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不良缘》彭小仙

50、第 50 章

　　徐锦绣想来想去，还是打算先问问颜兮兮她家里的情况。“你说你表哥从家里走了，那林公子呢？”

　　颜兮兮红着眼圈道：“林大哥本就与我家非亲非故，表哥一走，他自然也跟着表哥一起走了。现今也不知两人在哪里落脚。绣娘，他们两个家境都算不得好，表哥每月的廪米还都花在我身上，一点都没存下来。我怕他们身无分文，根本没地方住。”

　　“绣娘，你说他们会上哪儿去呢？”

　　徐锦绣道：“你已是跑过城中的店家了？”颜兮兮拼命点头，“各大店家我都有去看过，小的几个也跑了。没人说见过两个书生带着行李去住。”

　　“那……”徐锦绣想了想，“要不我们上庙宇道观去看看？我听说，有时候亦会有好心的出家人收留落魄学子。”

　　颜兮兮哪有不肯的，连连点头，“好，就坐马车去，比走路快些。”

　　两人去了贡院附近的车马行叫了辆车，在武林城开始寻人。可惜的是始终不知道林静脩和楼时渊两人的下落。

　　徐锦绣见颜兮兮又要哭起来，忙道：“兴许他们去了交好的学子家中暂住，兮娘且莫要担心。”

　　颜兮兮点点头，又摇摇头，“我能不担心吗？”她低下头，拧着腰带，“我现在连家里都不敢回去，阿爸同姆妈吵得厉害。我又不能说什么。”

　　她抬头看着徐锦绣，满眼的迷茫和无助，“绣娘，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我劝不住阿爸、姆妈，也留不住表哥。他们之于我，是顶要紧的人，可我什么事都做不了。”

　　“不是的，我的兮娘可不是这样的人。”徐锦绣揽过她，搂在怀里，轻轻拍抚着她的背，温声安慰，“你有许多事都做不了，但你也有做得了的事啊。这世上哪里来十全十美，样样都能行的人呢？兮娘已经很好了。”

　　徐锦绣将颜兮兮脸上的泪水擦了，给她打气，“你瞧，这不是来寻我了吗？就算我没法子，那我们就再寻个人来，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总有法子不是。”

　　颜兮兮咬着唇点点头，到底没再说什么丧气话。

　　徐锦绣见她情绪好转，稍稍放下了心。她撩起帘子，看着外头，心里有些奢望，期盼可以在这偌大的武林城中的街巷上寻到她们要找的人的身影。

　　颜兮兮担心楼时渊负气而去，徐锦绣也同样担心林静脩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出什么事。那个救了自己两次的人，每次出现都犹如天神一般，可实际上救了美人的英雄也会遇见自己的烦恼。

　　马车途径一家书肆的时候，徐锦绣连忙叫停。颜兮兮紧张地拉着她袖子，跟着一起下车。“怎么样？是不是看见他们了？”

　　徐锦绣摇摇头，“我不过是想，也许他们会在书肆出现，毕竟学子要买纸墨书本不是？再者说，书肆之中聚集了不少学子，我们亦可打听他们的下落。”

　　颜兮兮抿着唇，亦步亦趋地跟着徐锦绣往书肆走。还不得徐锦绣走进书肆，就被人从身后给拉住了。

　　“绣姐儿！”吕致远急得满头大汗，“你过来，我有事儿要同你说。”

　　颜兮兮拉着徐锦绣另一边胳膊，死活不肯放人。她陪着自己母亲去过几次吕府，与吕致远也见过面。之后楼时渊落榜，而知府公子名列榜首，颜兮兮自然派了人去打听，知道面前这个纨绔公子根本就不可能考中。

　　说白了，颜兮兮就笃定是吕致远顶替了旁人，坑了自己表哥。现在楼时渊下落不明，罪魁祸首就是吕致远。

　　“你还有脸来见绣娘，来见我！”颜兮兮朝他啐了一口，“不要脸！”

　　徐锦绣怕她在街上闹，将事情折腾大了，便赶紧拉着她跟着吕致远走。“先听听我表哥怎么说的。”徐锦绣轻声劝道，“我知道他的秉性，不是那样的人。”

　　颜兮兮哪里听得进去，只拿一双红肿的眼睛恶狠狠盯着吕致远不放。“这是绣娘给你说情，但你若是不说个清楚，我绝不会放过你的。你别以为你阿爸是知府就了不起，我们颜家在武林城，也不是好惹的！”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县官不如现管。吕知府这武林城做官，可少不了颜家这些当地的乡绅帮忙。若颜家真的想给吕知府难堪，他也只得受着。

　　在自家地盘上，有的是法子折腾吕知府。

　　吕致远再不明白事理，也知道颜兮兮所言不虚。他拉着两个姑娘一路直奔边上的茶肆，匆匆要了个雅间，就钻了进去。

　　“现在我家都在闹。”吕致远倒了三杯茶，一气喝完，“我爹还说要休了我娘。”

　　这倒让徐锦绣感到惊奇了。徐氏能从一个外室爬到现在的位置上，其手段城府自然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平日里吕知府也是对她宠爱有加，怎么现在突然闹到了要休妻的地步。

　　吕致远苦笑，“我自己都没想到，原来我爹为着能让我考中，私下暗示了主考官。”

　　颜兮兮一听这话，立刻站了起来，柳眉一竖，抓起茶杯就要往吕致远身上丢过去。“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你顶替了人家，那原本该考上的学子怎么办？人家欠了你的？还是欠了你家的？院试有多重要，难道你不知道吗？”

　　徐锦绣拉住她，将她的手硬生生掰开，把那个茶杯给抠下来。“先听表哥说完。”她虽然对吕知府的做法也很不满，但看在吕致远这些年对自己还不错，且秉性也还算纯良的份上，愿意心平气和地与他说话。“后来呢？”

　　“我爹原本的意思，是让我挂个尾巴。我的德性你也知道，哪里考的上？挂个尾巴已经够叫人起疑的了。”吕致远捂着脸，摇摇头，“可谁知道我娘为了面子，听说我爹找了门路后，重金贿赂了主考官，让他将我往前头提。”

　　徐锦绣奇道：“即便是往前提，那也不至于提到第一吧？莫非那考官自己心里没点数？”既然是考官，必然也在武林城为官有些时日，知道吕致远的底子，把人排在第一，会起多大的舆论，会出多大的麻烦，难道他不知道？

　　吕致远重重拍了下桌子，“我娘自然也没那个意思，那考官原也不过想将我放在五十上下。可……”他压低了声音，“这次考试，我爹有意想打压那个林姓学子。”

　　徐锦绣心里一个“咯噔”，林静脩是什么时候得罪了吕知府的？

　　“我顶替的便是林明心。”吕致远看了眼怒气冲冲的颜兮兮，“你家表哥是被其他人给顶替的。我得知消息之后，在我那些朋友里问了。这一次不独我一人。”

　　徐锦绣感到非常不安，“这会出大事的。”她压低了声音，“大姑父的官还想不想当了？”

　　吕致远面对表妹的质问，一时也不知道该回应什么。他摆摆手，“我爹哪里是不想当官的？这不，同我娘闹着，就是想将事情都推到我娘身上，好把自己给摘出来。可绣姐儿，我觉着即便如此，我爹这官怕是也做到头了。”

　　“前些日子我还听刚从京城回来的朋友提起，启封城里的那个舒相，”吕致远说到这里，怕徐锦绣不认识，解释了一下，“就那个刚拜相没多久的舒氏，他们与我家差不多，也是世代官宦了。听我那朋友说，舒相要在这几年改一改科举。”

　　“现在不知道舒相心里是怎么打算的，也不知道怎么个改法。我想，大概不少人都怕这把悬在头顶的刀子什么时候落下来，所以这次才出了大乱子。我念着，不独武林城，旁的肯定还有这等事。”

　　吕致远皱着眉，“我听说大舅舅是去过江宁的，同那边的官家有联系。绣姐儿可不可以替我问问大舅舅，有没有什么法子？”他不想闹得家中不安宁，也不想看母亲最终被扫出家门，关入大牢。

　　徐锦绣摇摇头，“我阿爸那是同官营的染坊打交道，这等事，自然要靠大姑父去跑门道，我家又能做什么。”顿了顿，又道，“既然这样，会不会这次考试就作废了？全部重新再考一次？”

　　话说出口，她又觉得可能性不大。如果全部重考，必得重新出题。那现在考得好的学子，他们能乐意？万一重考之后考砸了呢？

　　吕致远挠着头，“我爹现在是不敢去寻江宁的那几个同窗，这等大事，闹起来必要上报朝廷的。聪明点的人心里都有数，沾上了手就洗不脱了，谁会愿意帮忙呢？绣姐儿你也晓得，雪中送炭难啊。”

　　颜兮兮一听可能成绩作废，全部重考，眼睛一亮。“重考好，若要是重考一回，表哥一定能考上的。”她对楼时渊信心十足。

　　“不一定。”徐锦绣沉声道，“官府的事，从来没个准，谁知道……”

　　他们会不会倒打一耙，为了洗脱自己，将所有的罪名都推到现在还无权无势的学子身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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