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攀》素素素

4、Chapter 4

　　纪瑶想走，眼前忽然多出一只手撑到墙上，头顶传来轻佻的笑声，“妹妹是新来的吧，真水灵。”

　　刺鼻的酒气沉沉笼罩下来，混杂着中年男人酸腐的口气，有点恶心。

　　纪瑶头皮发炸，余光瞧见走在前面的人纷纷转头折回来，双腿禁不住有些发软。想跑，不料那人忽然身子一歪，硕大的肚子几乎要顶到她，醉醺醺地拦住她的去路，“妹妹吓坏了，哥哥好心疼哟。”

　　头顶的灯光打在男人脸上，那张脸像黄油融化般淌出油脂，亮闪闪地映着灯光，猥琐之极。

　　“有多疼？”纪瑶强作镇定，压着心跳迅速闪身，从他另一侧蹿了出去。

　　“哟，还是个烈性子，哥哥喜欢。”那人又笑，左手抄在裤兜里，嬉皮笑脸地去追她。

　　纪瑶跑出去一段距离，又有一间包厢的门打开，她刹不住脚一下子撞了上去，鼻子差点压扁。

　　空气有片刻寂静。

　　陆远舟虚揽着冒冒失失冲进他怀里的纪瑶，抬头望向跟过来的男人，似笑非笑的表情，“小王总，我侄女怎么你了？”

　　这个声音？！纪瑶吁出一口气，安心莫名——是半个月前，胖揍了沈御庭一顿的大胡子叔叔。

　　叫小王总的男人脊背一僵，刚想问他什么时候多了个侄女，那小姑娘转过身来，慢慢抬高下巴，脸上的笑容有点渗人，“叔叔，这流氓刚才想壁咚我。”

　　“误会，都是误会，我绝对没有要冒犯的意思。”小王总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出了一脑门子汗，不住摆手后退。

　　“有没有你心里清楚。”纪瑶哼了声，推开大胡子叔叔，继续往洗手间跑。

　　吓死她了……

　　磨磨蹭蹭地洗干净手，酒也彻底醒了。手机收到短信，陈行云也顺利地溜了出来，在电梯厅等她。纪瑶心有余悸，攥着手机伸头出去瞄了眼，见走廊里没人，这才若无其事地往外走。

　　不知道那个大胡子叔叔，有没有把那个胖子揍上一顿？

　　那胖子很怕他。

　　纪瑶也怕，撞到他怀里的瞬间，恍惚有种自己在投怀送抱的错觉。虽然他身上的气息很干净，好像还有一丝很淡的木香，但那一脸胡子，真的有点倒胃口。

　　经过他所在的包厢，纪瑶瞥见房门紧闭，不由地松了口气加快脚步小跑着冲向电梯厅。

　　“你走后又来了几个人，估计得闹到半夜去。”陈行云站起来，一脸疲倦，“走吧，明天我还得上班呢，记得周五早上9点，一定要来面试。”

　　纪瑶挽着她的胳膊，重重点头。这可是人生大事，她怎么可能会忘记。

　　下了楼，两人走出大堂正欲去拦车，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性感慵懒的声音，“小侄女。”

　　纪瑶脊背一僵，转过头望向不疾不徐朝自己走来的大胡子叔叔，扯开嘴角，“叔叔好。”

　　“上车，我送你们回去。”陆远舟从她身边经过，径自去拿车。

　　纪瑶清咳几声，拉着陈行云过去，不太情愿地上了车。

　　开的还是那辆烂皮卡。陈行云不知道陆远舟的身份，又听他喊纪瑶小侄女，以为真是她叔叔，当下也不多问。

　　路上聊了下高中时期的八卦，陈行云到家下车，客气道谢。陆远舟摆摆手，倒车出去，漫不经心地问：“上那干嘛去，你老公不管你？”

　　纪瑶一噎，抑制不住地咳了一阵，凉凉地呛回去，“居委会大妈才会这么问。”

　　“我是大爷。”陆远舟笑。

　　纪瑶偏头，视线从他的脸上往下扫，掠过他身上廉价的T恤和西装短裤，扭过头，对着窗外翻了个大白眼，“大爷你好潮，浑身上下都透着广场舞舞王的范。”

　　陆远舟喉咙里滚出一声闷笑，继续看路，“你对广场舞很熟悉。”

　　笃定的口吻。

　　纪瑶索性不理他了，报上地址，解了手机锁刷微博。

　　车子停到外婆家楼下，纪瑶推开车门下去，不想他也下了车，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调子，“我三次帮你，你道谢也该有点诚意吧。”

　　“两次。”纪瑶甩上门，自顾进了楼道，“第一次是多管闲事，刚才那次没有你我也不会有事，这年头不兴以身相许了，醒醒吧。”

　　“巧了，我确实睡醒了才去的。”陆远舟跟进去，慢悠悠地走上楼梯。

　　纪瑶脑中警铃大作，开了手机的闪光灯，憋着一口气往楼上跑。

　　陆远舟错愕，继而大笑。真把他当变态大叔了……他每年6月都住在这，就在她楼上，平时不怎么在家罢了。

　　咚咚咚的脚步声停在五楼，纪瑶开门进家，喘着粗气低头换鞋，想起那个大胡子，心跳还有点乱。

　　还以为是好人呢。现在的流氓也知道走套路了，啧啧。换了鞋子坐过去，广告正在播销售方式：“只要998，你没听错，真的只要998……”纪瑶关了电视，让外婆早点去休息。

　　“瑶瑶，楼下的周奶奶让我问你，想不想找对象，想的话她给介绍介绍。”老太太摘下老花镜，目光慈爱地望着她。“外婆尊重你的意见，但也希望你别再嫁。”

　　虽然离了一次，可在她看来，孙女照样宝贝。眼看着孙女越来越像女儿，她是真怕她跟女儿一样，为了个男人把命搭上。

　　“我还年轻得很不着急，等我工作稳定了再说。”纪瑶搀她起来。

　　世上所有生物，都是父母比子女先辞世，妈妈逆而行之，外婆外公一夜白头，不知有多痛。
　　彼时年幼，纪瑶只看到一捧骨灰，却也懂得悲伤。

　　眼泪倒流入心，冷眼看着纪国强把那女人和儿子领进家门，一步步学会保护自己。跟沈家的婚约，是妈妈和沈老爷子所定，她听话顺意，只想她在天有灵可宽心。

　　岂料只是梦一场。

　　临睡前，纪国强打来电话，开口便问她跟沈御庭最近相处得怎么样。纪瑶抿着嘴角，静静看着雪白的天花，看着对面楼的光线从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墙上留下刺眼的光影。耳边一直喋喋不休，她昏昏欲睡，不冷不热地丢去过去俩字：离了。

　　挂断关机，整个世界瞬间清净。

　　周五一早，纪瑶早早爬起来换了身相对成熟的衣服——白色衬衫，黑色九分裤搭配平底鞋。跟外婆说了声，出门搭乘地铁过去面试。

　　华盛距外婆家两站地，离地铁口很近。

　　一路上到处都是行色匆匆的上班族，一个个仿佛披荆斩棘上战场的战士，气氛紧张。纪瑶想着，很快自己也会成为这些上班族中的一员，顿时充满了斗志，暗暗祈祷面试一定要过。

　　机会来之不易，不能搞砸。

　　来面试的人，比她想象的还要多，随便一数就有十几个。纪瑶很是忐忑。轮到她的时候，面试官问了几个基本问题，比如意向职位，薪水，为什么会选择华盛云云。

　　纪瑶按照陈行云教授的技巧，冷静回答。

　　最后一个问题，面试官问她，婚否一栏写着丧偶是真事还是填写错误。问完，他身后似乎有人咳嗽了下，动静很小。

　　纪瑶深吸一口气，不加思索地答：“真事。”

　　“能否问下你先生的离世原因。”面试官神色严肃。

　　纪瑶目光诚挚，“雷劈死的。”

　　面试官嘴角抽了下，“结婚原因。”

　　纪瑶脸上露出思索的表情，“必须说么？”

　　“我们希望更多的了解应征者的情况。”面试官一本正经，身后传来不明显的笑声。

　　纪瑶抿了下唇，尽量让自己的态度看起来端正又真诚，“因为他身患绝症。”

　　重度自恋也是病，沈御庭病入膏肓。

　　“那他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离世的？”面试官又问。身后传来细微的动静，大老板好像站起来走远了几步，笑声愉悦。

　　纪瑶脑门上泌出一层薄汗，直视着面试官的眼睛，答：“因为身患绝症，觉得人生了无生趣，下雨天跑去墓园选墓地结果被雷劈死。”

　　完美衔接。

　　面试官听到身后的笑声渐大，摆摆手，让她回去等通知。纪瑶直觉自己搞砸了，有点想死。
　　她为什么要在婚否那填丧偶？两年不工作的理由可以有很多种，比如照顾年老的外婆，比如……她不该这么耿直，傻缺一样不懂得变通。

　　又不是真的结过婚。

　　走出公司大堂，路边忽然开过来一辆破破烂烂地皮卡，喇叭“哔”了一下，一张满是胡子的脸从车窗里伸出来，似笑非笑的表情。

　　纪瑶假装没看到，垂着脑袋走下台阶，她没脸见陈行云。

　　“纪瑶！”裹着火气的熟悉声音穿耳而过，不是大胡子叔叔。

　　纪瑶回头，弟弟纪俊哲寒着脸小跑过来，身上冒出的火气比地面上升腾上来的热气还要浓烈。余光里，大胡子叔叔也下了车，手里夹着根烟，好整以暇看戏。

　　“有事？”纪瑶沉下脸，语气冷漠。

　　纪俊哲和她同父异母，对她从未有过半分尊重，跟他那个当小三的妈一样，没有任何教养。

　　“你还有脸问！”纪俊哲怒不可遏，抬手指着她的鼻子骂：“你就是看不得我跟我妈好是吧，竟然让公司开除我！”

　　被开除了？真好。纪瑶斜乜他一眼，转头朝大胡子叔叔走去。纪俊哲发狠的时候，连他妈他都打，疯狗一样。

　　“你站住！”纪俊哲转头去追，抓住她的肩膀，扬手就要扇过去。

　　纪瑶神经绷紧，全身的血液都涌上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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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发完才发现，忘了说，开新文照旧散财一波，╮(╯▽╰)╭。陆哥画风略清奇233333还有个妹子问另外一个文的，肯定更，17年不留坑。不过要晚点~(@^_^@)~爱你们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