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动了朕的龙体》店主十三

50、朕疯了

　　庆清和果真在无海陪了朕一夜，翌日准备替朕上朝。

　　“今日朕自己便可。”朕重振旗鼓，不稍片刻又扯了一把后腿，“但你在无海里不要走，朕要是有什么话说不出来，你要为朕出主意。咱们可说好的，不能让人将朕欺负了。”

　　庆清和笑着应和，好在无海精神力依然充裕，哪怕整晚睡在游戏舱也不觉得精神疲乏，反而一股抖擞的劲儿。

　　乞巧节之后正巧是休沐，加上朕不必每日上早朝，数天未上朝的慵懒劲儿不只是朕，群臣也耷拉着脑袋，如同败走的斗鸡。先是按照庆清和笑称“新-闻-联-播式赞美大康”，等朕听得昏昏欲睡后，才有人上前一步启奏，正是陈光沅。
　　右丞这个人，一向不当出头鸟。年轻时兴许要赶上阵，被老油条糊弄一把。但到了这把年纪，陈光沅已是油条的祖宗爷爷，轻易不下火线。
　　朕立时打起了精神，并在无海交代庆清和一声，准备及时支援。

　　“皇上，因先皇驾崩，取消这一岁的春闱，如此一来，便是整整六年。老臣认为，皇上即位不久，正是发展国力，求贤若渴任贤图治之时。而春闺之事，不仅让贤才错失良机，寒窗苦读十载到了皆空，更是大康的折损。臣认为，既然春闱之事已定，不如另辟蹊径。大康贤良虽不如过江之鲫，但也比比皆是。只因种种原因入深山居野林，但这些隐居的文人志士必然也挂念大康的国事，不可将自身孤立于天地之外。若是广募天下隐士能人，对皇上不可不是一大助力！”
　　陈光沅一番慷慨陈词，胡须抖得最为激动。
　　不少大臣纷纷附议。平常最为活跃的几位言官，此时议论不休。
　　“皇上，右丞所言极为在理。”
　　“不可将大康置于不顾。”
　　“极北虎视眈眈，若是大康不招贤任能，岂不是送入狼口！”
　　“皇上！有道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皇上！”
　　高呼如拍案高浪，一潮涌过一潮，呼啸着奔袭而来。
　　如是这般，犹嫌不够。竟然哗啦跪倒一片，倒是周左丞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与后面一人对视了两眼，慢腾腾地跪在地上，却是一言不发。
　　后面那人朕也认识，是御史台的人，正是司二公子的老爹，司老爷。

　　“这二位倒是挺有意思。”庆清和忽然道，“真的不用我替你上朝？”

　　“不用。”朕咬牙。
　　朕向庆清和解释春闱的问题。陈光沅说的春闱一事，是指原本今年春日里要开的科考，没三年一次。但因阿爹驾崩，按照惯例，是要取消今年科考。取消之后不再推迟一年，而是直接排到下一轮春闱。
　　如此一来，不仅大康官职无法交替，莘莘学子也将怒怨隐而不发。朕对读书没有什么心得，但是却设身处地想上一番，若是朕期盼着一事，并为此日以继夜而奋发，终于这日终于来临。朕还未按捺住急迫热切的心，却被一桶冷水浇了头——此事取消。
　　想必朕能一龙尾巴将人抽到天边去。
　　尤其陈光沅掌着右丞与辅政大臣两职，可谓权势滔天。即便眼瞎，也能瞧出来朕与陈光沅的高低。陈光沅这一举动，不仅是自退一步，更是主动自断一臂，免去皇帝对他不臣之忧。
　　这样一来，陈光沅非但鞠躬尽瘁投身为国，若当真招募了隐士，更是对方的恩师与伯乐。而朕这边，赞成，是顺水推舟；不赞成，便是昏君先兆。
　　朕见下方一片跪着的后脑勺，实在憋屈。

　　“这事还不简单？”庆清和想不通为何要将此事提到桌面上，“取消了就再补上一年，有何不可？”

　　朕脱口将此话而出。
　　一枚巨石从天砸进湖里。

　　“皇上，祖宗的规矩不可改！”
　　不用陈光沅反对，一位言官从地上直起腰板，“若是将祖宗的规矩改了，大康的立国之本何在？！若是先皇驾崩之时，大开科考，未免不会动摇国之气运。请皇上慎重三思！”

　　朕真是将石头砸到脚面上去。这种事先前并未没有先例，为何不将春闱延迟而是取消？实在是因为祖宗的规矩。也不知立规矩的皇帝是朕的祖宗还是他们的。

　　“一国真有气运之说？”
　　“你看朕不就知道了。”朕被气得说不出什么软话，“回头你在无海睡上一阵，朕变成小龙崽子跟你玩。”
　　庆清和沉默不语，眼神却飘向一旁的小龙床，想着什么时候躺上去眯一会。

　　“能拖一会是一会儿，既然他们都说是大事，那就更不能草率决定。”庆清和道，“不如先允诺个期限，回头好好琢磨出个招数。”

　　朕别无他法，只好道，“既然如此，朕认为兹事体大应从长计议……”
　　尚未断完句，就听下头有人说：“皇上，事关国事也不怠慢啊！”
　　“那就再设春闱。”
　　“祖宗规矩不可改！”

　　“朕想骂人怎么办？”朕对庆清和抱怨，“怎么突然如此难缠了，你来替朕骂他们。”
　　“当真让我来？”
　　“……算了，朕说气话呢。”
　　“你若现在同意了，若招进来大批摸不清底细的人会如何？”
　　朕沉思片刻，长吸一口气，抽神出无海，“既然是国之大事，却不从长计议，难道让朕当堂定夺？若是除了差错，谁来负责？不如你们站出来一位，与朕共进退？”

　　下面鸦雀无声。
　　锅可以甩，但是不能背。

　　此时，周左丞出列道，“此等大事若是草率决定，才是当真荒唐，也不知那些逼迫皇上迅速定夺的，是不是奸细？”
　　司家老爷也附和几声，拐弯抹角问候了一遍祖宗。
　　这两位成了草把子，当堂将战火引到身上。有些大臣本来对陈左丞看不顺眼，以及对此事不赞成的，当即加入进去掺和几句。
　　一时之间，朕的朝堂成了菜市场。

　　由于对骂引经据典，朕怕庆清和听不明白，便解说道：
　　“你为何不同意？是不是心虚？”
　　“我只是要仔细商讨，你如此火急，是不是急着推皇上进火坑？”
　　“自然不是！是为了皇上好啊！”
　　“为了皇上好你就商讨，不然就是有外心！”

　　庆清和：“……”

　　朕小瞧了周左丞和司老爷的战斗力，等朕从无海中出来后，朝堂已是一片清净。

　　陈光沅原本就没想逼着皇上当堂把此事拍板决定下来，既然已经提出，那么箭便搭在弦上。退堂后也没添堵，转眼便不见了人影。

　　“皇上。”
　　朕甫一转身，听见身后有人出声。

　　来人正是司老爷，朕刚同庆清和坑了他家小儿子，心中觉得亲切不少，迎合上去，“司御史可有何事？”

　　司二公子长相十分肖似母亲，但一副鹰钩鼻却是随了司老爷。但偏偏将司御史的一脸正气避开了十成十。司老爷剑眉遂目，鼻若悬胆，往前推二十多年，也是名冠京城的公子。几道皱纹稍来几分慈祥，司老爷开口便是语重心长，“皇上，今日之事请再三思量，万不可意气用事。”

　　朕点头：“多谢司御史。”

　　“至于招募隐士，定要查清底细。”司老爷欲言又止道，“臣怕……”

　　“朕定然不会让不明不白的人混进来。”朕笑道，“司老爷就放心吧，前几日乞巧节时，朕还碰见司二公子了，司二公子可是有入朝为官的打算吗？”

　　“唉……劳皇上费心了。”司老爷一口长叹吐出，提起自己恨铁不成钢的儿子，又瞅瞅一旁没自己儿子大的皇上，心酸道，“皇上小时我曾见过几面，半岁前再见到皇上还是如印象中一般，那是老臣心中尚且忐忑，如今见到皇上，心中便稳妥了一半。常言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更何况是皇上如此天资的人。只是老臣家的不肖儿子……似乎被天给踢了一脚，就算一别三十年，还是一成不变。”

　　“司老爷可别这样想，朕那日见司二公子，看起来是一表人才。”
　　“他也就看起来唬人罢了，到了正事上则是一表歪才。”
　　司老爷如此不遗余力地黑儿子，倒是让朕不好意思，朕忍不住稍稍透个口风，“司二公子这是属于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承皇上吉言。”提到自家小儿子，司老爷顿时了无神气，敷衍地与朕告别。

　　“你说若是司老爷知道司二公子并不是一无是处，是不是会非常惊喜？”朕望着司老爷远去的背影，咂摸道，“朕实在等不及那一天。”

　　“说起来司二公子，”庆清和嘴角一挑，“我倒是有个主意……”

　　此时，小玉子忽然出声道：“皇上，您没事吧？您最近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了，是不是上几回附身伤着脑袋了？”

　　“……”朕被庆清和从无海揶揄着推出去，硬着头皮低声应和，“上回不是跟你说要将白虎崽子接来？朕正跟仙人商量呢。”

　　“当真是仙人？！”小玉子惊呼。
　　朕神气地睨他一眼。

　　“能算姻缘吗？”小玉子渴望地望着朕的脑门，似乎这样能与仙人对话，“或者泽不达的姻缘也行，奴才好与他避开。”

　　“你如今都是这个身份了，还算什么姻缘。”朕笑他，“等什么时候出了火坑再说。”

　　“别人不知皇上您还不知吗？”小玉子不在乎道，他给自个儿脑袋拍了一巴掌，“忘记说正事了，昨夜那场火烧着的时候，风向忽然变了……”

　　朕悚然一惊：“变到哪儿去了？”
　　“太后的慈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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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先替换一章，下一章回来继续替换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