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骨与旺夫命》蘅君

4、与我同睡

　　佩玖睁开眼睛，便见到自己又回到了国公府。她心中遗憾，道：“那仙鹤认错了人，又说将我叫了去，只是告知我愿望已经实现了。愿望不是我的，她却当是我的，只当自己已经报了恩。日后再见她大约是不能了。”

　　宋老太太睁开眼睛，便见佩玖一张小脸上写着哀愁，唉声叹气。

　　她凑过去亲亲她的鼻子，道：“谁又惹小丫头不高兴了？”

　　佩玖道：“在梦里不高兴了。这几日做梦，总是不顺心。白日里也不顺心。”

　　宋老太太好笑的看着她，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多烦心事？

　　佩玖眼睛眨了眨，环住祖母的脖子，软糯道：“祖母~祖母~我今日不去砚秋堂了好不好~我昨日受了惊吓，如今脑袋还晕呢！”

　　昨日大夫来看过，她身上没有受半点伤，如今已经好了。倒是迎荷伤的重了些，宋老太太特地给了她家里百两银子安抚，顺带让她在家里休息两个月。

　　宋老太太知道她向来不喜进学，却看她从醒过来便愁的那么一副样子，又心软了，道：“好好，今日便依了你，不去了！”

　　佩玖顿时欢呼起来，直叫：“好祖母，好祖母！”

　　宋老太太又道：“只这一次，日后再不能了！”

　　佩玖忙不迭的应下。日后之事日后再说，这时候怎么能违了祖母的意？

　　许是佩玖昨夜吃的太多，今晨便没有了胃口，早膳随便动了两筷子，便不吃了。

　　宋老太太道：“不吃可不行，厨房给你三哥哥做了粥，他一人也吃不完，你进去跟他一起吧。”

　　佩玖想了想，觉得吃粥还好些，便点了点头。

　　莲心将佩玖带到暖阁里，见宋修文坐在床上靠着靠枕，前面放着小几，已经开始喝了。

　　宋修文听见声音抬起头来，见是宋佩玖，又是一愣。这回却好好稳住心思，问道：“怎么了？”

　　宋修文想起前世来，对佩玖又愧又恨。他想如今还平安无事，佩玖年纪还小，也不能成什么气候的。便暂且安下心来。

　　莲心施礼道：“三少爷，五小姐昨日夜里积食，老夫人吩咐让她同您一起吃粥。”

　　宋修文这才看向宋佩玖，见她一张小脸白嫩嫩，圆嘟嘟的十分可爱，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面前的粥。他不觉心里道：“我倒从不知宋佩玖幼时竟是这样的孩子，也不知怎么就长成冷冰冰心狠手辣的样子。”

　　宋佩玖看到宋修文面前摆的是五谷杂粮粥，旁边案上还放着梨粥。

　　她凑过去道：“三哥哥，你这梨粥能喝的完吗？”

　　宋修文看了看桌安上方的梨粥，莹白诱人，再看看她的眼神，便笑了笑，道：“喝不完，你帮我喝吧。”

　　说着，便吩咐身旁的丫鬟再取一副碗筷来，给她盛上。

　　宋佩玖与宋修文并不亲近，她不敢放肆，乖巧的说了声谢谢，便在拿了个小板凳，坐在案边喝起来。那梨粥香甜可口，用冰糖、鲜梨、粳米做成的，宋佩玖喜甜嗜辣，味道没有忌口的，看那五谷杂粮粥却没什么胃口，只喝了两小碗梨粥。

　　她还边喝边道：“这梨粥好喝，蒸梨膏加了蜂蜜更是好吃。三哥哥，你说是不是？”

　　宋修文看她拿着小勺，捧着碗，嘴角还沾着米粒，喝起粥来乌溜溜的眼亮晶晶的，他点点头，不禁想：“若是她一辈子就如孩童这般，就再好不过了。”

　　因着这两日宋府连出了宋修文坠马一事与宋佩玖受惊一事，宋老太太便说这两日心力交瘁，免了大家晨昏定省。

　　用完早膳，宋老太太问孙嬷嬷道：“这几日柳氏在做什么？”

　　孙嬷嬷道：“只是白日里在房里绣花，晚上便给大老爷唱曲儿，并未做什么出格的事。”

　　宋老太太哼笑一声，道：“她倒是逍遥快活，也不知好好管教她那俩好儿子！”

　　又道：“佩玖那鹦鹉是宋修明送来的，修文这回的骑射课，也是宋修明回来第一次与他同去！也不知藏珠院可是坏了什么风水，藏了什么妖邪，等过几日请个法师来，好好给她的院子里驱驱邪！”

　　孙嬷嬷听了这话，便知晓宋老太太此番是怀疑这两件事，都是藏珠院的那位教儿子做的手脚，找个法师驱邪，不过是给她个警告。

　　孙嬷嬷应下，立即差人去安排。

　　佩玖已经跟着宋老太太睡了两日了，时间越久，她便越惦记着她那两本画册。

　　今日她去进学，宋佩珠将她叫到一边悄悄问道：“佩玖妹妹，你前几日答应借我的那几本画册，还做不做数？”

　　这几个姐妹，就数宋佩珠与她关系最好，得了什么小玩意儿小吃食也总忘不了她，有什么玩的也总爱与她一起玩。

　　佩玖为难道：“自然是作数的，只是如今三哥哥住在我屋里，我将画册藏在被褥里，我不敢偷偷拿出来。”

　　佩珠倒是大度，道：“不要紧，你不要贪玩儿，将此事抛在脑后就好！”又悄悄附在她耳边道，“五妹妹，我告诉你，大哥哥今日捉了活螃蟹，下了学，我们便一起去！”

　　佩珠口中的大哥哥便是柳姨娘的大儿子宋修霖，宋修明的同胞哥哥。

　　佩珠想道：“我吃过蟹黄包，吃过清蒸大闸蟹，炒螃蟹，红烧螃蟹，香辣螃蟹，却从来没见过活的螃蟹！也不知这螃蟹活着的时候，是长什么样。”

　　这么想着，下了学便缠着连心跟着她一起去了。

　　宋修霖是宋家长子，并不住在藏珠院，单独一处院子，名叫扶山院。

　　宋修霖抓了许多大大小小的螃蟹，佩玖觉得好奇，与佩珠趴在缸前看了许久，不时问道：“大哥哥，这螃蟹钳子会不会抓人？”

　　那螃蟹十分小，宋修霖见她俩这样问，笑道：“会不会抓人，你们试一试不就知晓了吗？”

　　宋修霖十七岁的年纪，长相俊朗，身形高大，因去河边抓了螃蟹，换了一身粗布短衣，挽着袖子，胳膊健硕。

　　佩珠佩玖眼巴巴的看着他，又好奇又不敢。

　　宋修霖便将一个小螃蟹抓起来，放在自己手心里，将手伸到她俩眼前。螃蟹捉出来许久了，又十分幼小，并没有多少力气。

　　佩玖先鼓起胆子，伸出白嫩嫩的小指头戳了一下，又抬头对宋修霖一笑。

　　宋修霖试探着将小螃蟹放到她手心里。

　　那小螃蟹抓抓挠挠，将佩玖的手心弄得很痒。佩玖喜道：“这小螃蟹可真可爱，长大了便不好看了！”

　　宋修霖笑道：“你又爱吃，又嫌它不好看，哪有这样的道理？”

　　佩玖又道：“大螃蟹定没有小螃蟹好吃！只是小螃蟹太小，不忍心吃它！”

　　宋修霖只看着她笑，也不反驳。

　　佩珠见状，道：“我也要拿！我也要拿！”

　　宋修霖便又在缸里给她找了个蜘蛛般大小的。佩珠不满足道：“大哥哥，我不要这小的，我要大的！”

　　宋修霖便给她抓了个大的，刚抓出缸里，宋修霖便“哎呀”一声，将螃蟹掉回缸里。

　　姐妹两人惊慌看着他，却见他指头上被夹出一道红印来。

　　佩珠慌忙问道：“大哥哥，钳子不是不抓人吗？”

　　宋修霖道：“小螃蟹也是抓人的，你好好看看。”

　　佩珠佩玖仔细看手里的小螃蟹，果真那小钳子抓抓挠挠，正试着抓她的肉，只是力气太小，抓得并不疼，只觉得痒。

　　宋修霖又将刚刚那个大螃蟹拿出来，将巨大的蟹钳给她俩看，道：“你们摸摸这钳子锋利不锋利？”

　　她俩伸出手来试探着摸一摸。

　　宋修霖道：“这么硬的钳子，将你们细皮嫩肉夹一下，还不得流血了？小孩子玩小螃蟹就好了，等长大了，大哥哥便教你们捉大螃蟹！”

　　两人看着他手指上那道红印，不自觉将自己的小手缩了缩。

　　宋修霖又道：“以后记住不能碰尖利危险的东西，不然要伤着自己流血的，知道了吗？”

　　两个人乖巧点点头。

　　宋修霖十分满意，又将小螃蟹给她们俩玩，末了还装了小竹篮，送她们几个。

　　佩玖听佩珠要那画册，今日又跟她去玩了螃蟹，心中稍觉愧疚，想着今日定要将那册子拿出来。

　　她冥思苦想，忽的脑中灵光一现，心道：“我夜里与三哥哥同榻，等三哥哥睡着了，我再偷偷起来，将画册拿出来不就好了？”

　　又想：“三哥哥性子和善，必然是同意的。跟祖母撒撒娇，祖母也不会拦着我！”

　　起了这个心思，她越发觉得明日画册便能拿出来，心中欢喜的哼出小曲儿来。

　　夜里，她便跟宋老太太说：“祖母，我今日跟三个哥一起睡好不好？”

　　宋老太太问道：“为何？跟祖母一起睡不好吗？”

　　佩玖道：“祖母这里有些冷，再者我还是想在自己的床上睡觉！”

　　宋老太太总有些怕热，她这里总比佩玖那小间凉快些。

　　宋老太太想了想道：“这倒不是不行，只是还得你三哥哥愿意才行！”

　　宋佩玖便一蹦一跳的到了里间，她没想过宋修文会不愿意，便拿着自己的小枕头。

　　宋修文这几日一直躺在床上休养，见宋佩玖抱着枕头笑得开心跑过来，问道：“怎么到这里来了？”

　　佩玖直言道：“三哥哥，我今晚要睡这里！”

　　宋修文皱了皱眉，想着这里原本就是佩玖的床，便掀了被子，道：“你稍等一等，我这便走。”

　　佩玖一看忙制止他，道：“我不是让你走！你今晚与我同睡便是！”

　　若是自己谁在这里三哥哥便走，祖母必然是不会让她睡在这里的！

　　宋修文身子一僵。

　　他这几日夜里做噩梦，梦中的宋佩玖还是那冷面罗刹。如今让他与冷面罗刹同住一塌……

　　他正为难，便听佩玖道：“我与祖母睡总觉得冷了些，这里暖和。”

　　他抬眼看佩玖，如今还是个白糯糯的奶团子，可爱的紧。可纵使不骇人，这男女大防……

　　他正犹豫间，宋佩玖便自顾自的爬到榻上，将自己的小枕头与他的枕头摆好。

　　宋修文想要离去，只是刚刚一起身，还觉得头晕目眩，这几日噩梦缠身，伤了心神，头上的伤还远没有大好。

　　他叹了声，罢了，男女七岁不同席，宋佩玖如今才六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