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眼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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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宁以为此事如何？”贵妃笑盈盈地转过脸看着昭宁，一手托着下巴。
“我？”昭宁像是刚刚发呆，才回过神来一样，扫了周围一圈人的脸，见她们都看着自己，方才慢腾腾道：“这种事情，当然是两厢情愿最好了。”
“你说得对，”贵妃眼看着太后的眼神冷了一冷，挽住她的手臂轻轻用力碰了她一下，作恍然状：“明宁这丫头现在还只是一门心思呢。”
“贵妃娘娘无需担心，”赵婕妤立马又道：“状元郎肯定会喜欢四公主的！”
那沈洵在京城中无亲无故，虽然是新科状元，但依然需要有人提携。如若他成了驸马爷，那他要走的路就会顺利很多了。
谁能拒绝这样的诱惑呢？
显然，太后也是这般想的。昭宁的话让她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不过也没关系，等到狄戎的人前来求亲，就让她去和亲好了。也算不浪费她公主的身份。
她实在不想看见昭宁那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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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西鸾宫出来已是大半个时辰之后了。昭宁早起之后，就只吃了一口玫瑰水晶糕，现在只觉得腹中空空。
“公主请用膳。”小圆子心思细腻，早上听到公主吩咐撤下牙粉之后，就猜测公主这是觉得牙粉太过奢侈了。所以在准备早膳时，吩咐了宫人不必准备太多，以清淡为主。
所以桌上放了四五道小菜，唯有一道荤腥。
昭宁茹素已久，一见之下，便知这是小圆子的安排，心下暗叹他心细至此，难怪李才德愿意收他为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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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驾到——”
昭宁才要放下筷子，便听见小太监唱喏。一面吩咐几个宫女把这些东西都撤下去，急忙去到门外迎接。
“见过皇兄。”
“不必多礼，”皇上虚扶起她，转脸看着外面站着的小太监，调侃道：“这小太监嘴真快，朕还没拦住就叫他喊了出来。”
小太监呆呆愣愣，他就是个守宫门的小太监，没什么脑子，听不出来皇上语气中的笑意，还以为被怪罪了，两腿一弯，就要磕头求饶。
小圆子上去一巴掌拍在他的帽子上，差点没把那顶大帽子打翻：“你这个蠢东西，皇上夸你呢，还不谢过皇上。”
那小太监眼泪眼泪都要下来了，听见这话，嘴里刚说出“皇上”二字，后面的“饶命”就被吞了回去：“谢皇上夸奖！”
“这是李才德拨给你的宫人？”皇上看了一眼小圆子，“倒是机灵。”
昭宁但笑不语，迎着皇上往里走。恰好一排宫女正在往下撤菜，皇上一见，便冷了脸：“刚夸他机灵，这就是他办的事？”
才几道菜，且每一道都这么清淡，怎么看都不是公主该有的待遇。
昭宁知道皇上想岔了，以为小圆子不够尽心，忙道：“皇兄，这不怪他，是我的要求。”
皇上一怔，恍然想起来昭宁毕竟在庵子里过了快十年。他只想到补偿她，却并没有想到昭宁如今的习惯是什么。面上不禁露出了愧疚之色。
昭宁却不愿意看到他露出这种表情，庵子里生活虽苦了些，却比皇宫安全许多：“皇兄今日来找我，可是有事？”
“朕上次跟你提过的，”皇上面色一凛，“狄戎使臣已经出发，不出一月就要到了。。”
“这么快？”昭宁有些惊讶。
江城那边的战事刚结束不多久，看来狄戎也是不想再战，匆匆派人来求亲。
皇上点点头，“他们的王刚开春的时候病死了，刚继位的是他们的大王子。”
这位大王子不愿意年年征战，但这并不表示狄戎的威胁不存在了。
“今日上朝之时，冯源那老家伙铁了心想要和亲。”皇上嘲讽地冷笑一声，“说咱们大秀兵力不足。却不想想如今这场面是谁造成的。”
昭宁笑了笑，“看来冯家就是容不得我。”
“是容不得咱们兄妹二人。”皇上的语气一点点凉下来，“他们想让你去和亲，朕绝不会同意。”
“狄戎那边气候寒苦，我听闻那边还有共l妻的习惯，”昭宁沉吟道：“和亲的女子何其无辜，我……”
她并不想和亲，不只是自己不想嫁过去，更多的是不愿意让某个无辜的姑娘背负着这样的重责，去到遥远的狄戎，来忍受这些苦难。
两国之间，是战是和，从来都不该由一个人来承担。
“朕不同意和亲，也有这方面的考虑。”皇上胸膛中忍不住升起怒意，冯家一手掌控朝堂这么些年，竟将大秀兵力蚕食至此，“狄戎以前从不敢来挑衅，都是近些年的事情。眼看着大秀衰败至此，和亲与投降有什么区别？”
只不过投降是上供物品，和亲将物品换成了一个姑娘而已。
“皇兄，”昭宁岂会不理解皇上的怒气，“你有何对策？”
皇上脸上露出一丝为难，昭宁了然。
“皇兄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说。”
“朕不怕冯家在朝堂之上的明刀暗箭，”皇上握紧了拳头，“只怕他们对你……”
如果皇兄不同意和亲，冯家定然会采取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昭宁不想让皇兄为难。
“那就劳烦皇兄为昭宁择个好夫婿了！”昭宁故意用很轻松的语气说道，只是寻常姑娘谈到择夫多少都会有些害羞，昭宁并没有。她神情很冷淡，就好像在思考午膳吃什么一样。
“灼灼……”皇上还想说什么，就被昭宁打断：“皇兄知道我，一定要生得好看，不然可不行。”
皇上避开她的眼睛，点点头。这点很容易满足，但他并不愿意让妹妹这般被逼迫着出嫁。
“最好，心眼少一点。”昭宁顿了顿，语气沉下来：“不能那么多心思。”
皇上知道她又想起了那人，道：“灼灼放心，为兄会替你好好挑。”
默了一瞬，他迟疑地问：“沈洵不行吗，朕觉得他很附和你的要求。”
生的好看，没有多余的心眼，家世清白简单。
昭宁想起青年的模样，摇了摇头：“就算我愿意，他也不会愿意的。”
皇上无奈，心里觉得有些可惜。
“不过，我今日去请安时，听太后的意思，她想让明宁嫁给沈洵。”昭宁手指弹了弹桌沿。
“他们唯恐朝中出现异姓人，呵。”皇上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冯洵，这名字就不好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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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到夏季，茶楼里已经坐地满满当当。这是往年绝不会有的场景。寻常百姓不愿意花钱去喝茶，在他们看来，几片茶叶叫开水那么滚几道，就要收钱，简直不划算。
但是现在，掌柜的看看这一茶楼的人，脸上浮现了一个满意的笑。
这些人可不是冲着他的茶来的，而是冲着这里的说书先生来的。
刘老九在这里说书大半辈子，从未见过如此之盛况，高兴之余，连连向旁边一个青年道谢：“感谢公子的书稿，这个故事是在是妙啊！”
“老先生不必客气，你我也是相互合作。”周远山抱拳，“我得走了，我那位兄弟等得不耐烦了。”
他朝角落里努努嘴，那边坐着个模样更为俊朗的青年，只是两道斜飞入鬓的长眉却皱成一个川字。
刘老九会意地点点头，便是理解：“状元郎只怕早就算完账了，就等着公子呢！”
周远山笑了一笑，朝角落里走去：“走吧，我知道你听不懂这些故事。”
他的书稿多半写得是江湖爱恨情仇，感情复杂难懂，寻常人听着感兴趣，这位只怕不知道别人说的是什么。
“我听不懂？”沈洵似乎不甚赞同，但是想要反驳却没有理由，怏怏地闭了嘴。
“你听得懂？那你告诉我魔教圣女喜欢的是谁？”周远山挑了挑眉，好笑地看着身侧的好友，能因为人姑娘朝他丢了一枝花而生气的人，会懂这些男情女爱？
“……魔教教主。”沈洵眉头皱得更深了，他思忖了片刻，道出个自认为正确的答案。
“哦，”周远山应了一声，看着他以为自己是在赞同而慢慢放松的神情，不急不慢地说：“那个比她大二十岁的男人？”
沈洵听他的口气，已经知道自己的答案肯定是错了。看着好友戏谑又不肯放弃的眼神，憋出几个字：“门当户对。”
是了，魔教圣女不喜欢魔教教主，难道要去喜欢名门正派的人？
周远山不与他辩论，只淡笑着说：“我们先回去吧。”
沈洵站起来，欲同他一道往外走。
“你们听说了吗，狄戎已经停战了。”茶楼靠近门口的一方桌子旁，坐着两个轿夫，其中一个正说着。
沈洵一脚已经跨了出去，闻言又退回来：“你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那人正不爽自己说话被打断，仰起头：“你是……”
蓦地却看见青年那张仿若谪仙的脸，愣了愣，脑子一个激灵，想起来那日曾在街上看见过青年。
“状元郎？”刚要说出口的不敬之语立马被咽了回去，那轿夫把翘在一条板凳上的腿收回来，站起了身哈着腰道：“小人听官大爷们说的，状元郎……”
沈洵却没听他说话，折身出了茶楼。
“沈兄去哪里？”周远山也听见了轿夫的话，眼看着青年的步子越来越快，竟是打算装作听不见他的话，气得他一个哆嗦：“沈洵，你站住！”
他要是没看错，沈洵这方向是往皇宫里去。照他这个脾气，肯定是要进宫见皇上。
沈洵停了下来，不待周远山缓口气，又继续往前走。
周远山比沈洵约摸矮了半个头，他心道，莫不是全部都矮在了腿上？
眼看着沈洵越走越快，周远山干脆一路小跑起来。两个人在上京赶考的路上遇见，便结交成了好友，如今一个状元，一个榜眼。
周远山觉得前途似锦，却看见沈洵一个劲儿地往刀口子上撞，气得他心头发疼。当日在殿试时，他听见沈洵与冯太傅起了争执，生怕自己一会儿要给他收尸。
“我跟你说，沈洵，你要是之前死了我还能当个状元，你说你要是现在死……”周远山话还没说完，就见宫门外的两个侍卫拦下了沈洵，心里头一松，也不跑了，一手按着腰，慢腾腾往前走。
未等他走到宫门，却见沈洵不知和守门侍卫说了什么，那两个侍卫竟然将长戟收了起来，给他放行。
沈洵迈开长腿往里走，走了几步，回过头来，朝着周远山一笑。
周远山气结，进去就进去了，还笑话他！
却见沈洵又对他招了招手。
周远山试探地往前走了几步，见两个侍卫没有要拦住他的意思，就放心大胆地往里走。
“你跟他们说了什么？”周远山已经忘了他的初衷是阻止沈洵进宫。
“我说我是状元，后面那个矮个子是榜眼。”沈洵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疑惑怎么连这个都想不到。
“就这样？”周远山诧异地抬头，他还以为沈洵编了个什么理由。可一想，这人根本就不是撒谎的料。
“你说谁是矮个子？”周远山反应过来，看了看自己，明明是个身高八尺的美男子，哪里矮了？分明是沈洵长太高。
沈洵只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的头顶，然后摇了摇头，不说话。
周远山照着自己的脑门儿就拍了一巴掌：“叫你担心，叫你担心！”
“状元郎！”
两人正走着，忽然听见前方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齐齐抬头看去，却见一道茜色身影。
明宁没有想到自己随意地在宫里散散步，竟然就看见了心心念念的人。上次想见都没见到，真真是无心插柳了。
沈洵拧着眉看着越走越近的少女，她身后簇拥着一堆宫女太监，一看便知身份不凡。
但不知是哪位娘娘。
“上次派人来请你……”明宁心头越跳越快，两颊上泛起了羞红，却又忍不住抬眼看着那人。
沈洵恍然，躬身道：“见过贵妃娘娘。”
周远山倒是看出来这位贵人并不会是后宫嫔妃，瞧她这模样，杏眼里约摸要泛出春水来，那羞红的双颊和欲说还休的神情，明明白白地写出少女含春心事。
这应该是位公主，而且还是对沈洵有心思的公主。
只是他想明白了又能怎样，瞥了一眼沈洵，周远山有些无奈，娘娘和公主差别太大了，只怕这位公主要生气。
“大胆！”明宁身后的粉白襦裙宫女呵斥道。她看着公主的脸色一瞬间发生了变化，原本带着羞涩的眼神霎时间变成不可置信，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沈洵不解，“不知贵……”
周远山到底没让他再一次说出贵妃娘娘几个字，拽了一把他的袖子，打断他未说完的话：“见过公主殿下。”
“见过公主殿下。”沈洵从善如流，立马改口。他认识的公主只有一位，眼前这个从未见过。而且当时前来堵他的宫女明明说了是贵妃娘娘有请，并未提到什么公主。
明宁不知内里细节，见他改口的这么快，脸上连一丝诧异都未曾有，只道他是故意的，冷哼了一声：“都道状元郎聪明过人，竟连本宫也不认识？”
沈洵微微偏了偏头，看了周远山一眼，后者心口一缩，知道这位状元郎是在问聪明与否与认不认识这位公主有什么联系。
“状元郎，本宫问你话呢！”明宁本来满腔热情，还想着能在这里见到他也算缘分。哪知对方这么不给面子，害得她在宫人们面前丢丑。
“回公主，微臣眼拙。”沈洵顿了顿，憋出了四个字。
众人等了等，不见他继续开口，这才意识到他已经说完了。
周远山如今很后悔，早知如此，还不如在宫外等着。他这位好友，天生了气死人的本领，让人望尘莫及。
“你眼拙？”明宁的脸色愈发难看了，口不择言道：“你既是眼拙，又未曾禀告皇兄，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大秀对科举的要求极为严格，知六科仅仅是最基本的要求，身有残疾者不得参加科举，面容不损者不得为进士。
周远山面色倏地一白，忙拉住沈洵不让他再说话，却听得背后传来一道清冽的声音。
“皇妹在说什么欺君之罪？”
作者有话说第9章 眼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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