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道不虚行》信渡。

28、重生12

　　顾星辰打开舱门，头也不回道：“我出去透透气，你好好睡吧。”他钻出船舱，掩上舱门，随后立在船艄，任微凉的夜风吹散他全身的热气。

　　他悄立半晌，忽然抬手打了自己两耳光，“啪啪”两下，又响又亮。他如果将许夜澄当成那般的人，与衣冠禽兽有何区别？

　　顾星辰盘膝坐下，望着一望无垠的运河，渐渐平复如潮般的心绪，过了半晌，闭眼打坐。

　　扶风派的内功心法走得是纯阳一路，与少林异曲同工，因此不得泄欲纵欲。

　　前舱中的情、事甫歇。沈潇湘躺在慕容清怀里喘气，后者轻轻地吻着他的后颈。沈潇湘道：“你将扶风派的内功心法告诉他了？”

　　“嗯。”

　　“外人传言你们四人自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想必你们也时常切磋武艺吧？”

　　“嗯。”

　　他转过身面对慕容清，“顾星辰的武功，当真那么高？”

　　慕容清沉思片刻，道：“飞花雨落之处，寸草不生。”

　　“落花惊雨这么厉害？”

　　慕容清道：“他骨骼清奇，体质特殊，是难见的武学奇才。”

　　“体质特殊？”
　　慕容清微微颔首，“他……”

　　沈潇湘见他欲言又止，知这是正道之密，便不再追问，打了一个呵欠，靠在他怀里阖目睡去。

　　翌日天明。

　　春光满面的沈潇湘钻出船舱，见顾星辰一动不动，似老僧入定，眺望远方，问：“你该不会……吹了一整夜的风吧？”

　　顾星辰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此时听得舱门拉动之声，许夜澄也弯腰走了出来。顾星辰淡淡道：“吃早膳吧。”他将煮好的粥端上桌，随后便端着碗坐到船艄去，与众人保持距离。

　　沈潇湘的视线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从前觉得他们若即若离，此刻倒是生疏起来。

　　顾星辰不仅吃饭不与他们一起，接连几日接睡在外头，美其名曰守夜，甚至不与许夜澄多谈话。许夜澄紧蹙的眉，一直未舒。

　　沈潇湘与慕容清咬耳朵，“他这是看透了，还是越陷越深了？”

　　慕容清看了‘沉默寡言’的顾星辰半晌，道：“后者。”

　　沈潇湘赞同地点点头，“欲擒故纵。高，实在是高。”他见慕容清不解地看他，解释道：“这白骨精道行高深，连孙大圣都快被他降服啦！”

　　如此过了几日，便到了杭州码头。

　　和风熏人，垂柳拂水。已到仲夏，荷花满湖，一眼望去无穷无尽，红碧相间，令人心旷神怡。慕容清将船停泊在码头上，雇了一个船夫，照看着船。

　　西湖山庄坐落在虎跑山中，距码头仍有一日路程，因此四人去往集市买马。市肆繁华，人声鼎沸，小贩吆喝声不绝于耳。

　　顾星辰执意要三匹马，沈潇湘指着许夜澄，看向他，“你确定这病秧子能单独骑一匹马？”许夜澄近日颜色愈发憔悴，血色全无，肤色在阳光下一照，白得近乎透明。

　　许夜澄见他略有犹疑，轻轻一笑，写道，“我可以骑一匹。”他写完后晃了两晃，站立不定，惊得顾星辰一把挽住他的手，急声问：“你怎么了？”

　　他摇摇手，正欲以口型道：“没事”，一张嘴却喷出一口血。他神情痛楚，紧紧揪着胸前衣服，一口气没接上，晕厥过去。顾星辰的脸色刷的一下惨白，他拦腰抱起许夜澄，翻身上马，向虎跑山疾驰而去。

　　沈潇湘低头打量许夜澄吐出的血，这血嫣红，不似中毒，那么许夜澄究竟是得了甚么病？他抬首看向慕容清，“你诊到他的脉了么？”

　　玉清观是千年道观，而观主玉虚子更是不世之高人，占医命相卜，样样精通。慕容清在耳濡目染之下，也学得一身精湛医术。

　　他道：“脉象很乱，似走火之症。”

　　沈潇湘冷冷地道：“他不是说他不会武功么。”

　　慕容清道：“我并未仔细搭脉，许是误诊。”

　　前几日沈潇湘故意撞倒许夜澄，而慕容清扶两人起来时，无意间搭了许夜澄的脉。沈潇湘道：“顾星辰不是草包，就算许夜澄真的会武，也杀不了他。”他随后又加上一句，“除非他色令智昏。”

　　沈潇湘挑挑拣拣，最后选了一匹白马。模样甚是神竣，一双马眼炯炯有神。沈潇湘越看越心喜，摸着它的鬃毛，笑道：“我给你取个名字，以后你叫踏雪。”白马蹭了蹭他的手，似乎听懂他的话。

　　暮色渐晚，群鸟归巢。沈潇湘因蛊毒常年侵蚀，体质弱于常人，连日来的舟车劳顿使他精神不济。慕容清低头问他，“歇息一日再去西湖山庄？”沈潇湘点了点头，倦意袭来，他靠在慕容清肩上休息。

　　这一刻的温存，任谁也不愿打破。沈潇湘心念，若是能够一直这么下去该多好，若是时间能够静止该有多好。他忽然不想再查任何事，不去管苗人，不去管黎映寒，不去管女蜗玉。他不想做明月公子，只想做慕容清的沈潇湘。

　　他抬眼，便看到慕容清左胸上的疤痕，与颈间的血玉。

　　他知道，还不行。

　　慕容清见他沉默不语，神色有异，问：“怎么了？”

　　沈潇湘注视他的冰眸，里面的千年寒霜已经融化。他突然伸手遮住慕容清的眼，似情人呢喃，轻轻地道：“如果你始乱终弃……我就把你的眼睛挖下来，让你无法再看别人。”

　　“如果你红杏出墙，我就阉了你，让你无法再抱别人。”

　　沈潇湘用手指滑过他的脸颊，“反正你不在了，我也活不了多久，大不了一起死。”

　　琴瑟蛊是苗人女子特地为伴侣研制的一种情蛊。苗女向来痴情，从一而终。可自古男儿多薄幸，当有情郎变成负心汉，骇人凶残的蛊毒便是最好的惩治之法。

　　慕容清捉下他的手，放在嘴边一吻，“不会的。”他吻着沈潇湘的发，低声道：“倘若我背弃你……我会自我了断。”

　　沈潇湘翘起嘴角，用撒娇似的口吻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哦。”

　　“嗯。”

　　他打了一个呵欠，“顾星辰他们已经到西湖山庄了吧？不知他们情况如何了。”

　　顾星辰马不停蹄地奔向西湖山庄，途中他试着将自己的内力输送到许夜澄体内，可昏迷中的许夜澄痛苦异常，嘴边不断涌出鲜血，骇得顾星辰连忙收手。他不懂医理，只怕好心帮倒忙，反害了许夜澄。

　　如此披星戴月，终于在黎明前赶到虎跑山。

　　西湖山庄坐落在虎跑山巅。因当今圣上尤其钟爱虎跑龙井，特命人保护茶种，禁止开凿多余山道。是以只有一条漫长曲折的栈道通往西湖山庄。

　　顾星辰低头看一眼怀中人，脸色惨白，唇燥目青。他用下巴去探许夜澄的额头，烫得厉害。他又望一眼云雾缭绕的山腰，恐怕老老实实走栈道，还未进得庄内，许夜澄便命丧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