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八章 婆婆篇（大结局） ...
-
1：
因为婆媳问题这种千古难题，我一直很担心与婆婆的见面。
后来等真正见到的时候，才发现她并不可怕。中年依然保持着良好的身材，散发着坚定的气质，无论是穿着还是发型，都很有品味。
当我和季小昂决定结婚的时候，她不是那种强加阻拦，而是默默送上祝福，给我戴上了她自己珍藏的手镯。
那时候我就明白，真正爱你的男人，会把你担心的一切事情都解决好。他是通知婆婆我们要结婚，而不是商量。
2：
筹备婚礼的时候，大家一起商量装修婚房。说是一起，其实忙活的只有我和婆婆，季小昂和公公像随从一样听待我们的吩咐。
婆婆拿来一面墙的样板图，问我这个图案怎么样？如果可以的话，就定那个。
我看了看那个图案，婆婆的眼光一直很有品味，选的很好，但是上面有一个我不喜欢的颜色，我不喜欢桃色，没有原因，就是不喜欢。不过这个图大家应该都会说好看的，我觉得不该把我这个特别的癖好强加于人。
婆婆却很敏锐，一眼看出我的不喜欢，直接就说：“我们再换一个吧。”
“挺好看的，妈您眼光好，您挑的肯定是不错的。”
婆婆否决了：“既然是你们的新房，自然需要你们自己满意，我只是顺便给点建议而已。的确，我这人比较强势，要自己看顺眼了才行。但是，这么多图案风格，总会找到你和我都喜欢的。”
这就是我的婆婆。她从来不愿意委屈自己，但更不会伤害别人。她的体贴入微心思细腻总是会令我怀疑自己，自己到底哪里来的福气此生遇到了这样的婆婆。
3：
除夕打扫房间，看到了一张旧照片，是公公婆婆年轻时候的照片。婆婆果然是绝世佳人，美得倾城。难怪公公在旁边笑得合不上嘴。
我举起照片问旁边的婆婆：“妈，原来爸以前那么瘦啊！”
婆婆看到照片也动容点头：“结婚之前还挺勤快，结婚之后越来越懒。”
公公真有福气，被婆婆养得越来越好。
公公婆婆都是大学教授，公公主攻法律方面，婆婆是大学外语系的主任，本来大学也学的法律，后来辅修双学位法语。
两人是大学同学。他们的故事让我觉得无比美好。
是公公先喜欢上婆婆的，婆婆十分优秀，是班里的文娱委员，又特别漂亮，公公大学第一眼见到婆婆都入迷了。不过刚开始，公公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婆婆性格孤傲，人缘不好，大学总是独来独往，每天固定地在学校一个湖边的座椅上看书。
公公就是这样注意到婆婆的。发现她上课总是一个人坐在前排，热门需要抢座的课又总是默默地坐在最后面，却依旧自信有骨气，腰板挺直目视前方。感觉所有女生都不喜欢她，但是看到她名列前茅的成绩和各项才艺大奖只能兴叹，更多的是嫉妒艳羡。男生们倒是特别喜欢她，时不时偷看漂亮的婆婆。不过婆婆的寒气很快让他们望而却步。公公也是众多男生中喜欢婆婆的一员。在众多追求者中公公很不起眼，他瘦瘦的高高的，总是穿着难看的运动外套和黑色的裤子，还有那黑框眼镜，以及毫无特色的黑色短发，更是让他隐于人海之中。
不过公公的优点是爱学习，成绩贼好。
公公鼓起勇气做的最勇敢的事情是，默默地在婆婆身边坐了下来。那是个大家都不太想听的课，前三排都没人，只有公公婆婆醒目地坐在第二排正中间。
婆婆挑眼看了眼公公，什么都没说，低头听课。
下课后，婆婆看都没看一眼旁边的公公，径自离开。公公摸摸鼻子，不以为然地回到了宿舍。一回宿舍，室友们马上就好奇地问：“季乾樟，你不会是在追舒棠吧？”
“没有啊，”公公老实回答，“我只是喜欢她，想和她坐在一起而已。”
然后是一阵哄笑声。
很快公公就没有坐在婆婆身边了，因为他一坐下婆婆就说：“离我远点。”
公公抱着书包被赶走的画面，成了他们班最深刻的记忆之一。
多年后同学聚会，室友醉了问公公：“季乾樟，你怎么就把舒棠追到手了？”
公公一如既往，憨厚老实，只是如今多了几分豁达与福相，呵呵笑道：“舒棠不难追的，特别善良，看到我的诚意真挚就答应了。”
婆婆从来没有去过同学聚会，她不喜欢那种把酒言欢闹闹哄哄的场合。但是每次公公喝醉，婆婆都会亲自开车来接。公公在众人搀扶下走出酒楼，门口就能看到不远处婆婆在车里等着。
婆婆看到人来，下车走过来扶过公公，向老同学们点头示意，从来不说场面话，显得很是生分。
这时候公公就会怪罪：“小棠，你怎么来这么早，是不是等了很久？下次晚点来，我等也没关系，刚好就在外面吹吹风清醒清醒。”
“走吧。”婆婆声音温柔。
4：
公公有个特点，就是不自知，脑筋迟钝但是执着。比如他喜欢下棋，即使棋艺不精也整天琢磨；比如他喜欢饮酒，即使酒量不好，每次同学聚会也酩酊大醉；比如他喜欢婆婆，即使所有人都看他笑话让他放弃，他也就当没听见，单纯而热忱地爱着婆婆。
如今，棋艺还是不好，不过实在没人陪他下的时候，婆婆会坐下来陪他一下午；他依然酒量不好，但是只在聚会时放纵，他说看到那群没有追到婆婆的男人就异常兴奋，一兴奋就喝多；他依然爱着婆婆，从一而终，认真厮守。
5：
公公既然决定好追求婆婆，就立刻付诸行动。他看着镜子里自己瘦削的身板，觉得很是不满意，决定每天去操场跑步，强身健体。
就是这样发现每天早上婆婆都固定地在离运动场不远的长椅上看书，有时候是专业书，有时候是文学小说。
公公出身书香世家，藏书无数。亏的宿舍室友厚待，腾出了许多地方让他放书也无怨无悔。
公公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他将他自己认为很好的书提前放在长椅上，里面夹了纸条：好书愿与你共享，希望能为你带来阅读的美好时刻，读完后放在原处即可。然后悄悄地躲在远处等待婆婆的到来。婆婆到了看到了书，没有其他动作。到了她该离开的时间，公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会带走吗？
当清清楚楚地看见婆婆将书捧在怀里离开后，公公情不自禁跳起来“yeah！”了一声。
他太过兴奋，没有看到婆婆回头深深的眼神，以及微微上扬的嘴角。
6：
从那之后，公公每天来晨跑，离开的时候如果看到放回的书就拿回去，第二天重新拿一本提前放在长椅上。
每次公公都会在书里夹一张小纸条——“关关雎鸠，在河之洲”（下句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纵使相逢应不识”；“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公公不记得自己写过多少纸条。这种特殊的相处方式，一直持续了快一年。
直到公公在一本书里夹了张写着“山有木兮木有枝”的纸条（下句是：心悦君兮君不知），过了几天看到了那本书放在原处，公公像以前一样拿走，顺便翻一翻，想象着婆婆看书时的画面。但是这次，他发现了不同，那张纸条上留下了婆婆娟秀的两个字：我知。
公公兴奋不已。
第二天公公没有像以前一样把书放在长椅上，而是端端正正地坐着，书也端端正正放在腿上，早早地在那里等待婆婆的到来。
婆婆来的时候，公公紧张地拿起书站起来，用热忱的眼神看着婆婆。
婆婆面无表情地走过来，越近公公心跳越快：“舒棠同学，早上好！”
婆婆点点头，径自坐下。
公公也随之坐下，手脚不知何处安放。
然后就听见婆婆婉转的声音：“这本书也很好看，给你看。”婆婆将自己带来的书递过去。
公公小心翼翼地接下，慎重抬头看着婆婆的眼睛。
从那之后，公公婆婆就在大家惊讶的眼神中恋爱了。公公室友至今想不明白，怎么婆婆突然就被木讷的公公追到了。
我看着手里被珍藏完好的小册子，里面有以前公公写的情书，恋爱的时候公公每个月都写一封情书。还有，那些曾夹在书里的小纸条。我问婆婆：“妈，您经常拿出来看吗？”
“怎么可能。偶尔兴起会拿出来看看，有时候被你爸气的想一把火烧干净。”婆婆波澜不惊，喝了口咖啡。
我在旁边哈哈大笑，手里这本册子写满了情深意重，沉甸又珍贵。
7：
婆婆话少，又鲜有表情，所以许多人觉得难以相处。其实大不然，婆婆脸皮极薄，总是被逗得害羞脸红。
最受不了别人撒娇。季小昂从来没有对婆婆撒娇过，甚至有点怕婆婆，总是一张严肃的脸很长一段时间季小昂心有余悸。
但是我从小就是审时度势的人，厚脸皮一个，一眼就看出婆婆是只纸老虎。我和季小昂放假回家，通常早上都是被拉起来，吃饭的时候还是眼神迷离，一副死大不情愿的去洗漱完毕坐在饭桌前开吃。
我一般会先跑到厨房抱着婆婆亲一下：“妈，饭菜好香啊，妈妈辛苦了，mua！”
然后就感觉到婆婆身体一僵，很不自然地将我推开：“快去坐好，马上就吃饭了。”
我“嗳”了一声，迈着轻快的步调坐到了饭桌上。
季小昂骂了我一句“阿谀谄媚巴结奉承！”
我吐舌：“我乐意，我就喜欢妈。妈，要不要我帮忙啊？”
“不用了不用，我端出来了。”
公公笑着看着我和季小昂，放下报纸准备吃饭。
直到婆婆使劲夹好吃的给我的时候，公公和季小昂才脸色复杂不开心地看着我们。
虽然总是被季小昂说我巴结婆婆，其实不是，我是真的很喜欢和婆婆相处。她从来不怨天尤人，从来不唠叨，知性优雅果断智慧，我希望我八十岁的时候能够有这番模样。
而且婆婆从来不是喜欢为难别人的人。她很宽容，别人犯错她会分析别人犯错的原因，而不是主观臆断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判处对方死刑。
婆婆有时候会问我，总是陪着她会不会觉得很累？
我摇头。婆婆一直很辛苦，别人稍微体谅她就觉得很开心，虽然不表示出来，但是能感觉到。
婆婆是个很优秀的女人，让我打心底里佩服。
她和我妈的共同点就是，与人相处真诚以待，掌握分寸张驰有度，德者同好道不同者不相为谋。
我希望，我能抵得上她们十分之一。
8：
公公婆婆的恋爱并不一帆风顺。很快他们开始冷战争吵。不过据婆婆所说，一切都是公公作的。
公公很黏婆婆，主要是他真的爱婆婆爱得无法自拔。但是公公觉得婆婆并不是那么喜欢他。见面的时候并不热情，不见面也不会想着见面。如果不是公公约，婆婆从来不会提出见面。公公觉得婆婆不够重视自己。
于是公公决定婆婆不理他，他也不提约会的事。那时候婆婆真的很忙，双学位本来就每天很累，根本就没有发现公公的反常，每天照常上课努力学习。
半个月后婆婆终于想起来好久没有联系公公，觉得很对不住，将他约出来。
公公那个气啊，合着他自己一个人气了这么久！他气哄哄地出门，心里盘算着怎么给婆婆好看，决定无论婆婆说什么好话都不原谅她。
没想到，婆婆一见到公公慢慢走近，就扬起笑容跑到公公面前开心地抱住他：“季乾樟，法语专八我过了！”
一个笑容就击败了所有的强撑，公公看着面前这么开心的婆婆，空气中都充满了清甜的味道。公公恍然，何必那么较真，舒棠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啊。他自己已经够幸运了，舒棠只有对他是特别的，他为什么还不满足？还要更多？
一想通，公公就释然地紧紧抱住婆婆，心里发誓永远不放开握紧的双手。
“这么说爸自己一个人气了好久？”
婆婆点头：“他以为他自己多重要似的，结果我都没发现，后来他说起我才知道。”
“爸就是这样的人啊，很独特的一个人，”我笑道，“那之后爸妈肯定浓情蜜意吧？”
“哪可能，你爸性子别提多古怪，明明说好再也不生气，结果还是三天两头不知道他在气什么，后来我都免疫了，懒得理他。反正过不了多久，他就透彻了，跟一小孩似的。”婆婆怪罪的语气越听越娇嗔。
9：
我和季小昂都是独生子女，都是各自父母的唯一，所以过年回谁家，真的是个大难题。
大学毕业那年春节临近时分，我妈打来电话：“你们商量了吗？”
“商量什么？”
“今年过年在哪里过。你听我讲完再说话，首先我和你爸是绝对不可能过年没有你的，所以你必须和我们一起过。但是妈也知道你和季小昂，你现在已经结婚了，算是别人家的人，这样要求你是有些过分。所以，我和你爸决定去季小昂家过年。你跟你公婆说一下。妈知道这样不太好，但是，这已经是我和你爸最大的让步了。”妈肯定担心我拒绝，所以一直没有给我插话的机会。爸妈从小对我要求甚少，这么强硬的语气让我心疼，我知道到现在为止，他们都无法接受我已经结婚的事实。
爸妈得知我结婚无疑是震惊，他们以为至少能留我到二十五岁。
我一天都在忐忑中度过，我研一已经放寒假，就等着季小昂公司放假回家过年。
在家里一边等着季小昂下班吃饭，一边握着手机思考怎么讲过年的事。
突然手机响起来。
婆婆？
我忐忑地接了电话。
“小官，吃饭了吗？”
“没呢，季小昂还没下班，在等他。”
“你们快回来了吧？”奇怪的是婆婆也没有给我插话的机会，她说，“今年是你们结婚的第一年，我们和你父母都只有一个孩子，肯定都受不了没有孩子陪在身边。你和你爸妈不介意的话，今年我们去你家过年吧，怎么样？”
我有些哽咽，说不出话。
我到底前世修了什么福分。
嫁一个人真的是嫁一个家庭。希望大家婚姻都幸福。
10：
在我和季小昂结婚四年后，我们终于决定养孩子。
怀孕的结果在预料之中，不过还是心情异常激动。
将结果分别发给了季小昂，爸爸妈妈、公公婆婆。
很快所有人回信。
季小昂：老婆，我还是那句话，我爱你胜过孩子。所以如果以后我这个父亲有失职的地方请你多担待，做好丈夫的挑战已经巨大，其他恕我兼顾不及。老婆，我爱你，我爱我们这个家。
老妈：怀就怀了呗，多大点事，不用特地通知。（事实放下手机就在想怎么给我补身体）
老爸：知道了。（后来妈妈告诉我，老爸跟疯了似的跳来跳去）
公公：好！好好好！一定要保重身体。好好好！（隔着屏幕我都能感受到公公呆萌的笑声）
婆婆：恭喜！小官，恭喜你即将成为你会时刻觉得你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不管之后的生活有多累，妈都会陪在你的身边。
一玉口中国，一瓦顶成家。我马上将成为全中国最有代表性的四二一家庭。什么是家？是所有人因为爱情走进了婚姻殿堂，并誓死捍卫着爱情，让它时刻如最初的诺言。
也许太理想，但是我们要充满希望，世上有这么美好的存在。
作者有话说第9章 第八章 婆婆篇（大结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