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爷要断袖？》活泼的猴子

4、第 4 章

　　原本已经令盛天城澎湃不已的五月，因为梁帝千御阳的万寿节前多了叶非卿回京的消息，如今还未到夏天便已是热情如火了——是熊熊的八卦之火燃烧了整个盛天城。

　　不过更加令盛天百姓沸腾的另一则轶闻也随着叶非卿大军抵达青州而传开，那就是叶非卿竟然是叶家嫡长子叶怀礼的儿子。

　　只因他降生之时母亲难产而死，叶怀礼也遭人刺杀身亡，被认为不详。被人带出盛天城后便下落不明，直至从军后功成名就，这才要第一次踏足盛天城。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随着叶非卿的队伍越来越接近盛天城，叶家也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要说这叶家可真是一点也不简单，因为梁帝的贤妃叶怀箐便是叶家嫡幼女，当朝左相叶茂源的小女儿。

　　左相叶茂源的嫡长子，也就是叶非卿死去的父亲叶怀礼，曾任礼部侍郎，与妻子吴氏生有一子叶希夷，去年考中进士，如今任琼州知府。

　　他在十几年前到塞外办事，回家时便带来了一名已有身孕的异族女子莫宸烟。原本叶家高门大户叶怀礼纳几个妻妾不算什么，却不知为何当时叶茂源极力反对莫氏进门，叶怀礼只好在外另置宅院将莫氏安顿。

　　莫氏倒也老实，在那宅院中静静安胎，从不与人打交道。直至后来生产当晚出了事，叶怀礼未及赶到便被人刺杀而死，而叶非卿的双胞胎妹妹未及出生便和难产的莫氏一齐死在产房。

　　叶茂源的二儿子叶怀孝现任工部侍郎，与妻子刘氏生有嫡女叶惜玉，如今也已经十三岁，据说才华出众且容貌美丽，极有希望嫁入皇家。

　　此外，叶茂源还有一个儿子叶怀志，现任永州都督，和叶希夷一样都不在盛天。更兼之，贤妃给梁帝生了四皇子千启翎和八公主千霖羽，在宫中十几年盛宠不衰。

　　叶家在盛天乃至大梁都可称得上是炙手可热，权倾一时，若是再加上叶非卿，可谓文武双全，如虎添翼了。

　　不过，这些都只是不相干的人的胡乱猜想罢了，而且此刻真正如坐针毡的叶家人根本也无暇顾及旁人的好心幻想，心里想的都是那个该死的叶非卿，怎么还不死？比如此刻正在叶家正堂里端坐饮茶的叶茂源和叶怀孝。

　　叶家正堂布置的简单却不失端庄大气，桌椅都是檀木，看上去很称叶家的身份和地位。

　　此刻已过戌时，三月底的夜晚还有些凉，正堂门窗虽是未关，却已拉上了纱帘。月色正好透过纱帘映入堂内，斑斑驳驳地洒落满地。

　　堂内只有主位的几案上点了灯，烛火摇曳更是看得人心绪烦乱。叶怀孝看了一眼手指还在无意识地摩挲着缠枝琉璃杯的父亲，有些恼恨地深吸一口气，这才开口叫道：“父亲，那个贱种已经到了青州城，现在整个盛天传的沸沸扬扬，好像他回来就必要认祖归宗一样。我们要怎么办？”

　　叶茂源年纪不过五十，却保养得宜，身材也很匀称，看上去不过四十出头的样子，他是沉稳内敛的性子，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如今他斜睨着二儿子，听他说完不由眉心微皱，斥道：“什么贱种不贱种的，他如今是皇帝亲封的定边侯，就连我见了他也要行礼拜见。以后这种话你少说，尤其是人前，免得惹了祸去。”

　　叶怀孝心中虽然不服，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只是冷笑道：“皇上对他倒是看重的紧。”

　　叶茂源想着那日朝堂上的情形，梁帝看了叶非卿得胜的奏折，竟然在大殿之上狂笑出声，连声赞叹，说什么叶非卿少年英才，天下可得矣。高兴过了头竟然要下旨将叶非卿封王，还要将六公主赐婚给他。

　　若不是几个朝中老臣连连劝阻，叶非卿只堪堪十五岁，未及弱冠不宜婚配，且如今朝中尚有几位皇子不曾封王，皇帝这才作罢，否则他可就是大梁开国两百年来的第一个异姓王爷了。真是好险！即使是这样，皇帝也还是封了他定边侯，还在朝会上说只待叶非卿弱冠，便要真正的封王赐婚。

　　想到这，叶茂源不由得心头一抽，手指紧紧扣住琉璃杯，沉声道：“皇上对他看重又如何，他终究姓叶，皇上有自己的考虑。只要他不找上咱们，那就相安无事，他要找上咱们，到时候吃亏的还不知道是谁。”

　　的确如此，皇上只知道叶非卿外室所出和颠沛流离的身世，却并不知道他与叶家的恩怨，也不知其实令叶非卿襁褓失怙历尽坎坷的罪魁祸首正是叶家。

　　梁帝千御阳有五子儿女，太子千城烨乃孝贤皇后谢真真所出嫡子，千御阳与孝贤皇后少年夫妻，感情深厚，可惜孝贤皇后生下千城烨后身体调养不当，三年便魂归离恨天，千御阳哀痛之际便立了只有三岁的千城烨为太子。

　　谢皇后的父亲是如今的谢国公谢弢，不过谢家势微人尽皆知。谢弢的三个儿子，长子谢无忧年过而立，却在各大书院间辗转讲学，已多年没回过盛天了；小儿子谢无崖从军多年也不见擢升，人也不在京中。只有次子谢无心，在京中任兵部侍郎。

　　除了七皇子千城珖是宫女所生，其余几位皇子身份背景皆是十分不相上下，相较之下太子千城烨则显得有那么点尴尬。而太子的母族又是那样情况，便相当于给了旁人机会，尤其是贤妃所出的四皇子，如今在叶茂源的支持下已经初露锋芒，在朝中人气很高。

　　如果此时皇帝将叶非卿封王，且不论事实究竟如何，只他姓叶这一点，便是给四皇子凭添了一把助力，对于本就尴尬的太子无异于雪上加霜。

　　所以其实皇帝也就是嘴上说说，却是不能不考虑朝堂间的平衡。帝王心术历来如此，叶茂源自诩在官场中淫浸多年，早就对揣摩圣心十分熟稔，梁帝一个表情、一个沉吟，他便能体会出几个意思来，这也是他能得梁帝器重的重要原因之一。

　　如今他讲出这话来，更是看出他的深谋远虑。因为无论他们和叶非卿关系如何，只要一天不摊牌，他叶非卿在皇帝眼中就是叶家人，那么对四皇子便是有好处的。

　　如果有一天真的要摊牌，那么他也不介意在皇帝面前假装无辜，更可以指叶非卿是天生灾星，克父克母克亲妹。毕竟当年他在襁褓中，就算查出真相，也不过是找些证人罢了，而证人有时候偏偏是最靠不住的。

　　想到此，叶茂源面色一松，嘴角扯出一丝阴冷笑意，对叶怀孝道：“当年的那些人处理的如何了？”

　　当年叶茂源派人在产房动手脚，致使叶非卿母亲难产而死，且她死时腹中还有一个未及出生的女婴，也就是说原本是一对龙凤胎，最后母子三人只活了一个婴孩。

　　而叶怀礼也因在赶去的路上被歹人趁机偷袭，重伤不治而亡。叶茂源则把长子之死归咎于叶非卿，誓要杀掉这个克父克母的灾星，似乎完全忘了杀掉人家母亲的正是他。

　　叶怀孝闻言轻松道：“那些人当年就死的死、逃的逃，现在根本不敢回京，我年初就已派人寻访，查到一个解决一个，现在就还差一个稳婆没有找到了。她家乡离京甚远，派去的人一时半会回不来也是正常。”

　　叶茂源听了微微点头，这个二儿子办事还是不太让人放心，回来还得自己派人好好查查才行。虽然这么想，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是道：“惜玉还有一年就要及笄，到时四皇子会去求陛下赐婚。”

　　见父亲转了话题，叶怀孝也点头道：“是了，玉儿是大梁有名的才女，嫁给四皇子也能亲上加亲。”言语中掩饰不住的骄傲。

　　叶茂源点点头：“五月的万寿节宫宴叫玉儿好好准备，我明日会去求了贤妃娘娘，召玉儿进宫学习礼仪，一来做好准备，二来贤妃总说八公主缺个玩伴，惜玉年长八公主一些，正好去陪陪公主。”

　　叶怀孝听了自是满面欣喜，欢天喜地的答应了，辞别父亲往自己连玉阁中通知叮嘱女儿不提。

　　叶茂源独自一人坐在厅中，手上捏着茶碗盖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在茶碗边上轻轻磕着。当年莫氏产房外的情形历历在目，他分明记得自己摔死的就是个男婴。

　　稳婆说莫氏怀的是龙凤胎，那叶非卿是怎么活下来的？天山老人真有起死回生之能？还是说，自己搞错了，其实死的那个是女婴？

　　门外一阵风吹过，庭中的枇杷树瑟瑟作响，叶茂源长出一口气，山雨欲来风满楼，叶非卿，你到底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