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请息怒！》盈月流光

3、惊鸿一面

　　阿花盯着那股鱼潮呆在原地，大脑中一片空白。对，是空白的。阿花觉得自己可悲，明明每个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都有心尖上的那一抹眷恋，而她……居然什么都么有。
　　“阿花！趴下！”陆皎见阿花已经被吓傻了，一把将她扑倒在地上，护在身下。可是她们都知道，这样做一点用都没有。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的响声震耳欲聋，阿花白着嘴唇盯着天空看，就见蓝色的天幕被硕大漆黑的鱼体覆盖着，已经再也看不到一丝光线。她看到有些零散的尸体从空中掉下来，砸在自己身边，然后……越来越多……
　　那些变异的鱼体张着血盆大口以极快的速度俯冲下来，就要将自己啃噬一空！
　　阿花想，自己很快也会变成那些尸体里的一部分残渣，会被撕扯的四分五裂……
　　会……
　　阿花头一次感到如此巨大的恐惧，比生病……比挨饿……还要巨大成千上万倍的恐惧！
　　“不要……我还不想死……我不要……”阿花颤抖的着，却不知自己该逃向何方。
　　“阿花……把眼睛闭起来……不要再看了……”陆皎带着哭音回应她，阿花能感觉到陆皎的身子也在颤抖着，可她无法安慰陆皎，更无法让自己闭上眼睛逃避这一切。
　　阿花漆黑的瞳孔中，倒映着黑鱼巨大的躯体，那鱼狰狞的模样离她越来越近，近到她都能看到它口中锋利染血的牙齿！
　　“不——！！！”眼见那鱼就要将自己的脑袋啃掉，阿花绝望的惊叫出声，却发现大鱼在她面前几寸的地方停了下来，好像是被揪住了尾巴。
　　那大鱼贴着阿花脸颊不断的嘶吼着，伴着腐尸的怪味发出嘎嘎的声音，却再未前进一步。阿花压着气息，连呼吸都不敢，她睁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大鱼看，看到了此生都无法忘怀的场面。
　　阿花看见所有的暴走的大鱼似乎都被无形的手捉住了尾巴，动弹不得，然后它们以极快的速度远离自己，被甩向空中。太阳的光线在那一刻重归阿花的眼帘，阿花看见在光线聚焦的中心，有一位白衣天神。
　　那位天神衣袂翩然，凭空立于天际之间，她手持成千上万的风刃，将所有暴走的大鱼一只不落的攥在空中。
　　阿花将这一眼烙印在心中，刻在灵魂上。
　　然而就在下一刻，阿花又看到所有的大鱼被那天神的风刃轻易卷爆，爆成漫天的红雨落下来。阿花伴着浓郁的血腥味哭了，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哭，只知道自己有太多压抑的情绪需要宣泄。或者是感叹命运的变幻莫测……又或者……只因自己终于……得救了。

　　由于惊吓过度，阿花一直昏睡着，等她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是黄昏时分，自己依旧躺在地上，躺在那一地的血泊间。阿花活动了一下身骨，从地上站起来四下看，别说人……就连一只鸟影都没有看见。橙红的光芒中，阿花走了两步，却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到哪里去。
　　“阿花……”就在阿花茫然无措的时候，她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猛然一转过去，就看见一个浑身血糊糊的人儿。
　　那人，正是陆皎。
　　“我一直叫你……你都没有反应……就一直等在你边上的。”陆皎一瘸一拐的朝着阿花走过去，将手里的两个馒头塞在阿花的手里说道：“反正……现在那些怪物都死了……我回府里看了看……发现还有些东西可以吃……饿了吧？”
　　阿花点点头，接过馒头，刚咬了一口就想吐。她偷偷看了一眼陆皎，硬是将馒头咽下去了。
　　“谢谢……”
　　“不用。”陆皎红着眼睛说：“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太弱了……才害得你也没有办法逃走……”
　　“别这么说。”阿花回答：“是我自己要救你……可是也没救成。”
　　“谁说的。”陆皎笑，走到阿花身边说：“我们现在……不是都还活着么？”
　　都还活着……
　　阿花听到这句话，眼眶里又泛起了泪水，一种劫后余生的感动莫名瞬间的就将她的眼眶逼红了。
　　“要……去找小姐吗？”陆皎问。
　　阿花听后摇摇头，然后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说：“不用去了，也找不到了。”
　　“小姐能停下车来等你……就证明她的很在乎你的。”陆皎安慰阿花说：“公子甚至不会带我一起走。”
　　“我知道我知道的。”阿花听后赶忙点头：“小姐对我好，我知道的。只是我也不能为她做什么……就这样狼狈跑去找她，也只能给她添麻烦罢了。”
　　陆皎一听，也不在说什么，默默将自己手上的馒头吃了。

　　炉鱼镇是没有办法再待下去了，谁也不知道这日后还会发生什么样的怪事，陆皎和阿花结伴向着镇口走，却意外的发现了有很多幸存的村民聚集在那里，黑压压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过去看看么？”阿花有些在意的张望。
　　“嗯。”陆皎点头应着。
　　两个人有些艰难的挤进了人群中，就看见人群的中心站着一个黑衣男子，那个男子带着宽大的黑色斗篷，也看不见长得什么模样。他就一直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阿花看的心急，就问身边的人：“那个人是谁？”
　　然而被问到的人都摇摇头，表示不是很清楚，只有陆皎小声的喃喃着：“不会是……牵引者罢……”
　　“牵引者？”阿花不明白，就问。
　　“其实我对这个也不是很熟悉……”陆皎小声的说着：“只是隐约知道牵引者也是流云山庄的人……他们牵引有能力的人……进到流云山庄里去……成为四大御座的徒弟。”
　　“御座？”阿花的脑袋里闪过那位天神，心中的弦好像被什么东西微微撕扯一下，酸酸的疼痛。
　　“就是流云山庄里最厉害的四个人。”陆皎解释。“他们四个人基本是不会出现在我们这种偏远的小镇上的。”
　　“那今天来救我们的……不是御座么？”阿花心念微动，问道。
　　“我是背对天空的……并没有看到来者。”陆皎微微皱着眉头，回答：“可是……光以一人之力就解决了那么多怪物……应该是御座才对。而且……还应是掌风的楚怀。其他人是不可能这么快到达的……最快……也该是明天。”
　　“陆皎。你真厉害啊，什么都知道。”听陆皎说的头头是道，阿花一手拍上她的肩膀，把她拍的晃了两下才站稳。
　　“我家里……曾经就是……”陆皎垂下眼眸，刚一开口，却发现人群骚动了起来。

　　那个牵引者，行动了。
　　阿花就见那个男人缓缓的走着，走两步就伸手去拍一个人的肩膀。她小心留意着，发现无论人群如何变幻，牵引者拍过肩膀的人均未重复，好像那些人就活生生的刻在他的脑海里。阿花和陆皎站在原地观望，就见牵引者略过周遭十几个人，朝着她们走来。
　　“过……过来了……”阿花心底有一丝期待，期待自己可以被那个人拍到肩膀。
　　然后，她便真的被拍了肩膀。
　　阿花心里乐开花了，觉得今天一定是走了狗屎运。想什么来什么。一想到这个，阿花赶紧又趁着这好运许了个愿望。她希望，自己可以再见天神一面。不……不是一面。是很多很多面。
　　然而当阿花兴奋过后开始看陆皎，才发现她脸色苍白，似乎在有意逃避牵引者似的。只是她越是逃避，就会被牵引者盯住。终于，牵引者的手也拍上了她的肩膀，阿花就见陆皎的腿一下软了，像是被阎罗王勾去了魂魄，赶忙上前抱住她，问道：“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陆皎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你要是不舒服……要跟我说。”阿花有些担忧的说。
　　“恩……”陆皎应着，依旧惊魂未定。

　　陆皎是最后一个，阿花就见牵引者在拍完陆皎之后，就停下不动了。好久以后，才说出一句话：“方才被我选中之人，请随我回到山庄里去，如果不愿，也可不去。但是，一旦决定要走，便不可再中途离开。”
　　“回到山庄里做什么？”人群中有人问。
　　“如果经得起筛选，便可当御座的徒弟。”牵引者回答。
　　“经不起呢？”
　　“经不起的人，自又经不起的去处。”
　　“可以吃饱穿暖？”人群中的人继续问，然后有人发出嗤笑声。
　　阿花不可否认，他们问的，都是自己想要知道的。
　　“可以。”
　　“可以有银子花？可以住好房子？”
　　“可以。”
　　“可以过上好日子？”接连不断的问题接踵而来，只有这句话牵引者不回答。可是有什么关系呢，可以吃饱穿暖有银子花不用睡在大街上挨冻，已经很好了。阿花这样想。很多人也这样想。
　　说不定有一天，还能变成一个英雄，威风凛凛的归来。

　　人群在离开炉鱼镇的时候分成了两波，一波欢天喜地，另一波垂头丧气。阿花跟陆皎一起坐在牵引者备好的马车上，好像找到了归处。她侧头，看着有些疲倦的陆皎问：“你若是不喜欢那个地方，其实可以不必去的。”
　　“不去那里……我又能去哪呢？”陆皎轻叹，然后微微合起眼睛靠在马车的车窗上。“我已经没有家了，没有可以去的地方。”
　　“我也没有家。”阿花爽快的回答，然后露出一个笑容来，陆皎听她说：“不过，我可以当你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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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师父露了一个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