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上等夫君》武墨休

53、棒打鸳鸯

　　“王爷？”一直安静守在赵谨言身旁伺候的小木子看到王爷的脸色从赤红徒然变得煞白，顿时感觉不妙，小心翼翼地才轻唤了一声，只见赵谨言左手紧紧握成拳，抬起右手食指指向前方，咬牙切齿地闷哼了一声：

　　“出去，都出去！”

　　“谨言？”同样看出儿子面色十分难看的大周后，此刻也没了平日里处事不惊的态度，慌慌张张从椅子里站了起来。

　　“皇后娘娘，七王爷不大好，他肯定不想让大家看着他发作，听七王爷的，让大家都出去吧，”郝公公伸手向前扶住因为担心儿子有些摇摇欲坠的大周后，压低了声音，
　　“这可关乎七王爷的面子。”

　　“都和本宫到偏殿去！”醒过神的大周后推开郝公公的手，威严地抬起头，
　　“一个人都不许留在这！”

　　“巨锤”再次毫无征兆地突然来袭，在赵谨言的后脑来回不停地敲打着，发出可怕单调折磨人的声音。

　　绝不能现在倒下！

　　赵谨言咬紧牙关，深深憋住一口气，侧头看去，就见大殿里的“客人”跟着大周后都各自站起，在太监宫人的簇拥下，开始纷纷走向殿外。即想知道谢平安是不是真的能接受他患有头疾，又害怕对方看到自己的“惨状”后会从此离开的赵谨言，终于眼角还是投向了不远处的谢平安。

　　匡雨菲从小到大，已经无数次听说过七表哥发病后如何可怕的传言，却从未真正亲眼见过。因此当匡雨菲这会儿看到坐在对面，一直在她眼里，心中最英俊潇洒的七表哥面色惨白，双眼瞬时布满了可怕的红丝时就有些害怕，再听到姑妈的喝令，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匡雨菲吓得即刻从椅子里跳起来，惊恐地一只手捂住嘴，一只手紧紧拉着她身旁的宫女喊了一声，

　　“我们快走。”

　　被拉的宫女，身体却一动不动，匡雨菲不由转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抓错了人，那人分明不是什么宫女，而是刚才坐在她身旁的谢平安。

　　为了太子妃的一席话搅得心里翻江倒海般难受的谢平安目光一直都没有离开过赵谨言，看到赵谨言猛然站起身，谢平安的心彷佛都抽紧了，她真的很怕听到的答案让自己会很失望，然而赵谨言却并没有回答她，谢平安就看到对方眉宇间充满了自己从未见过的可怕的“杀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谢平安乍一听到皇后让大家都离开大殿的话，虽然也顺从地站起身，脚却好像被钉子钉在地上一般，一动也动不了。

　　“七表哥要发病了，很可怕的，我们快跟皇后娘娘出去吧。”匡雨菲看着有些傻呆呆，不知道是不是受惊过度的谢平安，一时间也忘记了眼前的女子原本是自己的“敌人”，继续拉着谢平安的胳膊道，
　　“快走。”

　　“发病，是那个头疾吗？”谢平安被恍恍惚惚拉着向外走了几步后，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望去，正好瞧见赵谨言布满血丝的眼睛朝她望来，那眼神虽然看不真切，但是谢平安还是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孤独和绝望。

　　如同花儿般被呵护长大的谢平安从没经历过这种事情，一时间不免有些手足无措，只是呆呆地望着脸色此刻比死人还难看的赵谨言，心里莫名说不出的心疼和担心，想上前说些什么，腿动不了，嘴巴颤抖了一下，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当谢平安下定决心走向赵谨言时，就觉得她的两个胳膊分别被人紧紧拉着，半夹着冲出了大殿，谢平安跟着所有人一到外面，几个太监立刻就将大殿的门紧紧关闭。

　　而就在门关上的那一刻，众人听到大殿里一声如同野兽嚎叫般可怕的怒吼，紧接着就是桌椅被抛向空中，落在大殿地上和窗棂上重重的撞击声。

　　“真可怕！”匡雨菲拍了怕胸口，从鼻子里吸了一口气，
　　“还好我们都出来了。”

　　“郝公公，”不忍心也不敢看寝宫大殿的大周后猛然一转声，强压住眼里泛起的一丝泪花，冷冷道，
　　“安排人先送菲儿回将军府。”

　　“太子妃，谢小姐和本宫去偏殿。”

　　“我们都走了，就留下七王爷一个人”谢平安终于慢慢张开了口。

　　“不走？谢小姐想进去吗？”大周后头也不回地冷笑一声，“你进去可以治病？还是打算再去逼七王爷回答你的问题？”

　　“我？”

　　“跟本宫走！”

　　一时间无言以对，谢平安只能跟着大周后一众人来到了偏殿，三个人才一坐下，大周后就将头转向薛晴，

　　“太子妃，你现在心里可舒服些了？”

　　“皇后娘娘，七王爷生病，我心里哪能舒服的了，担心还来不及？”薛晴露出一副难过的样子。

　　“噢？看不出来，太子妃还是个这么贴心的嫂子。”大周后淡淡地笑了笑，又把头转向谢平安。

　　“谢小姐，七王爷刚才没能回答你的问题，我这皇后娘娘来替她答可行啊？”

　　尽管谢平安平日被爹娘宠得厉害，又久居深闺，与人打交道几乎从不察言观色，只随着自己的心性，可是此刻也看得出，听得明白大周后语气里的怨气，和对她深深的不满，不知道说什么好的谢平安，只轻轻无力地点了点头。

　　“本宫也不打算瞒着谁，七王爷暖床的宫女是本宫送去的，璧月，你来和谢小姐说这事。”

　　“是，娘娘，”脸色已经恢复如常的璧月走上前，对着大周后，太子妃行了跪拜礼后，坦然面向谢平安，

　　“谢小姐可信可不信，璧月还是处子之身。”

　　望着猛然抬起头，不知是喜是悲，神情有些茫然的谢平安，璧月咬了咬下嘴唇，
　　“七王爷和宫里的其他王爷不一样，小姐不要辜负，”

　　“璧月！”大周后皱起眉头，呵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话了？”

　　“娘娘，民女想，民女想去大殿。”看着璧月慌忙低头走到一边，谢平安毫不迟疑地站了起来。

　　“坐下！”大周后的眉头皱得更紧，“本宫话还没有说完，你哪也别想去。”

　　“今儿既然到了这一步，就索性一次把话说明白。谢小姐，本宫来问你，你觉得这宫里最缺的是什么？最不缺的是什么？”

　　金银财宝，宫里应该不缺。

　　无可奈何，重新坐回到椅子里的谢平安摇了摇头，
　　“民女不知。”

　　“最缺的是男人，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大周后自嘲般地轻笑了一下，
　　“你看我这皇后高高在上，母仪天下，掌管后宫，是不是很威风？可是本宫这身后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知道吗？太子妃，这个你来说。”

　　“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三千佳丽，还有大大小小数不清的宫女。”薛晴想想自己梦想的未来命运，也不由自主地苦笑了一下。

　　“那是皇上，王爷，王爷也是这样？”谢平安嘴唇哆嗦了一下，
　　“可我爹就娶了我娘。”

　　“这我也早已听说过，谢小姐的爹倒是有些与众不同，”大周后眉头此刻稍微舒展了些，而语气里却带着一丝淡淡的怅然，
　　“只能说你娘是个幸运的女子，可皇家女子是不一样的。”

　　“宫里的男人，即便不是皇上，做王爷的谁没几个侧妃？”大周后说到这里，面色再次耷拉了下来，眼睛冷冷扫向薛晴，
　　“不懂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醋劲太大，闹得鸡飞狗跳的女人，就会被王爷们嫌弃，是不是啊，太子妃？”

　　“是。”薛晴忍住不快，丧气地点了点头。

　　“谢小姐，就实话告诉你，本宫并不想你做我们谨言的媳妇，但是若谨言执意要娶你，本宫就这一个儿子，也不会执意拦着他，只是今儿我先把话和你挑明了，”大周后眼里闪过一道于她娟秀的面容毫不相称的寒光，

　　“王爷们成婚不只是娶妻这么简单，他们还担负着日后为皇族繁衍后代的责任，这样才能保证这江山不落入他人之手，七王爷也不例外，他日后也会娶侧妃，谢小姐如果和太子妃一般，眼里容不得沙子，那就作罢，免得进了宫天天质问七王爷，谨言，”大周后喊出了自己儿子的名字时，将手里的佛珠在手心转了一圈再握紧，一字一顿道，

　　“是本宫唯一的儿子，虽然本宫吃斋信佛，但是谁胆敢让谨言受罪，本宫见佛杀佛，见魔杀魔，绝不手软，你们都听懂了吗？”

　　薛晴看着大周后望过来，莫名腿一软，噗通就从椅子里跪在了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谢小姐，本宫说的话你可听明白，想清楚了？”

　　“我不明白，我不想和别的女人分享七王爷！”谢平安真的很想大喊一句，可是她现在不仅鼻子痒，喉咙也隐隐作痛，头重脚轻地站起身，谢平安的眼泪不自觉地滑下，话到嘴边变成了一句，

　　“民女想回家，民女想见爹娘。”

　　“看来谢小姐做出了自己的抉择，郝公公，送客！”大周后一摆手，
　　“后宫容不得没用的女人。”

　　“娘娘，等王爷出了大殿，可怎么和他说？”宫女秀华弯腰望着闭上眼睛面色同样苍白的大周后。

　　“到时候再说，现在扶我去前面，我要看儿子。”

　　手撑着大殿的柱子，慢慢从地上坐起身的赵谨言粗粗地喘了一口气，他的前额已经被汗水沁湿，头发散乱地披落在脸上。

　　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赵谨言呵呵干笑了两声。他一度以为自己真的不会再犯病，可显见着天意不可违。望着一直拿自己当天神般敬仰看待的表妹匡雨菲吓得捂住嘴的样子，赵谨言还能接受，可是谢平安呆在原地，难过同情地望着他的目光，赵谨言却无法承受。

　　摇晃着身体，赵谨言走向前，使劲推开殿门，就见母后，小木子，璧月等宫人焦急万分地守在外面。

　　果然还是只有身边至亲的人才能接受他！

　　“我没事。”赵谨言对想要说话的大周后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娘不必担心。”

　　听到儿子叫自己“娘”，而不是“母后”的大周后眼眶立刻湿润了，
　　“我儿，你受苦了。”

　　“谢小姐她，”

　　“她走了，我知道。”赵谨言平静地打断了大周后。

　　“谨言，你要去哪里？”看着儿子大步走过自己身旁，大周后担心地喊道。

　　“去冷宫。”

　　“七哥，你？”瞧着披头散发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赵谨言，银湖收起了一贯见了男子就忍不住摆出的狐媚的神情，一脸严肃地迎上前，
　　“你发作了？”

　　赵谨言点了点头。

　　“七哥这副模样，难不成谢小姐也看到了？”

　　赵谨言没有说话，坐到平日他的椅子里。

　　“我记得妹妹说，想离开皇宫，远走天涯。”

　　“不错，七哥这会儿怎么会提起此事？”

　　“七哥那里早就为你准备好了足够的银两，你今晚好好准备，明儿我就让古森偷偷护送你出宫。”

　　“真的？”银湖兴奋地跳了起来。

　　“我答应过你，只要自己的事情办好了，就送你出宫。”

　　“那七哥和谢小姐的事办好了？”

　　“她走了。”

　　“七哥？”

　　“上好酒！”

　　“七哥，我陪你喝。”银湖对着身旁的宫女太监摆了摆手，很快一个小太监端上一壶酒。

　　赵谨言一把夺过酒壶仰头咕咚咕咚喝到一半，想起那日谢平安告诉他那是“小七王爷”的声音时，不由手一松，酒壶落下，酒水顿时撒了一地。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七哥，哭吧，哭吧，”银湖红了眼圈，站起身，将赵谨言的头揽在怀里，
　　“哭个痛快，从此安心做个宫里的男人就是。”

　　守在院里的小木子和璧月听到银湖屋里的动静，彼此对望了一眼。

　　“我担心王爷。”璧月的声音十分沙哑。

　　“我也是。”小木子用袖子擦了擦脸上也止不住的泪水。

　　“宫里的轿子来了。”门子大柱喊叫着才跑进院子一半，谢天地扶着担心了快一天的夫人王氏已经从厅堂走了出来。

　　“平安，这，我的宝贝闺女，你这是怎么了？”

　　轿帘揭起，王氏看到轿子里，面上泛着红潮，双目呆滞的闺女谢平安，立时吓得六神无主。

　　“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小姐扶出来，”谢天地大喊了一句。

　　翠香和一个小丫鬟一左一右搀扶着谢平安摇摇晃晃走出轿子，直接送到小姐的闺房，又扶着她躺下，突然谢平安嗖地就坐起身，大喊了起来，

　　“娘，娘。”

　　“娘在这，”王氏立刻上前拉住谢平安的手，
　　“平安，到底是怎么了？你不要吓唬娘。”

　　“娘我以后不嫁人，呆在家里可行？”

　　“好好好，你想怎样就这样，娘都听你的。”王氏拼命点着头。

　　“爹？”谢平安把头转向谢天地，谢天地还没回话，王氏就狠狠掐了一下谢天地的胳膊，吼道！

　　“快说话！”

　　“听你的，听闺女你的，都听你的。”

　　“那就好。”谢平安咧嘴笑了笑，一路上强撑了半天本就有些不适的身体终于支持不住，双眼一黑，头歪进王氏的怀里，不省人事。

　　当年小七王爷发病吓坏了丞相家的长孙女后，这次又吓病了京城首富谢家大小姐的传言很快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传得是沸沸扬扬。

　　“晴儿，做的不错，”赵谨言放下书，对着来到他书房的薛晴笑了笑，
　　“这下恐怕真没哪个女子敢嫁给小七了。”

　　“那太子今夜会到我屋里吗？”

　　“晴儿亲自来请，我怎么能不去？等我再看几页，就过来。”太子还是笑了笑道。

　　“那晴儿就去自己屋里候着了。”薛晴行了个礼，带着一脸得意的笑容离开了太子书房。

　　“后宫的女人真的比男人可怕多了。”赵谨生拿起书，自言自语道，
　　“只有她们想不到的，没有她们做不到的。”

　　“可是天下还是皇上的天下，男人的天下。”孙公公低下头逢迎了一句。

　　“哈哈哈，说的好！”太子翻过一页书，“天下会是我的！”

　　“仁儿？你说什么？”乐安长公主看向孙儿倪仁，一脸的难以置信，
　　“你如何又旧事重提？听说谢家小姐如今病得可不轻，娶来有何用？就算没病，也罢了，天下好女子多得是。”

　　“祖母言之有理，天下女子有的是，可请祖母也耐心听仁儿说几句，”倪仁低下头娓娓道来，

　　“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七表叔虽然现今元气大伤，可他终究是皇后娘娘的亲儿子。这两人不真正倒下，我倪家的势力终究被压制。如今宫里几位王爷的势力能和七表叔抗衡的只有太子。七表叔好些日子不发病，可这次却因为谢小姐入宫，被一个宫女的问题闹到又旧病复发，可见这谢小姐就是七表叔的软肋，我若能将谢小姐娶来，岂不就能让七表叔永不翻身？至于太子那里，一定会记着我们倪家的情，日后太子登基，”

　　“嗯，不用说了，”乐安长公主摆摆手，点了点头，
　　“我懂你的意思，还是仁儿你看得远，明儿我就亲自登门去拜访张阁老，他的病也该好了，就让他再去提次亲，这回应该没人再来捣乱。”

　　“祖母英明，谢祖母成全。”倪仁弯下腰，嘴角露出一丝胜利的笑容。

　　七表叔，你终于还是输给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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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勒个去，大晚上写这个简直是自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