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花与猫耳草》月轻梦

25、第二十五局

　　今天的MBL杯世界围棋公开赛32强战，顾芝芝毫无疑问又是媒体最为特别的焦点。
　　尤其经过了上一轮战胜职业九段的大冷门后，媒体对她的关注点更多了。

　　棋院三楼的电梯门一打开，相机的闪光灯照得她一阵刺眼，跟随上来的保安挡在她前面开道。
　　过道内的保安及时拦住了要越过警戒线的记者们。

　　“请大家不要影响棋手比赛，请大家不要影响棋手比赛！”
　　“所有采访都在赛后进行！”
　　“请保持安静！请不要拥挤！”
　　……

　　有了上次的经验，棋院在维持秩序上又加派了人手，没有给棋手造成困扰。
　　顾芝芝很快就进入了对局室。

　　前台大屏幕投影的字已经更换成了“MBL杯世界围棋公开赛32强战”。

　　这两百多平的对局室，在最初预选赛的时候，棋桌排列非常拥挤，过道无法两人同时并肩走过，稍微胖点的人一不注意，可能会碰翻桌上的水瓶。

　　而今天只在中央摆放了16张桌子，棋手坐得十分宽松。
　　恐怕只有一步一步走来的人，才能体会到这充满光明的室内是那样的清冷、残酷。

　　每一场胜利，都注定有一半的棋手离开了这对局室。
　　他们表现出来的沮丧、失望、痛苦各种情绪，顾芝芝记忆犹新。

　　有的棋手，她还会在下一年的比赛中看到，而有的棋手就再也不见了。

　　她以前从来没想过，如果她不当棋手了，还能做什么？

　　回学校去吗？
　　参加高考，读大学吗？

　　光是想一想，她就觉得不适应。
　　围棋才是她的生活。

　　她想这对二师兄来说，也是一样的吧？
　　他当初也是因为热爱围棋，才来学棋，宁愿忤逆父母，也要坚持。

　　他昨天说得那些都是气话吧？
　　她才不相信二师兄会因为这样的事情，放弃了围棋。

　　顾芝芝坐了下来，眼前是有些发旧但擦洗干净的棋盘，边上的棋钟时间静止在02：00：00。
　　而她的对坐是空的。

　　二师兄还没来么？

　　想到昨天他的神情、他的话语、他的威胁……
　　顾芝芝握紧拳头的胳膊又是一阵颤抖。

　　他说得一定是气话吧？
　　一定是的。

　　一道阴影投在了棋盘上，她抬起头见时竞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他穿着正装，笔直地坐在那，双手自然垂放大腿，一语不发地盯着她看。
　　他的目光咄咄逼人，如他的棋风一样强势张狂。

　　顾芝芝错开目光，勉强一笑，“二师兄，早啊。”

　　时竞：“我不会输的。”
　　说完，与她交换棋罐，并将棋钟放置在他右手边。

　　顾芝芝心猛地一坠。
　　所有的侥幸都被这一句话击得粉碎。

　　话音刚落，裁判宣布了比赛开始。

　　顾芝芝执黑先行。

　　黑01手，右上星位。
　　她按下棋钟，深呼吸了一口。

　　运气不错，她与时竞对局那么多，执黑的胜率比执白大。

　　她刚有了一丝丝不想赢棋的念头，就把自己吓到了。
　　她怎么能在这种时候退缩？

　　时竞是在全神贯注地下棋，他拼了全力，而她还在胡思乱想什么？
　　这一局她应该要好好下，她必须认真对待，这是比赛！

　　输赢不是她能掌控的，但她明白不用尽全力下的话，对不起的人不是时竞，更不是沈谦，而是她自己！

　　又经过一番思想斗争，顾芝芝不再犹豫，将那死死扣在手心，蹭得光滑无比的黑棋放到了棋盘上。

　　时竞的棋风一如既往的冲，他现在左下占领好实地，就朝中腹争来。
　　顾芝芝在四平八稳布局中，也随时注意拆他的边、断他的点。

　　双方都不愧是最了解对手的人，明面上看依旧是时竞在攻，顾芝芝在守，半小时内已交锋十几手，都没讨到什么便宜。

　　时间在轮流按下棋钟中，一分一秒流逝了。

　　终于在白134手，时竞开始打劫。
　　顾芝芝有些意外，他打劫的时间提早了。

　　老实说，现在这个盘面情况，并不是白棋最佳打劫时间。
　　如果成功，中央一块地都是他的；如果失败，则几十目拱手让人了。

　　顾芝芝第一反应，太冲动了。
　　但这不正是时竞的棋风吗？

　　张狂、大胆，打得你措手不及。
　　顾芝芝不得不陷入了长考。

　　时竞的盘面到目前为止毫无破绽，棋型也很厚实，他的发挥堪称完美。
　　反观自己的黑棋，虽然也没犯错，但用子效率上稍逊一筹，右上角的实地还处在松垮的状态，时竞在附近安放了几颗白棋，显然是已有布局。

　　随着太阳的升高，室内也渐渐升温。
　　虽然顾芝芝穿着短袖旗袍，但额头已是细汗。

　　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又睁开眼，捻棋落子。

　　黑135手，刺。

　　这一次轮到时竞意外了。
　　他以为顾芝芝会率先保住自己深陷包围的棋子，没想到她却另辟蹊径了。

　　但又怎么样？
　　在他看来，顾芝芝只是垂死挣扎地更漂亮些。
　　赢的人终究还是他。

　　这么想着，他刚刚浮现在脸上的阴霾又淡去了。
　　手起手落间，落下一颗白棋。

　　啊……
　　就在落入棋盘的刹那，一个想法电光石火闪过。
　　他算错了！

　　仿佛是本能反应，他在手指脱离棋子的瞬间，又将迅速将它捻起！

　　顾芝芝一惊，当即脱口而出，“师兄……”
　　二人目光相撞，时竞的手僵在了半空中，显得是那样的尴尬。

　　时间在这刹那静止了。

　　顾芝芝心扑通扑通跳地飞快，她怔怔地看着时竞，因顾念师门情谊，她硬生生忍住了叫裁判的冲动。

　　他悔棋了！
　　她该怎么办？

　　是当做没看到，让他继续下吗？还是揭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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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时竞是否悔棋成功？
顾芝芝又会如何应对？
二人该将如何收场？
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缺失？
请继续期待明晚第二十六局，胜负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