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倾城妃》莫续残诗

25、迎娶侧妃

　　潇玉轩内，修染的眉头一直皱着，看向西钥昇的目光里满含担忧。

　　从接完圣旨回来，爷就一直站在窗边，这一个时辰都过去了，爷就像石头般矗立在原地，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他虽看不到爷的表情，但从他周身散发的冷凝的寒气就知道，他的表情一定是冰冷如霜。

　　一股压抑的气息静静在书房上方盘旋。

　　他看的出来，爷此刻在极力的压抑着某种情绪，痛苦和矛盾同时在他身上展露着，他垂在身侧的手一直握着，上面的青筋清晰可见。

　　他自小便跟在爷的身边，这些年，爷是怎么一步步忍辱负重，才走到今天，获得陛下的认可，他全都清楚。

　　一个在宫中失去母妃的皇子，虽然有璃妃的上官家族支持和太后的悉心照顾，可终究势单力薄，曾经受尽了皇帝的冷落和其他皇子的侮辱和欺凌。

　　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需要靠多大的努力和权谋，才能走到今天，在朝中站稳脚跟，爷隐忍这么多年吃了多少苦，又有谁能够知道！

　　所以爷的性格，才会这么沉稳和冷漠。在他心里，爷从来不是优柔寡断之人，他想要的，一直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从不会心软和犹豫。

　　可现在，他清楚的感觉到爷的犹豫和矛盾。是因为王妃吗？是因为要娶侧妃，害怕伤害了王妃吗？

　　西钥昇将手伸入怀里，却发现怀里并没有自己要找的东西，他垂下眸，唇角勾起一丝苦涩的笑意，他怎么就忘了，白玉簪，早就已经还给了她……

　　“事情怎么样了？”西钥昇开口问道，语气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修染忙收回思绪，走上前恭声答道，“一切都在爷的预料之中。派出去的暗卫已查实，楚云钰这次来西流国，目的绝不是表面那么简单，他与韩世宏虽然没有见面，但暗卫还是查到了他们私下传递消息的秘密场所。爷的猜测果然没错，韩世宏，果然与楚霄国暗中有勾结。”

　　西钥昇挑了挑眉，狭长眸子眯成了危险的弧度，闪过一丝狠戾，从六岁开始，他的生命里，便再也没有心慈手软四个字。对于他的敌人，他向来都不会有丝毫手软！

　　“让暗卫继续潜伏在韩府附近，一有情况立马来报。同时，派一部分暗卫暗中监视楚云钰，如果本王推测的没错，楚云钰一定就在这几日与韩世宏会面。”

　　“是。”修染接到命令，快速的退了下去。

　　西钥昇依旧没有动身的意思，就这么静静的站着，窗外一片欣欣向荣的绿意，春色正浓，繁花似锦，艳丽的高阳，却照不进他紧锁的心。

　　他抬起头，目光转向澜夕苑的方向，眼里的冰霜渐渐消融，被一抹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柔情取代。这一刻，他突然有一丝强烈的冲动，想要去澜夕苑看看她，她是否还好、有没有伤心和难过？

　　她离开前的淡漠和疏离，有那么一刻，灼痛了他的心。

　　很快，他的眼里再次恢复冷彻的凉意，方才的柔情如昙花般凋谢，就像不曾出现过。他西钥昇从不是犹豫之人，他等了这么多年，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他绝不会因为谁而改变！

　　三日后，西钥昇迎娶侧妃的日子。

　　昇王府上下一片喜气，铺天盖地的红，将每一位客人都印的霞光满面、春风得意。

　　毕竟只是纳侧妃，迎娶的仪式自然比不过季连清大婚那一日那么隆重。但韩家在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昇王府仍用八抬大轿将韩汝烟迎进了昇王府，热热闹闹的拜完堂后，新娘被送进了喜房。

　　西钥昇一身大红的喜服，满面喜色，一直在院内招呼前来恭贺的宾客。

　　澜夕苑内，季连清正坐在屋内看书，可书页已经停在一页很久没有翻过了，天知道她此刻能看的进书！

　　她极力想让自己不去想前厅的热闹，却怎么都静不下来。前厅传来的阵阵闹意，一次次的提醒着她，今日就是西钥昇纳侧妃的日子！

　　她没想到，西钥昇居然这么心急，宣读圣旨后的第三日，便迫不及待的将韩汝烟娶进了王府。

　　三日前，云叔来向她询问娶侧妃要准备的事情，她以身体不适为借口，将这件事情推给了云叔，更是推辞了今日的拜堂仪式。虽然皇室子弟里，娶侧妃实在是太过正常的事情，可她的心依然无法接受，更加不知如何面对……

　　脑海里突然涌现出那夜晚宴上，韩汝烟投向西钥昇的目光，柔情蜜意、爱慕浓浓……现在想来，她还真是可笑，当时她只注意到了韩汝烟的表情，却忽视了身边的人。

　　原来，他们两人，早已在那时就情投意合了。自己竟还跟个傻瓜一样，被他调戏了番……

　　心下一阵凄迷的苦涩，淡淡的悲凉袭上心头。在日暖春浓的时节里，她却突然觉得遍体冰凉，心像是坠入了万丈冰渊，感受不到丝毫春日的暖意。

　　映月守在屋外，不时的将脑袋探入屋内，就怕小姐会想不开。小姐自从三日前接完圣旨回来，就一直愁眉不展，整日里不是对着窗外发呆，就是对着书发呆，几乎都没有和她说几句话。

　　前厅的喜乐声不时传来，映月对着前厅翻了几个白眼，低声嘟噜了一句，“哼，看你能热闹到什么时候。”映月的心里十分气愤，小姐才嫁入王府没多久，王爷就这么急着纳了侧妃，根本没有将她家小姐放心上。

　　雪舞听到映月小声嘟噜了一句，疑惑的看向她，“怎么了？”

　　映月将身子挨近雪舞，在她耳边低声问道，“雪舞姐姐，你说王爷是不是故意的，小姐才嫁过来没多久，王爷这么快就纳侧妃，那小姐又算什么？”说着说着，她的鼻子一酸，眼泪就流了下来。

　　雪舞赶紧捂住映月的嘴巴，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轻声呵斥道，“映月，这种话以后不准再说了。我们做奴才的，只管听主子的吩咐，其他的事情，不是我们该议论的，明白吗？”

　　映月低着头，默默的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不该多话，可心里实在为小姐不值。她擦去眼角的泪水，低声丢下一句话便向厨房走去，“我去厨房看看燕窝好了没有，小姐今日都没有进食，我去厨房给小姐端过来。”

　　热闹了一天的昇王府终于安静了下来，天色也终于沉了下来。

　　“王妃，王爷来了。”雪舞走进屋内，轻声禀报道。

　　季连清心中一惊，这种时候，西钥昇不是应该在新娘那里吗，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她的院子里？

　　“知道了。”她放下手中的书，雪舞忙走上前，取过外衫披在了她身上，就见西钥昇径直走了进来。

　　季连清迎上前福了福身，淡淡的说道，“妾身向王爷请安。”她低垂着头，从头到尾没有看他一眼。

　　西钥昇的目光从她冷淡的脸上静静滑过，没有说话，径直走到了软榻上坐了下来。

　　季连清心下苦笑，他这时候过来，难道是想看她一个人有多落寞和凄凉吗？

　　转过身，她来到软榻前，也没有坐下，淡淡的问道，“今日是王爷大喜之日，妾身因为身体不适，不能出席王爷的喜宴，还请王爷恕罪。妾身就在这里恭喜王爷了，恭喜王爷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

　　西钥昇一脸平静的望着季连清，深邃的眸底仿佛有一团沉黑在急剧收拢，他沉声道，“你们下去！”

　　“是，王爷。”雪舞拉着仍在一旁发愣的映月，连忙退了出去。

　　季连清见西钥昇没有答话，接着说道，“妾身既然已经恭喜过王爷，王爷也该去看新娘子了。”她现在只想他赶紧离开，她根本不想看见他！

　　西钥昇双眼一眯，看向季连清的目光里滑过难以言喻的震惊！她这是在赶他走？！

　　季连清见西钥昇突然用这种表情看着自己，心底突然涌起一丝不安，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觉察到她微小的动作，西钥昇静静的凝视她的眼睛，声音暗沉如晦，“本王有这么恐怖吗？”

　　季连清不想回答他，侧过身子看向别处，“妾身累了，若是王爷没其他事情吩咐，妾身想休息了。”

　　西钥昇没有接话，屋内突然陷入一片沉静。他就这么静静的望着季连清，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季连清的眉头极轻的皱了下，这一微小的动作却深深的刺痛了西钥昇，他突然站起身，走到季连清身前，用力将她扯入了怀里。

　　季连清一声惊喘，伸手挡在胸前，努力不让自己靠他太近。可她的力气太小了，根本敌不过他，早已被他死死的抱在怀里，无法动弹。

　　耳边是他轻柔的低唤，“清儿……”

　　她的唇角牵起一丝苦涩的笑意，他此刻的行为又是为何？她越发觉得自己看不懂他了，况且她也不想再去看懂他。从他决定娶侧妃开始，她的心就对他锁上了，宁愿孤寂荒芜下去，也好过被他肆意践踏和蹂躏！

　　知道自己拧不过他，季连清也就放弃了挣扎，两人就以这样的姿势静静地站着，谁都没有再开口。

　　过了很久，西钥昇才放开怀中的季连清，他紧紧的握着她的双肩，开口问道，“清儿会怪我吗？”他的心思全都放在季连清身上，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声音里的紧张。

　　季连清心头一颤，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她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男子，这个让她一点点沦陷失去她的心、然后突然将她从山巅推入崖底的男子，心里一阵无边的凄怆，她面无波澜，语气清冷的没有任何温度，“清儿要恭喜王爷。”

　　西钥昇眼里闪过一丝沉痛，他想自己一定是疯了，在今天这种时候，跑到这里，来问了一个白痴的问题。他一定是今天喝了太多酒，才会做出这么不理智的行为。

　　他的唇动了动，刚要开口，门外突然传来雪舞的声音，“王爷，云叔来禀报，绮意园那边等着王爷去揭盖头。”

　　季连清心中一冷，趁着西钥昇放松之际，连忙从他怀中退了出来，冷冷的笑道，“春宵一刻值千金，王爷可不要让新娘子久等了，妾身恭送王爷。”

　　西钥昇一语不发的看着季连清，幽深的眼底如暗沉的大海，看不到边际。看了她半晌，他走上前，扶着季连清的肩膀，轻声道，“清儿早点休息吧，我明日再来看你。”说完，转身踏出了房间。

　　夜色中，他的身影越来越模糊，终于消失在无边的黑夜里。季连清就这么静静的站着，夜风吹拂在她身上，带着丝丝凉意侵入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可她却丝毫感觉不到寒意。

　　夜再凉，终究凉不过她坠入万丈深渊的心。

　　她的双手紧紧的捏着衣袍的一角，终于控制不住，留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