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神》封刃作书

32、无情道（一）

　　妖王殿中各位大妖齐聚，可殿中一片冷寂。一身黑衣的女人支着下颐，微眯着眼敛住了眉心的几分疲倦之色。许久之后才有人上前一步，细声细语地说道：“大人，崇吾山中出事了，比翼一族几乎被虎族所灭，而那个罪魁祸首便是比翼的少主，她堕入了魔道中。”

　　妖王懒懒地一抬眼，轻哼道：“然后呢？”

　　“山神对这一切不闻不问，而上神出现在了崇吾山，她原想镇压比翼，可是比翼不堪其辱便自爆元神。”底下又有一人惴惴不安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就堕入了魔道，对我妖界同仁大开杀戒，魔息已经侵入到了世间，会不会还对我妖族产生影响？”

　　“你这是杞人忧天吧？”妖王哼了一声，忽地站起身来，她皱着眉头道，“你说上神出现在了崇吾山？她不该在云州城中么？怎么会又到了崇吾山里？”还没有等人应答，她又自顾自地嗤笑一声道，“也不算什么，自从离开了落伽山，那位就一直在世间游荡。”

　　“你们还有什么要是禀告的么？没有的话——”

　　“大人，您又要离开妖界去找那个道人？”

　　被刺中了心里事，妖王眸光一冷，如同利箭般射向那个开口的人。那人只不过噤声了片刻，之后又鼓起勇气，续说道，“你才回到妖界，我等为您举办了欢宴，大人您能在殿中停留片刻么？”
　　妖王眉头皱了皱，一拂袖子冷声道：“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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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鹤观处于云州之西百里外的少阳山上，严格来说已经不属于云州的地界。那一带甚少有人往来，便是连猎户与樵人都极少经行。道观中的道士几乎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除了奉了师命下山斩妖除魔，才会稍涉人间烟火。白鹤观的观主是一个近百岁的老道人，常年处于闭关的状态，道观里头的事情几乎都交给了他的徒儿道清来处理。

　　“云师姐她回来了，我瞧见大师兄匆匆地出门迎接。”

　　“诶，我听说大师兄有还俗的意愿，他看云师姐那眼神实在是太露骨了。”

　　“可是咱们云师姐道心坚定，是不会被那些七情六欲给影响到的。”

　　“我看是未必，只不过那人不是大师兄罢了。要不然咱们来打个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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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笈才踏入了院子中便听见了两位师弟躲在一旁的水瓮后小声地嘀咕，她的修为早已经精进了许多，对这院子中一草一木的动静都了如指掌，更何况是那些细碎的话语。身后传了那急匆匆的脚步声，云笈眉头一皱，也没在院子中多逗留，直接朝着自己的屋中去。虽是早早地托言要休息，只可惜有的人依旧是这么不识抬举。砰砰砰地敲门一声连一声，云笈有些不耐，所幸施了一个术法，将一切都给隔绝到了耳后去，这才清静了下来，有闲心思索在山下发生的一些事情。人是妙人儿，只不过来的无声，走得更是轻巧，一点声息都不曾留下。隗离……默念着这个名字，心中忽地一阵刺痛。

　　只不过这种状态并没有持续太久，她布下的术法被人强行打开，要说道清虽说是师兄，可到底没有这等本事。果不其然，在她一个愣神间，便听到了门下弟子的传召，说是观主出关了。这老头人每次出关都要整出一些大动静，上回奉了命令下山，事情倒是不难解决，只不过遇上了一个人，倒似是应了当初的卦象，总有人会是横在你道途中跨不过去的坎。便是到了大殿中，云笈的神情还是有些恍惚，她几乎不正眼看那满是笑容的道清，而是垂手默立在一侧，听着老观主的指示。

　　“沧州城中有妖魔作乱。”老观主捻着花白的胡须，肃声道。

　　“是妖还是魔？”道清多嘴问了一句，挨了老观主一记白眼，只听得他教育道，“妖与魔有什么区别？他们都是同一种货色，我们修道人的职责就在于斩妖除魔！不管是妖还是魔，只要遇见了，就得竭尽全力降服他们！”

　　“这么说，云师妹还要下山去？”道清可不畏惧老观主，他看了看面无表情的云家，唉声叹气道，“师妹这才回到观中，就不能让她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么？”

　　“胡说什么呢？”老观主瞪大了双眼，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地望向了自己的大徒弟，他掩着唇咳嗽了一声道，“观望云气，似有一片瑞气朝着沧州城去，应该不会有什么大危险。徒儿啊，神祇会庇佑着你的。你收拾收拾东西，再次下山去吧。”见云笈沉声不语，他又道，“切莫让前几回的经历乱了你的心神，咱们修道人最重要的是那一颗道心，如果道心被摧毁了，那真是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了。”

　　“那让我与师妹同去吧！”道清又接了一句。

　　“孽障！”老观主面色一沉，忍不住骂开了，“就你那点本领只会拖累了你的师妹，还不如留在观中料理一些杂事。道清你也是，每日做斋课，可曾敲打过自己的心？不该有的念头最好早早地掐灭。其他人先离去，云笈，你留下来。”

　　被点了名的云笈面上没有丝毫惊诧之色，等到人散后，她才瞧见自己的师父面色渐渐严肃起来，不见丝毫慈祥和蔼之态。“不知道你去云州时候听说了没，崇吾山中的妖族发生了异变，听说有魔息趁机侵入。魔，自然有众神他们来料理，你要做的就是找到妖界的入口。卦象指示在沧州，只不过具体的点得靠你自己找寻。”顿了顿，老观主的眸中闪过了一丝厌恶，他说道，“如果没有寻到妖界的入口，你就不要再回到观中了。”

　　云笈是人，只不过跟一般的人相比她的体内多了点妖族的血脉，因而修道能够事半功倍，可就算是这样，她也知道自己并不能讨老观主的欢心。人妖殊途，这白鹤观会收留她，只不过是看在观主老友的面子上罢了。在云笈的眼中所见的老观主与道清等人所见截然不同，到底哪一个是真的呢？心中暗忖着这事情，唇角勾起了一抹怪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