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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   阮羲手中拿着薄薄的信纸,统共不满一页的字迹,他却看得无比认真。

      从一开始见到那个称谓,他就知道,自己先前因私心而造成的过错,在此时,在这张纸上,被明明白白地予以了宽宥。

      “王上?”

      “啊?”阮羲回神看着江延,眼中还留着尚未消散的松快。

      江延看着阮羲的神色,淡笑问道:“卞将军这是留了什么好话,竟叫王上这般高兴?”

      阮羲又看了看信里的内容,然后顺手把信纸递给他,示意他自己看。

      江延视线微移,就着阮羲的手轻轻瞥了一眼,笑道:“卞将军写得一手好字。”

      说话间,他抬手接了这封信,却并未细看,顺势就放进一旁的信封,叠好搁在桌上,其间再未看信上的任何一个字。

      这一套动作江延做得行云流水一般,神态平静而自然,仿佛阮羲把信给他的用意,本就是如此。

      阮羲没想到江延会看也不看就直接把信重新封好,见状愣了一下,不解道:“为何要放起来?”

      言下之意,即是问他为何不看信上内容。

      江延却回道:“卞将军是王上重视的人,他的信函,怎好随意给臣透露?”

      短短几个字,似乎是很有道理的说辞,听在阮羲耳中,却全然不是这么回事儿。

      别说一封不很紧要的信,就算之前的国事密报,江延拿去看,阮羲也并未有过任何异议。

      而此时,江延的看似避嫌之举,分明是用言语划出一段莫名其妙的距离,天堑一般横贯在二人之间。可这鸿沟来得毫无征兆,不能不令人生疑。

      阮羲因这封信而生出的几分快意顿时从消失,他静静地望向对面之人,不再出声,似乎在等江延为这份突如其来的疏离做一个解释。

      按照惯常的经验,以及十数年的默契,阮羲知道,江延定能明白自己沉默的缘由和含义。

      然而江延比他还要安静,低头盯着侧前方的不知什么东西,没有反应。

      这么僵持了一会儿,还是阮羲耐不住,他想了想,率先开口道:“何须如此,你不是外人。”

      然而江延最近似乎就喜欢对阮羲的话不予理睬,并且热衷于答非所问。此时他再一次上演了这个戏码,将话题从天上偏到了地下。

      “臣要去洛国,”江延道,“不日便启程,王上可有嘱咐?”

      “没有嘱咐,”阮羲完全不想接这个话,回答得一点犹疑也没有,“孤先问你……”

      “既然王上没有嘱咐,臣还须同义父商量些事情,就先告退。”

      “……”

      阮羲愕然地看着江延说完话后就这样走出了门,头也没回,步履不停,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失礼。

      他这下着实愣住了,而后一脸莫名地望向一直立在旁边的元禾:“你可知晓,江大人为何不悦?”

      元禾比他还要茫然,道:“江大人哪有不悦?”

      他若没有不悦,为何不回答孤的问题,就这样仓促地离开?阮羲下意识就要这样问元禾,却突然止住了。

      “元禾,你去理药院一趟。”阮羲看向江延走的方向,那处已经空无一人。
      一种恐慌在心头细细长长地蔓延开,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好像压抑着颤抖:“把秦掌司给孤叫来,快点。”

      军中。

      卞有离在帐内待了不多时,闰六和明察他们几个人就进门来见。

      帐中挂着一副巨大的地势图,涵盖荆洛两国所有城池关卡,上面标着各种颜色形状的记号。卞有离正背对门口打量这幅图,听见有人进来,回头笑道:“打发走了?”

      几个人上前行礼站定后,闰六啧啧感叹:“将军,我还得再说一次,你长可真好看。只要你这么笑一下子,理军院再烦人,也指定有人愿意给你收拾。”

      “呸,”闰六话音刚落,明察立即对他啐道,“你少胡说,刚才将军使眼色让人配合,也没见你多有本事。”

      “我那不是没看懂嘛,”闰六抬高声音嚷道,“将军又没明言,这不能赖我。”

      “你犯蠢的时候就很懂,”明察白了他一眼,“再就是胡说八道上,很见造诣。”

      眼看着闰六那一根筋又被明察激得不得了,卞有离赶忙笑着打断他们:“好了,闰大哥,你肯定说不过明察,还是别招惹他。再说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又不能当刀使。”

      “好看点总归不吃亏,”闰六回过头,对卞有离大大咧咧道,“将军你看明察这幅小白脸,出门在外,借个宿之类的就很容易。”

      “明察长得虽清秀些,”卞有离哭笑不得道,“你这个形容也实在……像什么话?”

      明察冷冷一笑,嘲讽道:“将军不用理他,某些人和我一同出去借宿时,曾遭到嫌弃,耿耿于怀罢了。”

      闰六不满地瞪过去,就要摆出争论的架势。卞有离见状当即好言好语地岔开话题,叫他们坐下,说有事商谈。

      鉴于在野军前些日子的作为,他们积累下来的名声,算是无人不知——肆意妄为、不服管教、随心所欲……总之没一个好词。

      这样一支队伍,也不怪杨掌司日日惦记着为难他们,又费钱又费心,还落不下好,图什么呢?自然是早早弄走比较有利。

      当初林相国既然主动提出找这群人来,自然是看中了他们的能力,但他们一直不为军中所用,朝廷无法,也只能听之任之,预备寻个空子将他们撵走。

      若他们一直像之前那样,不服任何人,那也好说。可卞有离才来,就获得了极大的认可,得到了他们敬服,如此,先时的平衡便动摇起来。

      而这样一股势力,恐怕也已经成为某些人的目标了。

      卞有离把这些话一一说来,底下众人听着,都陷入了沉默。

      他们大多是战乱中逃命出来的平民,如何能懂得朝中诡谲的风云?

      良久,明察道:“那按将军的意思,我们该如何?”

      “朝中的事暂时还搞不清,”卞有离道,“今日就是告诉你们,从此以后,咱们走在一条路上,就福祸同担了。”

      “那是当然,”闰六站起来,拍着胸脯道,“我们生是将军的兵,死……啊呸,就是将军的兵。”

      明察也起身点头道:“对。”

      旁边众多人也都纷纷起来表态,有福同享,有祸同当。这模样,倒不像哪家军队,反而是更像江湖派别,义气为先,肝胆相照。

      卞有离叫他们坐下,环视一圈,郑重道:“那么,朝中的事,我们得想想办法。”

      再不济,今日理军院这样的事情,也得避免,倘若总是如此被动,那这日子还有什么好过的。

      明察想了想,道:“太深的事情还很难弄清。不过,今日早朝,林相国提要要跟洛国通商,需要使臣前去,最后定了江延。”

      卞有离没顾得上分辨这话里的内容,只先惊讶道:“你何处得来的消息?”

      “早上闲来无事,跟营中几个人聊了几句,正巧他们知道。”

      他说的是正巧,卞有离也不至于傻到真信了。这是才发生的事情,知道的人也就朝中的大臣,要多大的运气,才能在军营路上“正巧”遇上朝臣家中参军的人?

      卞有离笑着看了明察一眼:“这样聊天倒是很有意思。”

      明察微微颔首:“确实,我没事便喜欢找人闲聊。”

      闰六在旁听着,没注意二人话中机锋,一门心思在意着话里的信息:“江延大人要去洛国,这事儿很重要?”

      明察跟卞有离对视一眼,发觉彼此都心领神会,便不再和卞有离说话,转而充满嫌弃地睨了闰六一眼:“子顺兄,你少说话为好。洛国和荆国相争,这时候无论谁去那边,可不就是送死?”

      “所以,”闰六还是一脸无知样,“什么意思?”

      明察顿了一下,没接上话。

      他们只知道林相国让江延去洛国,目的是为了通商,可即便知道这些,又能如何,到底是什么意思,该怎样解释呢?

      统统都不知道,也无从下手。

      卞有离困扰地揉了揉眉心:“我们掌握的太少了,万一哪天再发生今日杨掌司派人来刁难这类事情,给我们一个措手不及,都不知如何应对。”

      资历尚浅,前狼后虎,情势实在不乐观。越是想明白此事,众人不禁都失落起来,垂首默然着。

      帐外突然传来骚动,接连不断的脚步声一阵阵过去,阵势很大,不由得吸引了帐中人的注意。

      闰六起身道:“将军,我去看看。”

      “好,问问他们发生何事。”

      大约一盏茶,闰六匆匆地跑进来道:“将军,王上来了,咱们可要出去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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