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百鬼夜话》枫沐焰

122、罗城门之鬼（十三）

　　大天狗是在屋里清醒过来，喉咙火烧一样，但吸引他注意的不是疼痛，而是墙上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裂痕。
　　“你那破玩意药到底有没有用？”茨木的声音。
　　“还问我有没有用，我不是说过不要那什么吗！”
　　“那种情况你让我不要？”
　　屋外传来争吵声。
　　“总之管住你自己！”
　　“哼，我看把你个老东西丢进去泡一泡你才知道有没有用！”
　　“不管什么药都需要时间！”对方显然也失了耐性。
　　茨木吼道：“滚！”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茨木脸色骇人地进来，看见大天狗睁了眼正看着他，不自然地缓和下脸色：“你醒了。”
　　大天狗坐起身：“刚才是医妖？”
　　茨木点头。
　　“我是不是又失控了？”他仔细打量了一圈屋子，除了墙上的痕迹，桌椅摆饰还是原来的样子，床褥被子帘幕看起来也没变，但还是看到帘幕花纹与先前细微的区别，应该是事出突然，没有来得及找到一模一样的替换。
　　茨木说，昨天从药泉回来他就睡着了，什么也没有发生。
　　大天狗不置可否，昨天那些的画面他还记得，疯狂中夹杂的柔软他也记得，但现在他却没有心思探寻那说不清的感觉，也没有心思羞赧或懊悔。眼角余光瞥见空荡荡的窗户，他跳起来：“那只鸟？”
　　“我嫌它吵丢了。”
　　“丢了？”
　　“丢了。”茨木说得坦然。
　　他也希望相信，如果不是看见掉落角落的那根羽毛。走过去将羽毛捡起，阳光下能看见纯黄的羽毛上斑斑红点。“如果你没有回来就好了……”不知说自己还是说那只黄色小鸟，握紧再松开，手中羽毛不见踪影，只剩一小撮飞灰。
　　看向窗外，似乎有小小身影在云山间飞过。
　　“小鸟！小鸟！”
　　没反应。
　　“大天狗！”茨木的声音震耳欲聋。
　　大天狗回身看见他向自己走来，嘴里不知在喊什么，红发飞扬起，被斩断，脸上不时出现血痕，看起来有些狼狈。
　　茨木走过来抓住他，用力摇晃他的肩膀：“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大天狗说。
　　“一只鸟而已！冷静下来！你要拆了这地方吗？”
　　大天狗甩开他的手，怒吼道：“我说了我很冷静！”他从没有这么失态过。
　　风刃从眼前划过，他听见了风咆哮的声音，扬起头。
　　以大天狗为中心，风刃再一次爆发，将屋里所有东西切碎、卷起，帘幕在风中猎猎作响，被无情扯离窗棂，围绕着他飞旋，整个屋子似乎都要飞起来。茨木被逼退，难以靠近，他大声呼喊，风暴中的大天狗听不到他的声音。终于，嘭地一声，风中残烛般的屋子也碎成无数碎片加入疯狂的队伍，冲上云霄。
　　山下小妖们惊呼：“快看，那是什么！”
　　山腰突出来的石台上，茨木的住处刮起一阵狂风，那架势要把那一块全部吞噬。大天狗站在风暴中心仰着头，似乎在看空中飞舞的碎片，又似乎什么也没看，风刃割裂他的头发衣服，划伤他的脸手臂。
　　无差别的攻击，包括大天狗自己。
　　眼前飞沙走石，茨木看着越来越烈的风势，似乎要将这半片山连根拔起，以鬼力相护再次进入风暴，两者的力量如铁刃相撞出火花。他伸出手抓住呆站着的人，用力一带带入自己怀中。
　　没有劝慰没有责怪，他说：“如果停不下来，我跟你一起等它停下来。”
　　良久大天狗说：“你不用跟我一起承担……离我，远一点。”他推开茨木，后退一步，跌落山崖，消失在茨木眼中。
　　茨木想也没想跟过去。
　　当大天狗拉着他两人一起落进树林时，好气又好笑：“你下来干什么？我会飞啊，又摔不死，不是叫你离我远点吗？”他本来打算就此飞离，谁知道这个红毛家伙跟过来，只得先救他，也不知是蠢还是太精明故意的。
　　茨木拽着他的手：“你想一个人离开，你要去哪儿？这个样子肯定不会回爱宕山也不会去找安倍晴明，所以你想自己找个地方等风刃耗尽，等死吗？”
　　“我没有那么消沉。”大天狗垂下眼。
　　茨木揉揉他的脑袋：“小鸟的死不是你的错，这些也都不是你的错。”是他的错，如果不是他把持不住不会变成这样。还有那个女人，这种结果只有她最想看到，大天狗中的药那么厉害，除了她不做第二人想。络新妇既然敢留在大江山，不找出来似乎对不住她这么费尽心思暗中作梗。
　　“风刃停了。”他说，落进树林，确切说他跟下去大天狗拉住他的时候就停了。“跟我回去。”
　　两人落地，走出林子，抬头看一眼半山腰茨木原住处，只剩下一个满是废墟的窟窿。
　　“那个……”大天狗一脸歉意。
　　“刮就刮了，我想换地方很久了。”反正大江山房子多得是。
　　安顿好人，茨木着手去找络新妇，本以为药的事到此为止，没想到一入夜，三尾狐急急过来说又出状况了。
　　过去一看，大天狗面色通红，眼中是熟悉的渴求夹杂一丝绝望无奈：“又，来了。”
　　“去喊医妖。”茨木吩咐三尾狐，自己进屋。
　　大天狗既求助地看着他，又害怕他靠近：“你就站在那儿，别过来，不，你还是先出去，出去。”渴望与抗拒两种情绪撕扯他的神经，一口咬上自己手臂，白天的事不能再重演。
　　“我不靠近，你放松！”茨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当对方敲碎桌上杯子向自己狠狠扎下时，他冲上去，“你疯了。”
　　“别碰我！”肌肤的触碰让大天狗颤抖得像枝头无助的孤叶。
　　茨木将他甩上床，困住他的手：“医妖很快就来。”
　　药力折磨下的大天狗难耐地扭动，一边又死命咬住嘴唇，鲜血顺着嘴角流下。
　　茨木吻上那双被主人苛待的唇：“忍不住，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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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真是……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你还是我知道的罗城门之鬼吗？什么时候变成情圣了？又或者你无能，美味在前吃不动了？”咯咯的嘲笑声，络新妇特有的声音，“听说你在找我，我一高兴就自己来了，怎么样贴心吗？”
　　茨木拉起被单将大天狗盖住回头，红衣女人悠闲地坐在窗台上，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过去将她扯下来。
　　“你轻点，对女人不能这么粗鲁！”
　　“你是女人吗？你是一只死蜘蛛！”将她扭到床边，“解药！”
　　“没，没有解药。”络新妇讪讪道，“这个是不见朝阳，白天没事，晚上求人，只要求得半个月以后自然就，解了。”
　　“那我现在就送你下黄泉。”
　　茨木扬起手，络新妇吓得叫道：“别，你要是杀了我，谁带你去妖浮屠，没有妖浮屠之心他死定了！”她小心起身抓住茨木的手，“别一时冲动做下无法反悔的决定，不见朝阳真的没有解药，你不给他，他会煎熬而死，你给他又没了我拿不到妖浮屠之心他一样死路一条。”
　　“你！”
　　“我做事从来不留后路的，你最好别试。”络新妇拍拍胸口，按下刚才差点跳出嗓子的心，“你要是不信可以等医妖过来，我不急。或者我先回避一下，你们继续，他看起来不太好。”
　　刚刚好一点的大天狗情潮又起，在茨木杀人的目光下，络新妇乖乖出去将门带上，顺便将赶来的医妖拦在门口。
　　三人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墙角，医妖老脸挂不住，络新妇勾住他：“脸红得哟，还流鼻血，老东西你为老不尊啊，要不要……”抛个媚眼，医妖点头又摇头。
　　“谁要跟你个老东西。”络新妇丢开他，攀上三尾狐，“还是这位姐姐俊一点。”
　　三尾狐一巴掌照脸呼过去：“小狐狸的事还没跟你算账。”
　　“打人不打脸呢。”络新妇避开，抓住她的手，“这么好看的手用来打人多可惜。”
　　两人你来我往，屋里屋外两场战斗，医妖摇摇头，等房里没了动静，上去敲门，“进来。”茨木的声音带着还没退去的情丝。
　　看过以后他露出无能为力的表情，红发的鬼一拳将他送出去。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络新妇笑，屋里鬼气骤升，她赶紧拉起三尾狐撤离，“大殿里等你哦。”她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