了粉蒸肉的香气,这粉蒸肉以猪肉为主料,又佐以土豆、糯米等食材,上头还撒了把葱花,瞧起来倒是色香味俱全,只这粉蒸肉在灶台上好端端地摆着,做这道粉蒸肉的老戚却不在庖厨内。

      沈已墨和季琢处还有一道白灼青菜还未上,这老戚也不知是去何处躲懒了。

      舒蕴没空细想,端了粉蒸肉送到沈已墨和季琢桌上,方去寻老戚。

      她先是在楼下寻了一圈,寻不到人,而后才上楼到了老戚房门前,她敲了几下门,并无人应声,接着又唤了几声“老戚”也无人应答,她心里头发起虚来,定了定神,伸手轻轻一推,门“吱呀”一声开了。

      她进得房内,扫了一圈,里头并无一人,只那放置在床头的深褐色的衣箱略略开了,缝子里露出一角发白的物什,因屋子里头有些暗,远远地瞧不真切,她好奇地走近了,伸手一抓,俯首看去,那物什滑不留手,细细一看,上头却生着毛孔,像是什么动物的皮。

      突地,却有一把声音道:“是人皮!”

      舒蕴吓得手指一抖,竟然生生地将那张人皮扯了出来,人皮“啪啦”一下,砸在地上,明明是死物,却生出诡异的美感来,像是下一刻就会有具白骨将这人皮披上,变作一个颦笑惑人的女子。

      “这······”舒蕴尖叫一声,跌倒在地。

      方才说话的乃是张卿,他是路过此处,看见舒蕴直愣愣地站在老戚房内,心下奇怪,才进来一探究竟的。

      他并未刻意放轻脚步,不知为何舒蕴竟未发现他,直到他走进,将那物什瞧仔细了,出声提醒,舒蕴吓得跌在了地上了,方瞧见他。

      舒蕴瑟瑟地打着颤,浑身缩成一团,仰首叫道:“怎地······老戚衣箱中怎地会有人皮?”

      张卿并未理会舒蕴,反是大着胆子,打开衣箱,只望了一眼,他便用力地将衣箱合了个严严实实。

      ——衣箱里头竟层层叠叠地放着不知几张人皮。

      张卿扶了舒蕴起来,放柔声音道:“你莫要害怕,许是我看错了,这根本不是人皮。”

      舒蕴腿软得厉害,却不知从哪儿生了气力,一把推开张卿,上前两步打开衣箱看了。

      入眼的人皮张张如躺在地面上的人皮一般,透着诡异的美感。

      她尖声叫道:“老戚是杀人犯!”

      说完这句,她像是耗尽了气力,幸而张卿扶了她一把,她才未跌倒。

      楼下用膳的四人被这动静引了过来,少年和丫鬟不敢进房,只站在门口,而沈已墨与季琢却径直走了进去。

      沈已墨瞧见伏在地上的那张人皮,伸手想要拾起,手堪堪碰到人皮,他却连连后退了几步,直退到背脊贴紧了身后的季琢,再无退路。

      他转过身,抱住季琢低低地咳了几声,道:“这怨气重得厉害。”

      沈已墨今日未上妆,身上并无丁点儿脂粉气,只散着淡淡的竹香,这竹香扑在鼻间,甚是清爽,但季琢还是低声道:“沈已墨,松开。”

      被季琢拒绝本就是常事,沈已墨略略笑了下,直起身子,从季琢怀中出来,退到一边。

      季琢俯身盯着那张人皮,又以指拈起人皮,端详半晌,方道:“这怨气果真重得厉害。”

      他说罢,又将衣箱中的人皮一一清点了,竟足足有十九张。

      沈已墨指了指人皮道:“这其中有男有女,皆是相貌不俗者。”

      被张卿扶着的舒蕴惊恐地道:“我还道老戚只是喜爱美色,不会做甚么,却未料想他竟将人杀了剥皮······”

      沈已墨打断道:“这怨气这样厉害怕不是被杀了剥皮的,而是活生生地剥的,凶手或许还一面剥皮,一面止血包扎,免得还未剥去多少皮,受害者就死了去。”

      他说话的调子一如既往,柔柔软软的,若是带上惯常的媚意,就像是在与人调情一般。

      但这一番话的内容却着实惊悚,将在场之人震得全数说不出话来。

      半晌后,却是少年的声音炸了开来:“阿筎不见了!”

      余下四人齐刷刷地看去,那唤作柳筎的丫鬟当真不见了踪影。

      客栈外头风雪逼人,积雪足以没到常人膝盖处,这客栈分明是出不去的。

      客栈里头,余下活人五人,失踪俩人,人皮二十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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