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百鬼夜话》枫沐焰

102、花开彼岸（二）

　　灰茫茫一片，鬼使白将番旗插在地上，云雾深渊中现出一条路来。周围景色相似，辨不清方向，只觉得离开冥殿许久，脚下的路不断自动延伸，与初入黄泉之国那条似相同又似不同，周围同样飘着点点荧光，只是碍于鬼使不敢靠近。
　　“还没到吗？”
　　“快了。”
　　几乎走到黄泉之国尽头，黑白鬼使驱散迷雾，现出一片广阔陆地，前方有细微流水声。
　　“这里是？”晴明问。
　　“这里是忘川下游，再往前就是彼岸花海，我们不能再进了。”鬼使□□，“接下来的事交给你们，请你们务必小心。”
　　“你们为什么不能再进，这里不还是黄泉之国吗？”源博雅多问了一句。黄泉地界，还有黄泉国之人不能去的地方也是怪。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再往前是禁地……”
　　鬼使白打断鬼使黑：“不多说了，你们找到入侵者尽快出来，别在花海待太久，最好别惊动花海那位。”
　　告别两位鬼使，一行人往深处走去。
　　“他们似乎有隐情？”源博雅道，“花海中还藏着什么难缠怪物？”
　　踏过一条小沟，好似一道分界线，眼前豁然开朗，习惯了单调灰暗的眼睛一时难以适应艳丽明亮的色彩。
　　众人赞叹地看着眼前凭空出现的一望无际红色海洋，眼睛所到之处，仿佛连到天际都是，白糖甚至兴奋不已地跑过去捧起轻摇的艳红花朵：“我都没见过这么多彼岸花，天，这才叫花海！”
　　忽然她惊叫一声，连退几步。
　　“干什么一惊一乍的？别老是给晴明丢脸。”知道白糖的存在后，源博雅损起人来毫不客气，他们两要分辨还是很容易。
　　“啊哈，抱歉，老头子吓到你们了。”花丛中幽幽飘起一道半透明身影，白色胡须，素色袍子，不见脚。
　　“也就吓吓这家伙。”
　　“活，活的阿飘！”白糖不知是害怕还是惊奇叫道，“不对，也不是活的。”
　　老头阿飘看她一眼，“你们是生人？生人为什么来彼岸花海？”发现他们是外人后，阿飘态度来了个180度大转变，收起笑容，“你们赶紧走吧，不要在这里久待。”没头没脑说了这些话就飘走了。
　　“现在怎么办？”源博雅问。
　　“再往前走走，看能不能找到孤魂打听打听络新妇的踪迹。”大天狗道。
　　“也不知道那只蜘蛛跑到这里来干嘛，你们有没有想过万一玉藻前也在，怎么对付他们？”
　　大天狗看向晴明，晴明从袖子里拿出捆仙锁：“这个也许派得上用场。”
　　又往花海深入了些，路上遇到不少孤魂，有的对他们指指点点，有的视而不见，每当靠近，都作鸟兽散。不知不觉来到一处鬼魂村庄，林立的木房，青色的石板路，恍惚好似人间村庄。小道上行人来往，碰面打个招呼，继续着生前最普通的生活。
　　“花海里还有这种地方？”无怪他们惊讶，这里与花海外的黄泉之国差别太大，自成一个世界。
　　“有的呢。”一道声音插过来，“咦，你们是外来的？”来者是名渔夫打扮的鬼魂。他与那些避让的孤魂不同，主动凑上来道：“真少见啊，这里很久没来过外人了。你们从哪里来？”想到什么，渔夫忽露惊喜，“你们是鬼差吗？冥殿派你们来的吗？这么多年冥殿一直不管这里，阎魔大人终于想起我们了？”
　　问题太多，让他们一下不知如何回答，晴明摇摇头：“我们只是来找人，不是鬼差。”
　　渔夫有些失望：“不是鬼差啊。”
　　大天狗问：“你说冥殿不管这里？”
　　“你们既是从外面来，一定发现这里与外面很不一样，冥殿已经很久没管我们了，我应该知道阎魔大人不会管我们的。你们说来找人？找什么人呢？”
　　“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身边跟着一只很大的蜘蛛？”源博雅比划道。
　　“红衣服的女人？蜘蛛？”渔夫想了想摇头，“不过，这么显眼，如果她真的来过，一定会有人看到。你们有落脚的地方没，没有到我家来吧，过了这两天我给你们打听打听，这两天还是不要在外面乱跑的好。”
　　“这两天有什么事吗？”
　　“这个……你们很快就会知道的。”说起即来的两天，渔夫有些无奈又有些惶恐。
　　小村庄坐落在忘川边上，站在稍高一点的石头上就能看到忘川。
　　“这个地方真有意思，明明在黄泉之国，村里却维持着阳界的生活习惯，还有这忘川，看起来与一般河流没什么不同，我听说喝过忘川水能让人忘尽前尘。”大天狗眺望隐隐泛红的崇山间一条清澈川流。
　　“别人我不知道，对我一定不灵。”茨木走过来。
　　“为什么？”
　　“还用问，至少你，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忘掉。”他跳上石头，从背后将人环住。
　　大天狗笑着顺势靠上宽阔的肩头：“说得好像没忘掉过一样。”
　　“阿橘那次不算！”
　　“为什么不算？”转过身忍住笑逗他。
　　没想到往常擅长辩解的人这次却垂下眼睑，闷闷道：“说到那次，我离开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轻易就放弃了？”
　　“……”
　　“你为什么不多相信我一点，如果你要我的心，我能立刻掏出来给你看，只求你对我们的感情多一点信心，不要放弃得那么轻易，就好像，这感情对你来说不那么重要，我……对你来说不那么重要。”
　　大天狗敛起戏弄的神情：“这些话，憋在心里很久了吗？”阿橘事件后，他们掉进异世界，茨木又是个大大咧咧的家伙，想起来这段时间，两人确实没说过什么贴心的话。
　　茨木抬了抬眼皮，这个大男人脸上露出少有的孩子般的委屈。在他以为大天狗又会轻巧带过这个话题，安抚一下他的不满就算时，大天狗环住他的脖子，凑上他的耳朵。
　　“因为……我怕你是真的不喜欢我了，我不敢……”
　　这个骄傲的大妖在说什么，说他害怕，说他不敢？
　　“我不知道是否真的可以……”无所顾忌肆无忌惮地沉浸在这份感情中。
　　“可以！相信我一次，可以！”
　　“……不论如何，有三个字我早该对你说的，对不起。”让他随自己的心情沉浮，因为自己的不安犹豫而委屈难过，这三个字是自己欠他的。“我答应你，如果有下次我一定去找你。”
　　茨木吻上他不满道：“不会有下次！”
　　大天狗笑，一脸任他说什么都对的表情。
　　不知何时，起了风，“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风中传来特别的味道，大海边才有的潮信的味道，淡淡的腥味。
　　“忘川！”
　　一眼望去，之前还清澈的川水变得浑浊，隐隐透出红色，与边上泛红的山峰辉映，难以言说的诡谲。
　　眼前有什么东西在飘，大天狗伸手：“花……”
　　风倏而急烈，无数彼岸花被从地面拔起飞扬上天，很快铺天盖地都是艳红色，茨木银白的头发和大天狗珍珠白的衣摆被吹起，又淹没在花海中。
　　美丽到令人窒息的奇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