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侠·欠的情怕是这辈子也还不清》小夷珊瑚

7、第七章 人情终

　　面对医生的发问，于络第一次没有像以前一样是什么也想不起来的忧伤，而是眼神迷离，叹了口气：“你才是忘记了。忘记了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如今鲲清山里，青乌带着静女颇为惬意。在山顶，青乌抱着静女让她靠在肩头，闲看落日西去，万里晚霞绚烂。

　　静女闲谈起于络：“我很小的时候在蟠桃盛会上见过新思娘娘一面，那时候她还是上神。王母娘娘对于新思娘娘能来，很高兴，因为她几乎不出席这类宴会。我当时特别特别小，只隐约记得王母娘娘说了句：‘还以为今年的蟠桃会一个上神都不会来呢，还好新思上神肯赏光。’当时记得新思娘娘很惊讶，问：‘慕炽呢？慕炽不来？他不是说他会来吗？’

　　王母娘娘回道：‘本来慕炽上神说好会来的，但是昨日来信说已隔绝六界隐居太久，怕打扰了大家好兴致就不来了。’当时新思娘娘听完就站起来准备离开。溪梧仙君追在后面问怎么了，新思娘娘转身清冷回答：‘我也是。隔绝太久了，再说，本来就是个没意思的宴会。’一席话让众仙家讪讪的，王母娘娘尤甚尴尬。青乌，你和新思娘娘相处了那么久，会不会觉得十分艰难？”

　　青乌回忆一番回忆，答道：“相反，姑奶奶是个很好相与的长辈。小时候很多幼稚的问题只有她会耐心一一解答，虽然表情很臭。”青乌像是想起了很有趣的事情，微微一笑接着说，“她很少在意身边的事。只有一个名字除外。每次谈到慕炽的时候，她都会装作不经意地把耳朵凑过来听。明明很在意，却装作毫不在乎的样子。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姑奶奶对慕炽如此上心。这也是为什么我如此放心地把姑奶奶交给慕炽照顾的原因。”

　　云南客栈里，溪梧穿得古色古香极度与形象格格不入地擦桌子。

　　柜台年轻的纯洁小伙计戳戳老板娘红芽：“老板娘，这人赶都赶不走，你看他，哪像是会干活的！”

　　红芽有些烦躁地呼了口气：“别管他。他脑子有病，我们当是做了桩善事！”

　　溪梧像是没听到一般继续卖力擦桌子。

　　晚上客栈打烊后，溪梧却没心思睡。他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红芽经营了几百年的客栈。东摸摸西看看，到处打量了一遍坐在了后院的石凳上，心情十分愉悦，将扇子都掏了出来风流倜傥地扇风：“如此良辰，应当美酒相伴，老板娘，拿酒来。”又吩咐了一句，“我要好酒。”

　　红芽提着壶酒极不耐烦地坐到溪梧对面，将酒放在石桌上，没带好气地说：“怎么，被新思娘娘抛弃了，特别不好受，对吧？”

　　溪梧如微风拂面清雅一笑：“没有。看不出来我心情十分好吗？见到你咬牙切齿想赶我走的样子心情很好；见到你无可奈何留下我的样子心情很好。”

　　后院因为某仙新成的池塘而成墨莲绝色，花香袭来让红芽扇风，太闷了，闷得她头烫。她将碗摆好，给溪梧倒好酒说：“这是我酿的桑落酒，没几人喝得下。最好醉死你。”

　　溪梧拿起雅致的酒碗抿了口，确认是好酒后才一干而尽。

　　红芽不动声色看了一眼说道：“不要喝太多，酒劲大经月不醒。新思娘娘喝了都成酒疯子。”

　　溪梧收好扇子继续喝酒，接连喝了好几杯脸上微醺笑吟吟道：“听说你的酒能让所有人吐出藏在心底的秘密。我不信。”

　　红芽看着溪梧傻呵呵的憨态，打了个寒颤。他已经醉了，下一刻就是胡言乱语张牙舞爪了。

　　果不其然，溪梧因为桑落酒身体发热将中衣全部大敞开，露出精壮的胸膛。红芽没忍住，移不开眼睛狠狠地咽了口口水。溪梧却像是完全没意识到春光无限，一只手抵着下颚，另一只手探过小石桌附上红芽的脸。红芽整个身子紧绷僵住，迎上对面迷离的眼，看着那张绝色的脸正在温暖地笑，丰泽的唇勾了勾便听见他魅惑的声音：“一千多年前，妖界出了个血魔鸦大闹三界，被我收了。临死的时候恶狠狠地对我说５００年后她会回来报仇的，必让我生不如死。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知道那个女魔头回来了，我以为是来找我索命，没想到直接拿走了魂。”

　　几百年前新思第一次喝桑落酒的时候也是如此失态，嘴里喃喃叫着似乎完全没有交集的名字：“慕炽……”

　　当时红芽惊得胆颤，面对新思这么哀伤的眼神让她招架不住。

　　慕炽总是嫌弃新思，没有给过好评价，却没发觉新思待他最是不一般。

　　新思第一次见慕炽是在开天辟地之末六界初成之始。那时候六界哪像现在这么安宁，处处是天劫，雷电横行，水火肆虐，更别提妖魔精怪混乱一团，处处是尸骨与危险。

　　父神带领一众神明逐渐划分六界，让各路生灵有了栖身之所。

　　但是偶尔依然有几个不长眼的魔头不满意地盘划分标准，祸乱四方。新思那时刚出生不久，父母都在外降妖伏魔，没谁管她，天资又高便蹦跶到了神魔交界处。

　　新思一路走走玩玩，到了冒火的悬崖断裂处，喃喃出声：“诶？父王母后不应该就在这里吗？怎么没有……”

　　正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做的时候，突然脚下一声怒吼，震动的碎石滚下了悬崖。新思警惕地盯着悬崖下小心翼翼往后退。可是太迟了！一个黑色的大怪物飞上半空，流着恶心的口水垂涎地看着她。

　　新思强加镇定，仔细打量，竟然有一个小山坡那么大，像龙族一样的大头占据了身体三分之二，黑色的长毛茂密地遍布全身。是饕餮！

　　新思记得父王曾提起他们好不容易将上古神兽饕餮封印住，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看来是太厉害破了封印又跑出来作乱了。

　　现在的新思就是个小女孩，有点小法术但完全不是饕餮的对手。

　　新思不敢多想，转身就跑。真的死定了！

　　早知该听母后的嘱托，世道不太平，安稳待在洞府的。现在她后悔不已。

　　现在新思就和如今三岁小孩一般大，哪里跑得过。果然，饕餮很快追上来，张开血盆大口，一股大风袭来就像要把新思吸进去。

　　“啊！”新思蹲下来抱头不敢动。

　　但是预想的痛感没有袭来。新思愣愣地抬头，发现饕餮已被打飞去很远。又怔怔地转头，发现一个黑色披风的战神正笑吟吟地盯着她：“小女孩，没事干嘛单独外出！”

　　新思低头，没敢回答。

　　这个神，就是慕炽。

　　他牵着新思的小手一路护送她回洞府。他告诉她：“慕炽。我的名字记住了，欠我的人情要记得还。”

　　新思迈着小腿追出去将手做喇叭状大喊：“慕炽叔叔，我怎么还？”

　　慕炽转身爽朗一笑：“长大了维护六界安宁来报答我吧。毕竟四海八荒可是我一刀一剑打下来的。”

　　说完，慕炽转身带动披风离去，伟岸的身影让新思惦记了几万年。

　　后来，新思就不敢随便出去了，乖乖闭关提升自己的法力。成为一方天地上神的时候已是两万年以后，斗转星移，最后的六界大战折损了许多神族，包括父神，包括新思的父王母后。他们用自己最后的力量开创了六界盛世。

　　六界现在再乱，也不会像蛮荒时代那么苦。那个时候的血腥不是想避免就能避免的，天雷滚滚，冰火重重，到处是作恶没有仁性的神兽。

　　慕炽也因此元气大伤。从此隐在避月谭里闭关养伤，极少出来。

　　新思与慕炽没了交集。

　　身为蛮荒时代的新思，每次眺望六界的盛景时，都会想起那个时代的众神。

　　回去小城，依然是坐火车。慕炽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新思靠在慕炽肩上心里默默地说：“慕炽，当年你很辛苦吧。所以再也舍不得你辛苦，所以，我才这么傻地保护着你辛苦打拼回来的世界。谢谢你用自己的性命来救我，欠你的情这辈子怕是都还不清了。”新思唇角带笑，静谧地睡去。

　　欠你的情，这辈子我也不想还清。就让我们相互亏欠，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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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