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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回忆伤人 ...

  •   “胡言乱语什么?”沐云冷睨他一眼,斥道。

      苏图理由充足地说道:“我看沐真君对楚姑娘挺维护的,所以才觉得沐真君是喜欢她的吧?”

      “身为前辈对她的一番提点罢了,以免将来又行差踏错走上不归路。”沐云虽不耐烦,但也还是解释道。这事关姑娘的名声,任由别人妄加猜测总不好。“每个宗门出优秀的后辈都不易,坏了一个就有可能毁掉一代人,甚至断了传承。”看少年恍然大悟的样子,沐云又说道,“我替你测根骨,若是资质合格,可举荐你进入任一派门。你现在开始修炼还不算迟,也可免去世俗劳碌之苦。”

      “不敢麻烦沐真君!”苏图见他就要伸手过来,忙摆手摇头。“我家里还等着我回去重振家业,只顾自己逍遥就对不起他们了。”七护法还在等着他呢!

      见少年拒绝,沐云就收回了手。他拿出一小坛子酒,拍开封饮了一口说道:“各人有各人的法缘,你既心有牵挂,那我也就不勉强。明日便护送你回展城。”

      使劲嗅了几口酒香,苏图馋得流口水,那是顾老头的竹叶酒,灵香清逸。发现自己不由自主凑近沐云,他忙又找话题说道:“刚才沐真君和楚真君也放了河灯吗?”

      “嗯!”沐云点头道。

      “是给谁放的?家里人吗?”他随口问道。

      “给楚真君的师弟苏图放的,希望他跟着河灯渡川。”沐云坦言道。

      苏图听了差点露错表情,想克制住几乎弄得自己脸抽筋。他赶紧揉揉脸,镇定下来,装作好奇地问道:“那个叫苏图的听了那么多次,沐真君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沐云定定看着他,半晌后饮了一口酒,说道:“活着让人心烦,死了又……”

      “又怎样?”

      “恶心人!”

      好吧!苏图对这样的回答没有丝毫的意外,完全在情理之中。可是他清楚的记得,沐云特意跑到断风崖确认他的生死,嘴上骂着“死有余辜!”脸上没有显露任何高兴的神色。他还以为那多少也会是狐死狗烹的伤感。

      “还有呢?”他不死心又问道。

      “你哪来那么多问题?遇到魔尸时怎么就没这么大胆子?”沐云被他问得不耐烦。

      “真君不想说就不说呗!我不问就是。”苏图赶紧打住自己要顶嘴的冲动,现在的他可撩不起一个元婴真君。道了歉,他急忙跑去找小二要泡澡的热水送上楼,谁知道明天离开千溪城会住哪?

      中庭剩沐云一人,他抬起头望着欲圆未圆的明月,抬起酒坛狠狠灌了一大口。“死了那么久也不肯死干净……除了伤人,还能有什么?”他喃喃低语道。

      酒香浸出的是寂寞,冷月照出的是独影,清冽的酒入喉则完全失了味。

      客栈另一端,一只酒杯猛然摔到地上粉身碎骨。

      “贱种!离本君远点!”

      喝斥声引来楚千流,他一看便上前拦住暴怒之人,安抚道:“秦昭平,你冷静些。这只是个凡人。”

      “凡人了不起吗?就可以出来恶心人吗?”秦昭平怒道。“这些贱种就不该留在静虚界内!看见就恶心!”

      “你快走。”楚千流回头对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小二说道,接着又喊了掌柜,“掌柜另外找个人来换掉这桌。”

      听到楚千流的话,那小二如蒙大赦,拔腿就跑。他并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竟然惹得那位仙师大发雷霆。

      掌柜的也赶紧喊了另外一个小二来替换桌上的东西。

      眼不见心不烦,秦昭平终于冷静了下来。他沉重脸说道:“两百年了竟然还有九灵界的贱种存在静虚界内。”

      “子息繁衍乃人之本性,自然生生不息。你过激了些。”楚千流不赞同他对那些凡人后裔一口一个贱种的叫,但也能理解他的仇恨。若是遇到魔修他也不会比秦昭平和气多少。

      “所以说我就不爱到世俗来转悠,免得污了眼。还是山上干净!”他仍气哼哼地说。

      “那你不是直接回双极宗了吗?怎么会到千溪城来?”楚千流转开话题问道。

      “我听说昨日这里出现魔修,就赶过来看看是什么情况。”秦昭平解释。

      楚千流点点头,将昨日的情况与他详细道来。两人又聊了一会才各自回客房。

      回到租住的院子,楚霖铃和苏煜立即好奇的上来缠着楚千流问:“师父,秦真君是怎么知道那个小二是九灵界之人的后代?”

      “当年凡是留在静虚界的九灵界之人及后人都被下了灵咒,每一代子息右手手腕内会出现三个红点。这么做是为了禁止九灵界的血脉进入修真界。”楚千流耐心的解释道,“将来你们收徒弟时千万注意,右手手腕内有三个红点之人不可收为徒。除此之外倒无需对这些人介怀,他们也是普通的凡人。”

      他们知道曾与九灵界大战,却不知还有遗存着这样的戒严措施,连后代也要严防死守。苏煜遂问道:“舅公,关于九灵界和伯公的事你从来不提,我们都是听外面的人说,到底哪些该注意哪些是过激的,我们也不知道真相。”

      “就是,我们出来前还要小心惹上沐真君,实际上沐真君根本就没什么可怕的。”楚霖铃跟着抱怨道。

      “你别招惹沐真君总没错!”楚千流立即严肃警告她,生怕她去踩了沐云的底限,又惹起一番是非。

      被楚千流忽然大声警告,楚霖铃愣了一下,问道:“是不是……因为他怀疑我是苏图的转世?师父也是这么怀疑才把我带回青玄宗的吗?”

      “并非因为怀疑你才将你带回青玄宗,而是因我带你回青玄宗才令世人以为你是。”楚千流叹了一声说道,接着他又看着苏煜说,“还有苏煜,仅仅因为你的出身,才会引起猜忌。现在你们都明白了,那就要懂得避嫌,明哲保身。”

      两人点点头,表示受教。“师父,现在不在宗门里,你可以跟我们说说那个人吗?他是不是真的像外界说的那么十恶不赦?可这城里为什么对他却又是另一番评价?”楚霖铃抵不过心中的好奇,趁此时机发问道。

      楚千流沉默了片刻,看着眼前徒弟和外孙的灼灼眼神,心里升起隐隐撕痛。每逢想起那人,就止不住心伤,他也不懂为何最后会那般收场。

      看了一眼沉寂的夜空,他张嘴将往事缓缓道来:“静虚界已经万年无人飞升,最高修至元婴就难以寸进……”

      此时此刻,苏图在客房内泡着澡,氤氲的水汽蒸得通体舒畅,这美好的感触让活着变得更鲜明。他趴在浴桶边缘,看着不怎么圆的明月,在月盘右下侧有一道弯钩隐隐亮着,此时看上去就像月亮的影子。

      那便是九灵界的碎块。

      一千七百年前,有一名为九灵界的世界崩塌,其中一块碎片坠入静虚界。继而两界引发大战,三百余年中死伤无数,祸及两界平民。与战的修士皆杀孽缠身,道基受损,修为倒退。

      最终两界休战议和,和平共处一千一百多年。

      两界议和后,一为警世不忘战争的惨烈,二为交流两界道学,两界便每隔十年宗门招收弟子后举办经学论道会。每届经学会皆由各宗门选派优秀弟子参与,十年内到抽取的五个宗门内学习各宗道学。

      那一届,青玄宗宗主苏令方抽到了第一学年。首签出来,后面抽签的人全都松了口气,只因这第一学年来的全是总角小儿,正处于懵懂开智之期。讲起道理似懂非懂,又无自我约束力,一下子来那么两百来个是要累死人的。

      就算苏令方心里千般不乐意,那两百来号儿童也如期到了他的地头上。

      沐云九岁,在经学会中属于稍大的。他是过了天剑宗招收期被师父顾剑叟私收的弟子,宗门选拔经学会人选时并无他的名字。师父虽然跟他打包票说与青玄宗宗主是老友,他独自坐在客院的走廊下,仍是忐忑不安的抱着头等待。

      啪!一个声响落在他附近,接着一颗浑圆无暇,拇指盖大的明珠滚到他面前。他抬起头四下张望,寻找丢了明珠的人。

      小院墙头上翻下一个矮小的身影,身后腰带上插一把弹弓,脚上一双缀满明珠的鞋子华丽耀目。沐云猜想,这滚过来的明珠或许就是此人的,遂将明珠捡起准备递给那小孩。

      待小孩落地转过身来,只见他粉雕玉琢,眉目如月,眼含秋波,头上戴着一顶缨珠紫金冠,整个人神气飞扬。

      苏图时年八岁,那日听说有客人私访不得进客院,觉得神神秘秘的,便爬上墙头偷窥。就见一双髻垂髫的杏色身影蹲在廊下抱头,他想了想拿出弹弓夹着一粒鲛珠弹射过去,总算引得那人抬起头来。眉清目秀的,很好看。

      沐云本想把明珠还给那孩子,不想他却又掏出一小抓递过来。看着小手中握着的四五颗浑圆匀称的明珠,沐云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你别哭,这些给你就数着玩。”苏图把一小抓鲛珠往对方腿上兜起的衣摆上一放,耳朵机敏的他很快听到父亲与人交谈的声音由远而近,匆忙留话道:“若是同上经学会,我再来找小姐姐玩耍!”

      一声“小姐姐”把沐云叫得心中惊雷动,他哪里像女孩了?

      “云儿!”

      “师父,我在这!”沐云冲师父应声完,回头发现跟前的小孩已不见了踪影。他还没来得及澄清他不是女孩。但他知道那孩子在经学会,若是他也能进入经学会,就将这些珠子还回去。他握紧了手中六粒珠子,站起身走向师父和青玄宗宗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回忆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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