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演技派》炖糖

28、北山寺庙

　　沈意容再次醒过来时，已是夜幕时分。外面有夏虫在不知疲倦地鸣叫，丫鬟点了灯，灯盏上面的青铜饰物映在墙上，投出巨大的影子，有些渗人。

　　她一个人躺在床上，和衣而眠，被子也盖得好好的，身边的人不知去了何处。

　　“银朱。”她甫一掀开锦被，竟有些凉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明明已是初夏了啊！

　　“姑娘醒了？”银朱颠颠儿跑进来。

　　“你刚刚扔了什么？”她看得清楚，银朱进来的时候甩了甩手，一个黑色的小东西径直被丢了出去。

　　“一个小虫子，会呱唧呱唧地叫。”银朱满不在乎地说。

　　小虫子，沈意容又打了个寒颤，眼见她伸手就要为自己整理衣裙，忙道：“我自己来。”

　　“哦。”银朱不明所以，不知道自己因为一个小虫子被主子嫌弃了。

　　“姑娘传膳吗？”

　　“嗯。”她也饿了，“二少爷呢？”

　　“在书房。”银朱双眼亮晶晶，姑爷可真是用功，病还没好，就跑去了书房。

　　沈意容纠正过银朱对温祁淮的称呼，才让她改口唤二少爷。至于自己这里，唤作姑娘倒也无妨，旁人只道她无礼，并不会想太多。

　　“见他过来一起用膳。”沈意容想起他苍白着脸，苦兮兮对自己说话的样子。中午去了酒楼，折腾了一圈，吃的全都吐了，还被灌了不少催吐药。这会子肯定也饿了。

　　“是。”银朱往外跑，门口那只小虫子没跑多远，扭着屁‖股在拱来拱去，等会传完了膳，再来抓。

　　温祁淮听见阿团地通报，愣了愣，半晌道：“好。”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苦笑了一声，慢腾腾站起来，心中某种欲‖望又开始升腾。鼻尖那股子馨香萦绕不绝，时时刻刻提醒他女子脖颈间地那片滑腻。他没忍住，摸了好几下，只到掌下那寸肌肤泛红，变成和那个月牙儿胎记一个颜色时，他才悻悻地收手。然而，收手之后，其他的感官却更加灵敏。

　　他本是故意对着沈意容脖颈处呼吸，却没想到对方睡着后也会无意识地把下巴搁在他的肩头，仿佛是在报复他，那一声声绵软的呼吸从他的脖子一直烧到了他的心里。柔香软玉在怀，他做不到安定如山。

　　最后竟是把人轻轻安置好，拉上了锦被，落荒而逃。等到了书房，他的心跳依然喧闹如锣鼓，咚咚咚，不知疲倦。脑子里混混沌沌，不知塞满了什么，只知道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风雨骤停，他才又清醒过来。

　　“二少爷，姑娘等着您呢！”银朱看他慢腾腾地走，出声提醒。她脚尖轻轻碾着小虫子的一只飞翅，别动别动，马上就抓你起来玩。

　　温祁淮一进屋，呼吸骤然一窒。以往不觉得，现下恍然惊觉这整个屋子竟然都是她的气味，馨香又不甜腻，刚刚好。

　　“怎么了？过来坐吧。”沈意容以为他还没恢复好，道：“秋闱不用急，你先把身体养好。”

　　“唔。”他哑着嗓子，低低应了一声，他身体很好，不用养。

　　以往不知道温祁淮不能吃花生倒也罢了，现在知道了，总有些疑神疑鬼，沈意容每道菜都看了看，确定无误，才说：“吃吧。”

　　温祁淮自然知道她在紧张什么，微微一笑，“好。”

　　屋里寂静一片，两人食不言。偶尔替对方夹菜，和谐又默契。直到门口传来阿团地惊叫：“你拿着个什么玩意儿！”

　　银朱不明所以，拎着虫子的两只细长的腿，往前一递：“你听！”

　　阿团他不听，他往后退了好几步：“你玩虫子？！”

　　言语间满是不能忍受和无法接受。

　　银朱瘪瘪嘴，满不在乎：“胆小鬼！我们家姑娘都玩，你怕什么！”

　　沈意容舀汤的手一顿，对上温祁淮探究地眼神，无力地笑了笑。

　　玩虫子，真是可爱的癖好，她心说。

　　“容容喜欢虫子？”温祁淮望着她，好奇地问。他当然知道喜欢虫子的到底是谁，只不过见她躲闪的神情觉得甚是有趣。

　　“哦，”汤有些咸了，她只喝了一口，便推到一旁：“小时候的事罢了。”

　　话音才落，门口银朱大咧咧道：“去年夏天，我们姑娘带着我去了北山，抓了好多……”

　　去年，也算小时候吧。沈意容无奈地闭了闭眼。

　　温祁淮抿唇，无声地笑。

　　沈意容想起了什么，问：“你知道自己不能吃花生吗？”

　　温祁淮点点头。

　　“那你今天还吃？”沈意容拧眉，看他的眼神就想看个傻子。

　　“是盘点心，我不知道里面加了花生。”温祁淮很无辜，眼神暗了暗，这些年他都隐瞒地好好的，温家大哥和钱氏根本不可能发现。

　　沈意容无奈地白他一眼，想起了温陵错过了一场春闱，提醒他：“你自己平日里注意点，别乱吃东西。”

　　“唔。”温祁淮含糊不清地点头，不知听进去了没有。

　　到了晚间，外面的虫鸣一声赛过一声。银朱把虫子往小盅里一塞，进屋去服侍姑娘。阿团看着手机捧着的小盅，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待两人都收拾好后，温祁淮自觉地往榻边走。

　　沈意容手上的动作一顿，先让银朱出去，随后道：“过来，睡床。”

　　简单几个字抛出去，砸地温祁淮眼前一花：“嗯？”

　　随后他看见沈意容自顾自地走到榻前，神情自然，才反应过来：“不，不用了。”

　　沈意容淡淡瞥他一眼，不知他在想什么，绯红都爬到了脖子上：“我就想换个地方睡一晚。”

　　温祁淮这下没话说了，老老实实地躺在了床上。锦被和枕间又是一股淡淡的馨香，萦绕在他鼻尖。他翻个身，脑中混沌间又想起了下午，掀开被子就往外走。

　　“去哪儿？”沈意容还歪坐着，根本没入睡。

　　“净房。”温祁淮披了外裳，快步走出去。

　　房里有恭桶，还要跑出去。沈意容瞥了他一眼，觉得他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疑心他是中午吃了花生，又被灌了药，大概是肚里开始闹腾。

　　翌日醒来，床上的人已不在。昨晚昏昏沉沉间，也不知他何时回来的。

　　“姑娘，您今日得去北山，五姑娘和六姑娘在等您。”银朱见她起的晚，提醒了一句，怕她忘了。

　　沈意容还真差点忘了，漫不经心地舒展了一下腰肢，这个榻真是不舒服，回头再换一张。

　　前几日听说两个小姑娘要去北山上香，沈意容冷不丁道：“我也要去。”

　　北山上有座庙，当她还是舒檀地时候，经常陪着娘亲一起去。

　　“走吧。”她走到堂屋，两人还在等着，一个身着黄衫，低着头，乖巧地坐着，这是六姑娘，温沁。

　　另一个着湖水绿裙，身上的首饰明显也更精致，见她进来，慌慌张张把不耐的表情都收起来。这是五姑娘，温恬。

　　“二嫂。”两人站起来，身量竟差不多，十三四岁的年纪，枝头的花骨朵一般。

　　马车在外面侯着，两辆马车，一前一后。

　　看着沈意容话都不说，直接进了前面更为华贵的那辆马车，温恬不屑地冷哼一声：“得意个什么劲儿！”

　　温沁扯扯她的袖子：“五姐，上马车吧。”

　　她怯怯懦懦，像只兔子。温恬看她也不爽快，甩了她的手，径直上了马车。温沁也不生气，轻柔一笑，跟着进去。

　　“那个温沁，”沈意容放下车帘：“刚刚等我的时候，就没有不耐烦？”

　　“没有！”银朱摇头，怀里抱着装虫的小盅。嘶鸣了整整一夜，虫子也没什么力气了，呱唧呱唧变成哼哼唧唧。一会儿上了北山，她再去抓两个。

　　沈意容眼角抽了抽，让银朱坐远一点。

　　北山不选，也不高。因为山顶的庙，上山的路铺得很平整。

　　几人下了马车，眼前就是那做小庙。小和尚出门领着她们进去，两个姑娘要去上香求签，沈意容拒绝了。她没什么好求的，一支上上签也救不了她。

　　寺庙的后面是一排厢房。厢房最左侧，有一个不显眼的小门。出了门，是北山的山顶。

　　银朱忙着捉虫子，躲在草丛里，专心致志。

　　沈意容无奈地笑，往一旁走了几步。忽问得有人说话，她本不想偷听，转身便要离去。山风却隐隐吹来那两人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舒檀”二字。

　　此处丛林茂密，她今日着了一身绿裙，本就不显眼。轻轻往前走两步，定睛看去，竟是宋怀宁和那日在夏府撞了她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