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撩夫记》魏七月

59、第五十九章

　　张小玲出生在长平，一个普通的小镇。

　　爸爸是修路工人，妈妈是纺织厂的女工。家里算不上有钱，但吃得饱穿的暖，日子过得也还可以。

　　生下她以后，爸爸妈妈本来还想再要一个。可妈妈身体不好，好不容易怀上一个，三个月不到便小产了，她们也就断了联想。

　　她家本来在一个小村里，到了她六岁的时候，为了方便她读书。爸爸妈妈拿出自己所有的积蓄，又在双方父母的帮助下在镇上买了房。

　　可她成绩并不好，一直徘徊在中下游。

　　她生来普通，家庭，相貌，成绩都不突出。

　　她以为她就这样一直平平淡淡的下去，直到十二岁那年夏天，遇见他。

　　他变成了她的劫。

　　那个夏天跟以往并没有多少不同，一样的燥热，一样的难熬。

　　暑假的前一个多月，她不是跟朋友瞎逛，就是窝在沙发上吃着雪糕，看着电视。以至于临近开学，她暑假作业一个字都没写。

　　她父母对她学习已然死心了，可不管怎样作业还是要写完。于是乎，她被禁足了。她的房间在二楼靠窗的位置，窗外是一棵香樟树，此时，正是枝繁叶茂。斑驳的影子落在书桌上。

　　她有个毛病，一看书就想睡觉。可她也怕写不完被老师骂，所以她总是写一会儿睡一会儿。

　　这一日，她正睡得迷糊，便被嘈杂的声音吵醒。她揉了揉眼睛，望着窗外。

　　楼下的小道子里停着一辆轿车，后面还跟着一辆货车，这样的年代有轿车开到他们这个小镇，实在稀奇。

　　车外围着好几个人，嘈杂的声音就是她们发出来的。

　　有一个少年突然就闯入了她的视线，蓝格子褂子，黑色短裤，约摸跟她同龄。她微眯着眼，想看的更清楚些。

　　少年长的很好看，比她见过的男孩子都要好看。

　　不多会儿，车外三三两两的人把货车里的东西卸下来，陆陆续续搬到院子里。等搬完了，那些人，轿车，货车全都走了。

　　那个少年还在。

　　对面一直住着一对儿老年人，虽是邻居，但两家并不熟。

　　那个少年很快就跟两个老人回了院子，她看见他们进了屋子。

　　小玲收回视线，落在自己的习题本上。

　　从那天以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小玲常能在书桌前看见少年的影子。

　　他有一个篮球，常在院子里拍球。
　　他会在黄昏时，跟爷爷奶奶一起在院子里吃饭。
　　他常打闹，两个老人被他逗得大笑。
　　他有一辆自行车，会在太阳落山后，骑着车满镇子跑。
　　他……

　　就这样，不知不觉间，少年的他闯入了她的世界。

　　距离开学还有一天时，小玲写完了所有的暑假作业。落下最后一笔的时候，小玲心底舒了口气。

　　终于写完了。

　　身后的风扇也在这时咯吱一声，宣布罢工。

　　小玲摸了一把脸，满手是汗。她起身去拍了拍风扇，没反应，估计停电了。

　　唉。

　　她跳到床上，从小钱包里翻出两毛钱，趁着刚停电，去买根雪糕吃。

　　小店就在巷子的出口。

　　已是傍晚，太阳已落至山头，斜斜的日光落在墙壁上。

　　冰箱旁还站着一个男孩，灰色短袖，牛仔短裤。他嘴里叼着一根雪糕，手上提着红色袋子，里面应该也是雪糕。

　　小玲攥着手里的钱，突然就有些紧张，她说不清为什么。

　　“小姑娘，你要买什么？”老爷爷问他。

　　“我……买跟他一样的。”小玲鬼使神差的说。

　　老爷爷掀开棉被，在里面看了一圈，便把柜子拉上，重新把棉被盖上。

　　“卖完了，还要别的不？”

　　小玲点了点头，她常常买的是西瓜味雪糕。他刚吃的什么，她其实并不知道，只是随口说的。

　　正要开口，有人打断她。

　　“给。”

　　小玲抬眼，男孩递了根雪糕在她面前。

　　小玲望着他的脸出神，离近了看，她才发现他很白，比她都要白。

　　见她没反应，男孩又往前递了点:“没事儿，我买多了。我也吃不掉，你拿去吧。”

　　小玲犹豫着接下，袋子很冰，她的手心很烫。

　　“谢谢！”她小声开口。

　　“没事儿。”

　　男孩冲她裂开嘴，眼角眉心皆是笑意。他逆光，淡黄色的日光洒在他的发丝。

　　他满眼的笑意却比光还耀眼。

　　男孩从小店门口扶起自行车，右脚踩上踏板，很快便骑着车走了。

　　半路，许是遇到石头。男孩的车颠了一下，小玲心猛的一紧。索性没事儿，少年重新上路，衣角在空中飞舞着，她的心也随着飞扬。

　　——

　　开学后，小玲就升初中了，是镇上最好的初中。离家很远，乘公交车需要八站。

　　对面的男孩子应该也开学了，可她不知道他是哪个学校的。她坐公交车，他骑自行车，两个人没机会碰面。

　　她没想到，没几天，她便知道了他的名字。

　　开学第三天，一节数学课下课，同桌拉着她去上厕所。厕所在二楼，她却拉着她去了四楼。

　　“为什么要来这里上厕所？”

　　“这两天一直听人说十班的高子衿长的可帅了，我们去瞧瞧。”

　　十班就在四楼。

　　小玲对这些没多大感觉，但还是陪着她。

　　经过十班的窗口，同桌放慢了脚步:“你看，你看，就靠窗第三排的那个男生。哇，是真好看……

　　原来，他们居然是一个学校，同年级的。

　　明明满教室都是人，可她一眼就看到他了，他的四周好像会发光。

　　下午的语文课，她们学了一首《诗经.郑风》

　　其中有一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子衿，子衿，高子衿，多好听的名字。

　　她失了神，反应过来时，纸上已写满了高子衿。她慌忙把纸揉成一团，怕被人看见。

　　在还不懂爱情的年纪，她便怦然心动。她喜欢他，是不可告人的秘密。

　　晚上回家，她在厕所的镜子前看了许久，平常的眉眼，哪怕在看上十遍百遍，也寻不出半点儿好看。

　　她满脸没落，她第一次觉得如果自己再漂亮一点儿，成绩再好一点儿，在优秀一些，那该多好。

　　其实，喜欢他的女孩子不止她一个人。

　　期中考试后，他考了初一年级段第一名。他的名声一下子在整个初中年级段传开了。

　　考试前一百名会贴在年级大榜上，他的名字排在第一个。

　　她站在那里看了许久，若有所思。

　　她把课外书全部放在一个大箱子里，用胶带贴上藏在床底。她开始认真听课，刷题，请教同学。

　　有一种学霸是天生脑子好，只要想学，

　　而她偏偏不是，她成绩差，脑子不是很聪明。别人付出一分的努力，她需要付出十分。

　　一天两天，一段时间过去同学们发现她的异常:“小玲，你最近这是怎么了？”

　　爸爸妈妈也奇怪了，她从小学习不好，她们早就接受了。可最近，她每天早起背书，晚上看书做题目。她还让妈妈给她买习题，试卷。

　　小玲只是说:“我想好好学习。”

　　爸爸妈妈很欣慰，她们觉得这孩子终于有觉悟了。

　　可只有小玲知道，她脑子藏着那个男孩，想放弃是变想到他了。她想如果她也能出现在那张年纪大榜上，那么她离他是不是就近了一步。

　　最起码，她们的名字在一张纸上。

　　小玲央求爸妈给她买自行车，她说学校太远了。

　　央求了许久，爸爸答应她，下次考试能进步就买给她。

　　第三次月考，她进步了十名，

　　当天晚上她就要爸爸给她买回来了，车子是白色的，因为他的是黑色的。

　　晚上，她蹲在自行车前面傻笑了许久。她终于能和他一起骑着自行车上学了。

　　第二天小玲很早就醒了，穿好衣服，她就坐在窗口看着对面的院子。

　　屋外的香樟树在晨光的照耀下泛着光，她忍不住哼着小曲儿。

　　终于，小玲看到他背着书包从屋里出来。

　　她眼睛一亮，拿起书包就往楼下跑。她兴致冲冲的推着自行车出来，却看见他背着书包走在前面，没骑自行车。

　　小玲眼里的光一下子淡下去了，她推着车默默地跟在后面，他去了公交车站。

　　看到他坐上车，小玲才骑上车走。已经入冬了，寒风凛冽，到了学校小玲的脸，手都被风吹的生疼。

　　她好像知道他为什么不骑自行车了。

　　她们终究没有缘分。

　　接下来的日子，小玲每天除了刷题，看书，就是坐在窗口看着对面的男孩。

　　期末考试，她又进步了五名，但离那张年纪大榜还差很远。

　　放寒假的第二天，巷子里又开进一辆小轿车停在他家门口，高子衿和两个老人坐上车走了。

　　那天之后小玲都没看到他，

　　终于在开学前一天，小玲去路口买豆腐脑看见一辆轿车开过去。她的心提了起来，豆腐脑都没拿就往家跑。

　　果然，男孩回来了。他穿着鹅黄色的羽绒服，刘海长了微微遮着眼睛。

　　她的少年回来了。

　　小玲满心欢喜，她差点冲上去对他说:“你终于回来了。”

　　可她只能站在远处，偷偷的看着。

　　——

　　初二第二学期期中考试，她的名字终于出现在红字榜上。

　　年级第一名，高子衿，年级第一百名，张小玲。

　　一首一尾。

　　小玲就站在那张纸前笑了许久许久。

　　她离他终于近了一点点，而很快，她离他更近了。

　　初三很快来临，学校按照学习成绩重新分班。

　　前一百名分散在一班二班三班。

　　很幸运，她和他分在一个班。

　　他坐在第二组第二排，她坐在第三组第四排。

　　不远不近的位置，她一抬头刚刚能看见他的侧脸。

　　学校将希望都放在一班二班三班，指望他们中间能考上重点高中。班主任的压力自然也大。

　　于是乎，每天都能听到班主任再说:“现在是初三了，最重要的一年，同学们把你们玩的心思都收一收，重点都给我放在学习上。”

　　初三第二学期体育考试过后，唯一一门副课也停了。课越拖越长，作业越来越多，试卷越来越厚。

　　还剩两个月的时候，班主任让学习委员在黑板上写上中考倒计时。

　　时间一天天少去，班级里的学习氛围也越来越压抑。即使老师让大家自习，也没人会左顾右盼的聊天。每个人都低头看书，复习做试卷。

　　张小玲也不例外，她甚至比别人更努力，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剩下的时间她都拿来学习了。

　　以高子衿的成绩读高中铁定是最好的高中，而她，只能努力学习。

　　她想和他读同一所高中。

　　时光飞逝，离中考的日子越来越近。

　　还剩10的时候，老师通知他们第二天要拍毕业照了，每个人必须穿校服，佩戴校徽。

　　那天，小玲穿上洗的干净整洁的校服，还特意在头上别了两个彩色发卡。

　　毕竟这是他俩的第一张合照。

　　而这也成了他俩唯一一张合照被她放在盒子里。

　　中考成绩下来，她如愿和他一起考上最好的重点高中。

　　小玲的爸爸妈妈高兴坏了，把家里的亲戚都叫到家里，做了一大桌好吃的，来庆祝她考上重点高中。

　　吃完饭小玲一个人跑回自己的房间，坐在书桌前，两手撑着下巴。窗户开着，香樟树叶微微晃动，夜晚的风把盛夏的燥热都散去了。

　　她眼里冒着星光，看着前面院子里的男孩。男孩躺在摇椅上和爷爷奶奶聊天，淡淡的月光落在他扬起的嘴角上。

　　小玲也笑了，她开口，轻轻的说:“高子衿，真好，我们能上同一所高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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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