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陈阿蓿

18、酒后交心

　　“公主。属下……”

　　北真结巴了的半天也没回好话，任谁能想得到，照羌身边如今最最得宠的女子魅书，竟是与决霖、依栾自幼一起长大的呆萌侍卫北真！

　　决霖维护着北真道：“小依，别看着北真老实，就一个劲儿的欺负他。”

　　“哥哥。”依栾不满的噘起了小嘴，“每次北真一来，定是有事儿才来找，可哥哥才答应得我，今晚要陪栾儿的。”

　　“是这样啊！小依，不如你和我一起去见父君可好？”瞧这小丫头一股子委屈劲儿，决霖讨好道。

　　依栾负气道：“才不要，哥哥你一人去罢了。”

　　“那也好，让北真陪着你，我一人去。”发觉了这丫头的意图，决霖也便顺水推舟的卖了个人情，将他最最得意的属下出卖给了自家妹子。

　　霜寒露重，冷月朦胧，去须臾殿的路上，也映衬着冷清。

　　“父君。”决霖垂首而立。

　　照羌应下，抬眼望了望一人前来的决霖。

　　“不知父君深夜传唤，所为何事？”

　　他虽是这巫族少主，可是向来不管巫族内务，照羌有事也便时时找夏复黎来做，此番深夜传唤，确实让他疑惑不已。

　　照羌：“地宫一事，恐要你多多留意。”

　　决霖拱手道：“是。”

　　他素来是了解的父君的，想来昔日他大哥刚刚得照羌重用时也是这般，向来不会把话说全了。

　　既得了指示，他也不愿在这须臾殿内待着了，一句话也没留，就踏出了殿门。

　　夜色下婆娑的树影柔柔的打在清冷的石壁之上，决霖慢慢踱着步子，心中思虑万千。

　　巫族隶属魔族，不比那九重天上的神族，个个生来尊贵，命中尊卑早定。这里向来都是凭本事而言的地方，长兄复黎数万年来兢兢业业，恪守本分，按理讲他才应是这族内少主。

　　可他如何也想不明白，照羌竟将这份殊荣赠予了成日里不理内务的自己。而今地宫一事，除却大巫师外，当年他也只告诉了他一人。

　　地宫失守，他责无旁贷。

　　责罚于他而言本是不足畏惧，只是这事儿出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还是有些措手不及。

　　妄星阁！决霖握紧了掌心。

　　这一夜，除了头疼的洛宸，整个巫族，四个地方，四个人，彻夜不眠。

　　晨起，凡晔揉了揉发酸的眼，吹灭了屋里的烛火。

　　洛宸觉睡得沉，一直到了晌午才慢慢清醒。

　　之后的这段日子，有些无趣。日子还是像往常一样过着，决霖一日一日的探望，依栾一日一日的纠缠，偶尔决影过来打打闹闹，斗斗嘴。平平淡淡，了无生趣。

　　只是只有他们自己的心里清楚，这些不过是兵戈相见之前的一点点平静罢了。每个人的心里都各怀鬼胎，彼此算计。洛宸与决霖的关系也因为逆天之事而有所缓和。

　　算着日子，约莫是夏复黎的生辰到了。珀姬在巫宫里的身份也算是尊贵，她儿子的生辰自然也是一派风光。族内有头有脸的人物近乎出席，照羌也分外重视。

　　当日一早，决霖领着依栾就来了书契院里坐着，美其名曰：“图清净！”

　　决霖说着图清净倒是可以一信，毕竟巫宫里闹了这么热闹的事儿，也没见他的情绪有什么大的波动，就如往常一样，只把这事儿做平常事来看。该忙忙该乐乐。

　　至于那依栾，只怕是被她自家哥哥死缠烂打给拽过来的。现下还在书契院坐着的众人里，最最想去给夏复黎祝贺的便是依栾了，想当初为了给夏复黎准备惊喜可把凡晔给折腾够呛！

　　这等巫族族内之事，洛宸二人本无意去搅和，奈何实在受不了依栾的软磨硬泡，只好连连答应和她一起去。

　　期间决霖没有一句反驳，或是不愿。知道他们二人应允以后，方才得知这一切都是决霖事先和依栾套好的招儿。

　　洛宸又气又急，也无可奈何。摇身一变换了套能穿的出去的衣裳，懒洋洋的跟在他们身后。

　　夏复黎的生辰宴是在须臾殿里举办的，一道上族人来来往往，各执所物，为着宴会忙活。

　　大抵是与他那寡淡的性子有干系，生辰宴这种事儿，本就应该张灯结彩，弄得热闹一些才有意思。可走了一路，也没瞧见这道上与平日里有何不同，反而来往的巫人将这些青砖绿瓦，映衬得更加沧桑。

　　生辰宴的主角是夏复黎，众人自然也是都围着他转。洛宸一行人进到须臾殿后，倒是吸引了一小部分目光。夏复黎也抽开身，朝着他们这方过来。

　　“大哥，生辰吉乐！”依栾从决霖身后挤到前边，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乐呵道。

　　本来就对这些事儿没什么兴趣的决霖，瞧着依栾这反应，脸上的颜色也刹间变了色。

　　夏复黎宠溺道：“好。”

　　又言：“二弟。”

　　“大哥，生辰吉乐！”

　　夏复黎拍了拍决霖的肩头，已示肯定。

　　人家兄弟、兄妹间的平常往来，此刻倒让洛宸有些尴尬，夹在他们之间，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再望望凡晔，装眯打盹，也是无聊至极。

　　夏复黎：“这位，可是当日那大殿之上胆量颇大的小帝姬？”

　　“正是。”决霖抢先道。

　　洛宸白了决霖一眼，她本无意掺和在他们中间，不过既然如今已经牵扯上了，她也便是认了。只是决霖这有意无意的两字，让她的心里极不舒坦。

　　不过少卿在时，常教育她——人生在世，凡事都要看的宽一点；作为神仙，更要视这些琐事为游云，一阵风便能吹散的事儿，实在不必斤斤计较。

　　洛宸在心底默念了几遍少卿箴言后，心中慢慢释怀，不过是些小事罢了，何苦惹得自个儿不痛快。

　　生辰宴虽是一大早便开始准备着的，这正经的开始时辰却是选在了晚上。以前与少卿等人游戏人间时便有耳闻，洛宸还曾一度不能理解，为何要将生辰放在晚上。而今亲眼得见，不能说是突然懂了，也是被那晚间的盛景所震撼。

　　数千盏明灯先后亮起，明暗有秩，宛如星子。日间冷清的青砖绿瓦，也罩上一层幽暗的萤光。须臾殿缓缓升起，凌驾于整个巫族之上，缥缈虚幻。

　　洛宸看呆了眼，想她自幼混迹人、神、魔三界，竟也没见着这般美景儿，心里自觉有些亏得慌！

　　凡晔长了她几万岁，这番景象他也是有幸见过一次，如今再见已不是那般稀奇了。这会儿，趁着人多，自是找了一个僻静的地儿打盹儿去了。

　　洛宸在感叹美景的同时，也不忘贬低一下这巫人繁琐的礼节。她以为这种既吃力又不讨好的事儿，除了人、神两界，魔界该是放肆简单的。不料，这巫族竟也习得天上那套老古板。

　　宴会也没什么有趣儿的，除了面前一碟一碟精致的美食，实在没能有什么能将她留在这闹人之地儿。

　　夜深酒后，洛宸一人儿现行离了场。眼尖的决霖，看到了洛宸席位上的空缺后，也便跟了出去——这一晚上，她饮了不少的酒。

　　“呕……呕……”好不容易寻了一个僻静的地儿，洛宸便撑不住的呕吐。

　　她虽是个酒鬼，奈何酒量差的不行，再加上今日一下子太过放纵，胃里翻江倒海，难受得紧。

　　决霖从身后揽过，让她靠在怀里，责备道：“酒量这么差，还喝那么多！”

　　“总比你好。”洛宸挣脱了决霖的手臂，“明明心里不痛快，还要故作欢心，委屈得慌！”

　　“是，我不痛快！敢情你一晚上都看着我啊！”决霖被甩在半空中的手，一时间不知如何安放，干脆用力一摆。

　　“是啊，万千风景哪抵得上少主你啊！”洛宸也算是尝遍天地间美酒的人，此时心中暗暗发牢骚，这巫宫里都是些什么酒——酒不醉人，闹人肚子！

　　“父君允我和大哥明日到人间一趟，想去的话，就早点去歇着。”

　　星星眼，惊喜道：“真的？”

　　前一刻还欢喜万分，下一刻就胃痛难忍。洛宸捂着痛处，缓慢的移动着，步子沉重。

　　瞧着四下无人，决霖走到洛宸前面，慢慢蹲了下来：“把手给我。”

　　白捡的便宜，不占白不占！洛宸想都没想，就趴到了决霖的背上。

　　于是在回虞书阁的路上，出现了以下小恐怡情的一幕。

　　嘻嘻嘻嘻，哈哈哈哈……

　　夜色下响起了阵阵诡异的笑声。

　　幽暗幽暗的小道上，似有一红衣女鬼浮在半空中，长牙舞爪。

　　“别动，洛宸，你放手！”

　　仔细一看，原是洛宸起了捉弄心，像之前整蛊凡晔一般，蒙住了决霖的眼睛。

　　“不放不放！哈哈，不放！”背上的人儿笑得欢喜。

　　“洛宸！”决霖气急，又无可奈何。

　　洛宸：“*#%＃#%※*”

　　决霖两只手松开：“下来！”

　　“就不就不。我要抱着。”

　　说时迟那时快，洛宸的两只胳膊紧紧的环在了一起，愣是不肯从决霖的背上下来。

　　决霖恍惚，在这时，他突然觉得当时在烟柳河以及寂幽林里那个闹腾活泼的小丫头又回来了。

　　神族的孩子，还是高傲些，他喜欢。

　　自那日他在书契院与洛宸讲过——要你负责，洛宸此后也便没有再去质问他关于青衣女子的事情。两人平淡如水，只是偶尔有些要商及的事儿时，才会在一起心平气和的谈两句。

　　今日这般，他确实始料未及。

　　决霖心里一酸，自嘲道：“宸儿，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事情和我们预想的完全不一样，你会怎么办？”

　　“能怎么办。和以前一样过呗，做神仙不就是要活得洒脱些！”

　　话虽如此，可洛宸的语气里却能听得出有太多波动。脸上的颜色渐渐暗淡，克制了自己的情绪，从决霖的背上下来，“就要到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对，该是要洒脱些。”决霖粲然一笑，释怀言，“这次，算是交心了？”

　　“大约……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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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蹭玄学，不知道能不能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