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倾城妃》莫续残诗

41、心意已决

　　慕冰天淡淡的点了点头，他看出来了她眼里的震惊与一闪而过的慌乱，“如果我没有猜错，清儿应该是峄城人。”五天前，他的船只正好从峄城经过，却没想到在途中，救下了漂在水上的她。

　　他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五日前的那个夜里。他正坐在卧室看书，突然一声惊呼从船舱上传来，然后便是一阵急促的叫喊和脚步声。他向来喜静，此时被扰了清净，皱了皱眉头，起身往船舱上走去。

　　众人见到他，立刻向他禀报说救起了一个女子。

　　他缓缓向人群中走去，目光在触及到那女子时，心房没来由的收缩了一下。她像是受了很严重的伤，全身多处被刮伤了，伤口触目惊心，因为在海水里泡的太久，伤口已经停止了流血，微微泛白，可她衣服上却是血迹斑斑，可见之前留了很多血。

　　他当时就很好奇，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有人居然要这么残暴的残害一个弱女子，将她推下万丈悬崖，显然是要置她于死地，如果不是被他的人及时发现，恐怕早已……

　　眼前的她，虽然依旧很虚弱，可根本掩不住她的倾城之姿，若是他的船只没有经过……他突然不敢再往下想下去。

　　“如果你想下船，现在还来的及。”他收回思绪，轻声说道。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吃了一惊。他从来不是一个会为人考虑的人，今天是怎么了，居然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是她眼里极力压制的沉痛和坚强触痛了他，让他的心突然变的柔软了吗？

　　季连清双唇紧紧抿着，峨眉轻蹙，像是在做很艰难的决定。慕冰天也未催她，这么重要的决定，她自是要想清楚。

　　隔了很久，季连清才缓缓开了口，声音不复方才的惊疑，而是带着不容置疑坚定，“不，我随你们一起去枫城。”

　　慕冰天唇角勾起一丝连他都未察觉的笑意，淡淡笑道，“好，你的身体现在也很虚弱，还需要修养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就安心住在船上，其他事情就不用担心了，我自会安排。”

　　“谢谢慕大哥。”季连清在终于下定决心之后，心情似乎轻松了许多，连说话的声音都轻快了起来，“不知我们还要行多少日，才能到达枫城？”

　　“不出意外，一个月之内，就能抵达枫城。”

　　季连清静静的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下去。她的目光平静的投在海面上，眼底映射的浅浅流光，如星子般璀璨闪亮，就像一个绝望的人，突然看到了生机和活力后迸发的光亮。

　　之后他们又简单的寒暄了几句，季连清便告了辞，回到了自己屋内。

　　她静静站在窗边，整个人像是被人点了穴，除了偶尔起伏的胸膛提示着她此刻的丝毫生机。方才在提到还有一个月就要到枫城时，她的眼睛还很亮，此刻已经敛去了所有光芒，只余暗淡的萧索。

　　真的决定要离开了，她的心突然很乱很乱。

　　离开，真的要离开吗？离开这个自己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更何况爹爹、大哥还在峄城，她舍得离开吗？还有他，她的心里真的已经放开了他吗？

　　一想到西钥昇，季连清的心里就如针扎般刺痛，一股悲凉的情绪满满充斥在心头，挥不去、抚不平。

　　可回不去了，他们真的回不去了。她从来都看不懂他，他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什么，如此的纠缠，倒不如痛快的放手！

　　季连清突然闭上双眼，将心头涌起的一丝犹豫彻底压了下去，既然已经决定，她就不能再犹豫，不能再给自己任何退路！

　　~~~~~~~~~~~~~~~~~~~~~~~~~~~~~~~

　　昇王府最近，笼罩在异常沉郁的气氛里。

　　王府的下人，脸上无时无刻不挂着小心翼翼，每个人心里都胆战心惊的，生怕一不小心做错了事情，就掉了脑袋。因为他们的主子，近日心情极差，几乎每一个在他面前服侍的下人，都被责罚过，更有甚者直接掉了脑袋。

　　潇玉轩内，紫色华服的背影，没有了往日的霸道与凌厉，修长的身影被阳光在身后拉的细长，在此刻显得异常的落寞与萧凉。

　　修染刚走近屋内，看到西钥昇的背影，孤寂两个字突然闯入心间。换做是以前，他根本不会想象，爷有一天，也会有如此的落寞时候。

　　从五天前他们从悬崖回来后，爷就变成了这样，笼罩在他眉宇间的沉痛从未散过，有时候他禀报完事情退了下去，待他回来时，爷还是站在窗边，默默的看着窗外的天空。

　　他仍然清晰的记得那一夜，爷在悬崖边撕心裂肺的嘶吼声，他的双手深深的埋进沙土里，鲜血将他手边的尘土染的通红，可他却像发了疯般，疯狂的想要随着王妃跳入崖底……

　　那一夜，爷眼里的死寂和绝望，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修染强迫自己拉回思绪，快速收起了眼里的沉痛，静静走到了西钥昇身后，低声禀报道，“爷，派出去的第五批暗卫已经回来了。”他的声音顿了顿，终究还是艰难的继续说道，“可……依然什么都没有发现。”说完他便垂下了头，气氛死一般的寂静。

　　西钥昇依然背身站着，虽然已经是入夏的季节，空气里跃动着夏日的温暖气息，却如何都暖不了他已经没有温度的心。

　　他突然垂下头，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件东西。

　　修染虽然低着头，可他的余光仍然看到了西钥昇手里的东西，心里不由一颤。

　　白玉簪！

　　他记得，爷几个月前掉下悬崖，回来后的那几天，经常将这枚白玉簪拿在手里把玩，后来王妃嫁入王府后，他就再也没见他拿出来过，没想到今日这枚白玉簪又重新出现在了爷的手里。若是他没有猜错，这白玉簪，应该是王妃的……

　　西钥昇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白玉簪，眼里难得涌起了一丝温柔。

　　虽然她从未告诉过他这个白玉簪对她的意义，但他知道，她一直视这个白玉簪为珍宝。新婚那夜，他将白玉簪交给她的时候，她眼里的激动与惊喜，至今还清晰的留在脑海里。之后她再也没有戴过，而是小心的珍藏了起来。

　　手中的白玉簪泛着冷冷的清光，一如它的主人般冰清玉洁。

　　原来，她已经消失了五天了。那一夜，当亲眼看着她消失在眼前，他的内心涌上了从未有过的惊慌。他想要伸手将她牢牢抓进掌心，可她就像一缕轻烟，一阵风吹过瞬间就消散了踪迹……

　　如果不是为了救他，她又怎么会被黑衣人拽下悬崖！

　　他发了疯般，对着深不见底的悬崖疯狂的嘶喊着，崖边的风烈的如锋刃的刀，一下下的刮着他脸，可他却什么也抓不住……

　　那一刻，心仿佛被瞬间掏空了，无边的痛楚袭满整个心间，他的人生，放佛跌入了永无止境的灰暗。

　　难道从一开始，他就做错了吗？

　　西钥昇十分小心的将白玉簪放入怀内，这是他回来后，特意去她屋内找到的，将它放在身边，就好像她还在自己身边，从未离开……

　　“继续搜索。同时，查一下，五日前是否有船只从峄城出发或者经过。所有的线索，都不能放过。”他冰冷的声音显然有些喑哑，是那日在崖边嘶吼的时候留下的后遗症。

　　修染心中默默的叹了口气，坠入大海里五日，怕是已经……可是他知道，爷查不出结果，定是不会放手。

　　他领了指令，刚想退下去，前厅外突然响起了嘈杂声，他知王爷心情不好，便赶紧走到院子里，压着嗓子厉声呵斥道，“越来越没规矩了，知道王爷心情不好，还在这里喧哗，活腻了吗？”

　　“大人，真的不关我们的事。是韩侧妃，她吵着闹着非要见王爷，现在还在外面闹着呢。王爷吩咐谁都不许打扰，可属下实在拦不住她，所以才赶紧进来请示王爷。”一名守卫为难的答道。

　　修染刚欲吩咐守卫转告韩侧妃，王爷不在府内，书房内突然传出一道冰冷的声音，“告诉韩侧妃，本王现在有要事，今晚本王会去绮意园与她一同用晚膳，让她回去好好休养身体。”

　　这名守卫得了指令，重重吐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退了下去。

　　修染回身瞄了眼书房内那一抹笔直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王爷心里的苦，又有谁能够理解。

　　韩汝烟一听西钥昇传话，说晚上陪她用膳，顿时喜上眉梢，满面的笑意如沐春风，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意。

　　王爷这五日一直没有去看过她，她突然就乱了起来。她知道，肯定是为了季连清那个女人，王爷才冷落了她。

　　虽然她听说季连清五日前突然出府，原因是因为身体不好，大夫建议在外寻个幽静的地方静养，所以王爷才将她送到云城去休养身体，等到她身体完全康复后再接回王府。

　　她虽然心里很高兴那个女人终于不用在王府里和她作对了，可心里却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出了问题。不过她向来清高惯了，自然不会太将季连清放在心上。

　　再说了，她现在哪有多余的心思去关心那个病怏怏的女人。她不在王府，倒是省了她许多的麻烦。

　　爹爹那边近日已经派人给她送了好几次信，让她加快速度尽快偷到西钥昇的兵符。爹爹答应过她，绝不会伤害他的性命，事成之后，就放他和自己离开朝廷，过她想要的生活……

　　韩汝烟回到绮意园，急忙的写了一封信，唤了彩晴进屋，将已经封好的信交到她手里，“还是老法子，尽快将这封信送到太尉府，千万不要被人发现了。”

　　“小姐放心。”彩晴将信快速的塞进衣服里，往日送信都是她借机悄悄送出王府，自然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

　　韩汝眼静静地把玩着手中的白玉杯，平时一副温柔可怜的娇美人，此刻却好像变了一个人般，眼里的狠绝肆无忌惮的流淌着，“季连清，不用很久，他就是我一个人的了，你就呆在你的云城，老死终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