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百鬼夜话》枫沐焰

140、绝代之妖（八）

　　雷鸣壶已经烧成一片火海，即使下着淅沥小雨也没能阻止火势。
　　“烧得这么厉害？”稍微靠近就能感觉到一股又一股扑面而来的热浪。
　　“不知道，这火奇得很。”女官道。
　　救火如救命，身边人拎着水桶奔走呼喊。
　　“快救火！快救火！陛下还在里面！”
　　承香殿女御不可思议道：“天皇在里面？”
　　女官抓住身边的人：“怎么回事？”
　　侍女惊慌失措，话都说不利索：“陛，陛下为救雷鸣壶更衣冲进火中还没出来。”雷鸣壶更衣即原中宫。
　　“天皇竟如此不顾自己安危。”
　　哄乱了一阵，眼见火势救不下，天皇与更衣就要成为一对亡命鸳鸯，女御手腕轻动，准备相救，眼角瞥见不远处站着宣耀殿女御与她的侍女，面色严肃，一边手上握着把折扇，在他人不注意的地方，悄无声息化成一把团扇。
　　女御收回手势，对方团扇轻摇，火向两边分开，守卫们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冲进去将天皇等人救出。
　　天皇面色污黑，帽子已掉，头发蓬乱，有些狼狈，心急如焚地抱着昏迷的更衣从承香殿女御身边掠过。
　　她蓦然睁大眼，天皇似乎受了伤，血的味道传来，带着那再熟悉不过的味道。
　　“怎么可能！”不敢置信。
　　她因为这个味道认定弘徽殿中宫就是她所要找寻之人转世，然而现在，在这种意想不到的情况下，她再一次闻到那种味道，在另一个人身上，杂夹着天皇独有的神皇之气。“到底怎么回事。”她心有些乱了。
　　“您怎么了？”女官问。
　　“回去再说。”
　　离开的时候，宣耀殿女御靠近，缓缓走到她身边，用只有她们听到的声音：“那须野有座神社，供奉了一名守护了人们几十年，最后却死得惨烈的巫女，神社前有一只石刻九尾狐狸守着她。那里有人说巫女是被妖怪害死，也有人说巫女是爱上了妖怪，替他受天谴而死，到底是哪种呢？玉藻前。”
　　那须野收集的消息越多，就越能拼凑出混入宫中这只妖怪的身份。
　　“听到九尾狐的时候，我们就想到了你。”
　　“真会联想。”承香殿女御道。
　　“是你名声太大，本来我们还在想，你出现没多久又失踪，原来是藏到这里，你进宫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似乎不干你们事，大天狗与茨木童子。”
　　“八岐大蛇之祸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们可以不追究，但你得将草薙剑交出来。”大天狗道。
　　玉藻前笑一声：“你们追究得了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差不多就是个空壳子，凭茨木童子一个想对付我？不自量力。你也说了，八岐大蛇快出，草薙剑我得留着防身，你们请便，不奉陪。”
　　“你！”
　　她走两步退回来：“我劝你们别来找我麻烦，井水不犯河水就罢，否则别怪我不顾念同是三大妖之情。”
　　茨木摩拳擦掌，受了挑衅他习惯反击，但大天狗说：“这里是皇宫别乱来。”
　　玉藻前回眸一笑百媚生：“他说得对，可别乱来。”
　　看着对方明看妖娆实际嚣张的背影，茨木咬牙切齿：“别拦我！老子先去揍了他再说！”
　　大天狗抱住他顺气：“冷静！”这个时候跟对方正面杠上，八岐大蛇还没出，平安京先要被他们毁了。
　　“那怎么办！”
　　“得靠三寸不烂之舌软磨硬泡，这种事晴明最适合。”
　　玉藻前离开雷鸣壶后，放不下心中疑惑，跟去清凉殿。天皇安置好更衣回到清凉殿，侍女们正在替他包扎。
　　“我来吧。”她走进去。
　　侍女们退开。
　　“你来了。”天皇看她一眼。
　　跪坐到他身边，手臂上一道很深的口子，泛着血水，也散发着她熟悉的味道，果然不是自己闻错。包扎完她将额头轻靠在对方手臂上：“到底怎么回事……”
　　“是啊，朕也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难道真是朕仁德不够招来天谴，害了更衣？真的是朕做得不好，是朕没用吗？”
　　天谴二字让玉藻前心惊，捂住他的嘴：“这绝不是什么天谴！”
　　“女御。”天皇动容。
　　手抚上对方脸颊，玉藻前说：“让我好好看看你。”修长的指尖滑过本该熟悉如今却陌生的脸，“真的是你吗？”
　　捧着天皇的脸她面上难以言说的怀念激动，思绪翻涌，轮廓清晰的额角，飞入两鬓的剑眉，薄如刀削的嘴唇，她怎么没发现他虽不像巫女，却有更久远之前的影子。她用从未有过柔软的语气说：“这火不是你的错，别揽在自己身上，我会替你查清。”
　　“女御，为什么……”对他好似变了一个人。
　　“作为您的妃子，为您分忧是应该的。”她笑，这次却笑得真心。
　　天皇休息后，玉藻前回到承香殿让女官将络新妇找来。
　　那个女人一如既往放荡不羁，衣襟裙摆半开，露出引人遐想的大半胸脯和白玉长腿。“奴家没想到玉藻前大人会主动找我，需要我侍奉您呢？”妖娆身躯如水蛇般在床上翻滚，媚眼如丝。
　　“你别逮着个人就□□，赶紧下来，脏了我家大人的床铺。”女官道。
　　“小狐狸说话当心，别一不小心成了蜘蛛的口粮。”络新妇调侃，女官涨红脸。
　　玉藻前道：“我就问你，到底是弘徽殿中宫还是天皇？”其实她心里已有七八分，但还是要再确认一下。
　　“弘徽殿中宫？哈哈哈。”络新妇大笑起来攀上玉藻前的肩，“您这样一个精明透了，天上地下再找不出第二个来，堪称上古神兽的九尾灵狐大人，别告诉我折腾半天弄错人，一片痴心错付了。”玉藻前脸色有些不好。“我不是说的‘他’吗？”
　　“真是天皇？那为什么中宫也有相似的气息？”这是最让她疑惑的地方。
　　“想知道？去杀了她看看她的灵魂到底是什么不就清楚了。杀个把人对您来说又不算什么事对吧妖妃大人，哦不，苏娘娘。”
　　玉藻前警告地看她一眼。
　　“原来那些传说是真的，这名字您怀不怀念？”
　　玉藻前纤长如骨的手握住她下巴：“别乱说话。”
　　络新妇赶忙道：“好了好了，我知道您不想提起那过去，我就是好奇了点而已。巫女大人转世不是别人，正是天皇大人。到底是侍奉神的人，命好得很，受了天谴还能当人间天皇。”之前那些嘲笑讽刺不过是羡慕嫉妒，无法抑制的羡慕嫉妒，“还有您这样的痴情种追寻守护着。人跟妖那么麻烦，你看你们几世都没好报，不如放弃她，我来爱您怎么样？半点不会比她少。”
　　玉藻前嫌弃道：“你这个不甘寂寞的女人，我可不敢受你的爱。我有点不明白，这事不是轻易知道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有靠山啊，您不是知道么。”
　　“靠山……不是八岐大蛇，是谁？”这种事都能知道，来头不会比八岐大蛇小。
　　络新妇支支吾吾：“不就是八岐大蛇怎么不是。”
　　“那老东西近来才苏醒。”
　　“指示总能收到，不说了，我得干活去，祝您好运，如果巫女大人又遭了报应您就来找我吧，诚心的。”说罢络新妇就跑了。
　　“诚心……”玉藻前哼笑，依那女人意思她每句话都诚心。
　　女官问：“络新妇背后的会是谁？”
　　“照至今他显露的本事来看，有这本事的屈指可数，知道我的过去，知道我沉睡的地方，他们恐怕从唤我醒就已经想好用花衣①的转世来让我替他们办事。络新妇背后的人想干什么？八岐大蛇又是怎么回事？算了，这些与我无关。”

　　①巫女没名字就用了她两个孩子羽衣、爱花各取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