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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雪天 ...

  •   雪飘了一晚上,白光刺穿窗帘,早早照醒了唐山海,他一只手盖住眼睛,觉得鼻子堵得慌,喉咙干热,张开嘴巴还没有讲话先打了个喷嚏。

      床上的徐碧城一下子从被子里弹起来,唐山海忙道:“没事,没什么事。”

      这是一个特工的警觉,也是被这么久以来的紧张形势折磨的,好在徐碧城和唐山海睡觉都算安分,不说梦话,不然连觉都不敢睡。

      “你声音怎么哑了。”徐碧城撩开被子下床,想给他倒水,唐山海把被子包到床上铺好。徐碧城晃了晃水壶,却发现里面的热水都已经凉了,正欲喊人进来,唐山海叫住她道:“待会吧,我们再等一等。”

      徐碧城一看时间,不过早上六点,便说:“好吧,那你去床上躺一会儿。。”

      下雪冷,化雪更冷,上海的冬天是透进骨子里的冰凉,唐山海确实是有些感冒了,也没拒绝,掀起被子躺在了徐碧城刚刚睡过的地方。

      徐碧城披了一件毛绒睡衣,微微挑起一点窗帘,哈气出白烟,她擦擦窗户上的水汽,一片雪白出现在她眼前。树枝上压着一条条雪棱,真真是银装素裹,上海好久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了。徐碧城心里那点女孩子的心性被调动起来,趴在窗户上雀跃不已,想要出去看看。

      唐山海说:“你要看就多穿一些,当心着凉。”

      “我不看了,你睡会儿。”徐碧城拉好窗帘,坐在沙发上顺手拿了一本书,说:“我就在这里,你再休息一下。”

      唐山海本是军人,早起不算什么,只是昨晚徐碧城就在他一臂之内的地方酣睡,让他心神怎么都平静不下来,瞪着眼睛约莫到了四五点才慢慢入睡,到现在不过两三个钟点,还被冷醒了,他是有些真顶不住,便往被子里面缩了缩,道:“我就眯半个钟头,到点了你叫我。”

      “好的,好的。”徐碧城头也不抬,翻着手里的书,道:“你快些睡吧,打搅我看书。”

      唐山海笑着闭上了眼睛,被子里都是徐碧城身上的暖气和香味,烘得他如痴如醉,好生享受,不消一会儿便迷糊了,沉沉睡去。

      等到他再醒来,已经九点多了。房间里面哪还有徐碧城的影子,他穿好衣服打开房门,听到一楼大厅传来女人的说话声,才知道徐碧城已经下去请安了。

      他稍稍洗漱了一下,边走路边穿衣服,到了饭厅还在系扣子,徐碧城扬起脸看到他哈欠连天的样子,冲对面的孟珂一笑,道:“这人,见舅妈也不整理一下,还等我伺候不成。”

      话虽然在埋怨,但还是站起来走到唐山海面前给他系好扣子,唐山海闷声问:“不是让你叫我吗?”

      徐碧城撅嘴,道:“我饿了,不能吃饭吗?”

      唐山海被她堵得说不来话,孟珂放下手中的牛奶杯,笑问:“你们小两口说什么悄悄话呢。”

      徐碧城拍拍唐山海的肩,冲他眨眼,说不出的狡黠,她转头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说:“他埋怨我,下楼吃早餐不叫他。”

      孟珂说:“哎哟,给你留了一份了,在厨房热着呢。”

      “他们是恨不得天天黏在一起。”李默群从三楼走下来,后面跟着几个穿黑色西装的人,唐山海站起来给他拉开凳子,李默群一扬手,说:“我吃过了,你们慢慢吃。我还得去趟市政厅。”

      唐山海说:“舅舅,要不我开车送你去吧。”

      李默群摆手,“不用了,司机开就行了。”他挑眉看了一眼唐山海,道:“你小子就是清闲命,打小就什么不操心,下午有时间就去看看毕忠良,”又在他耳边训话:“这几天就别去舞厅会馆了,被你舅妈晓得,仔细你的皮。”

      唐山海握拳笑出声来,轻声道:“那您别馆那边,要我去送点年货吗?”

      李默群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低声道:“你就笑吧,碧城骨子里也是个爆脾气,别怪我没提醒你啊。”说完便走出门去了。

      唐山海回到饭桌上,徐碧城问:“舅舅跟你说什么了?”

      他摇摇头,把三明治放在徐碧城盘子里,道:“没什么,交代我去看看毕处长。”

      徐碧城连说我也要去。唐山海说你去什么,外面这么冷,在家里陪舅妈多好。

      孟珂忙说,“诶,我不用陪,我约了人打牌,也有消遣,你们难得放假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徐碧城给唐山海一个“你看看舅妈都这么说了”的表情,唐山海无法,等两人用完了饭陪着孟珂喝了两杯茶,便准备出门。

      徐碧城套了一件红色大衣,戴了帽子,唐山海还要她戴围巾,被徐碧城说太土了。唐山海道那先说好,出去可别喊冷。两个人穿穿戴戴了好一会儿,下人来催才慢悠悠下楼。

      临走时孟珂拨了个司机给他们用,她吩咐唐山海,说下雪了,不要自己开车,不安全。

      唐山海这才恍觉,原来是派人跟着他两。也不知是李默群的想法,还是孟珂的意思。

      唐山海扶着徐碧城上车,徐碧城却摇头,说:“这么好的天气,又没有风,我们走一走,到了大路上再坐车。”

      唐山海看了看瓦蓝瓦蓝的天空,答应道:“行吧,走一走。你们,”他对司机讲,“在我们后面慢慢开吧。”

      司机领命,便慢悠悠的跟在他们身后。徐碧城挽着唐山海的走在白雪盖树的小道上,确保四周无人了才说:“今天怎么叫人跟我们。”

      唐山海说:“李默群外面有个金屋,孟珂估计听到风声了吧。”

      徐碧城松了口气,又想起什么似得,问:“你在为他的娇女跑腿?”

      唐山海紧张了一下,咳嗽一声,在空旷的路上格外刺耳,徐碧城脱开唐山海的手,自己往前走。

      “又怎么了”唐山海追出去两步,却不想徐碧城快速蹲下去,团了个雪球转身砸在他身上。

      唐山海灰色大衣上沾了雪粒,也不气恼,倒是被徐碧城逗得起了兴致,也团了个雪球,朝她扔过去,只是力道小了许多,被徐碧城轻轻松松躲了过去。

      还没团下一个,徐碧城又扔了一个在他背上,轻声道:“你这人,好事也干,坏事也干。可恨!”

      趁着徐碧城说话的时候,唐山海偷笑着跑到她身后,两双手捂住徐碧城的脸颊,那双手刚刚在雪里冷过,冰得徐碧城一瞬间全身起鸡皮疙瘩,躲也躲不开,越挣扎越望唐山海怀里靠,她连连求饶:“不敢了,不敢了!大哥,哥哥,饶了我吧。”

      唐山海难得玩的高兴,咬牙笑道:“还砸不砸我了,恨不恨我了?”

      “不砸了,不恨了。”徐碧城被他箍在手臂里,整张脸都红了,也不知是害羞还是冻得。

      “那就好,认错我就放了你。”

      “错了错了,我认错。”徐碧城嘴上道歉,心里直笑唐山海的幼稚可爱,她揪着唐山海的手臂,猛地转过身来,却刚好对上那双眼睛,再也笑不出来了。两人离得极近,唐山海又高,徐碧城抬头望着他,竟有几分可怜的味道。唐山海搂着徐碧城的双肩,眼里满是她白里透红的脸颊,清新柔软的香气,心砰砰扣着神经,越来越响,越来越响,直到身后猛地传来车喇叭声,两人如梦初醒,乍然分开。司机从车里探出头来,问道:“姑爷,快到大路上了,要上车吗?”

      唐山海理了理衣服,回道:“上吧。”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却没人再讲话了。

      到了陆军医院,刚好刘兰芝和陈深也在那儿,徐碧城叫了一声毕太太,刘兰芝转过脸来,两只眼睛肿的跟核桃似得,眼窝深陷,人又瘦了好几分,徐碧城拉着她出了病房,到外面散散心。

      毕忠良的左手打着石膏,脑袋也缠着绷带,脸上被玻璃划开了好多道口子,他对唐山海和陈深说:“那群军统就跟疯狗一样,见人就咬。”他说话的时候咬字极重,透着狠辣和强烈的报复。唐山海心里在打鼓,昨天毕忠良派人去疯狂的搜索军统窝点,把朱徽茵之前监控的几个电台点全部端了,也不去甄别是真是假,统统扔进了76号,现在大牢里面足足关了四五十号人。

      陶大春他不担心,飓风队的人应该安全,只是不知道军统上海站的人有没有人被捕。毕忠良指着陈深,问:“昨天审了一夜,有没有有价值的。”

      陈深手里夹着烟,先安抚毕忠良,说:“老毕,大年下的你省点心行不行,专心养伤行不行。”

      毕忠良抬手就扔了个枕头过去,骂道:“你个小赤佬,我不在你就消停了,又偷懒了是不是。”

      “苍天作证!”陈深扔了烟,又对着唐山海说:“唐处担保,昨天我是不是带了十来个人回来问话,一夜没睡啊,饭都没吃就过来看你了。”

      “我不需要你看,你就说有没有线索。”

      “哎呀,没有!”陈深说:“你一通胡乱抓人,动静这么大,鸟儿早就跑了。”

      毕忠良重重得拍了一下桌子,动了受伤的那只手,惹得他呲牙咧嘴,唐山海按住毕忠良,帮他问陈深:“一点有价值的都没有?”

      “没有。”陈深又说:“倒是有点奇怪,我抓了个线人,他说军统的人有一阵子没有找他们要情报了,好像是有什么大人物来了,在查他们呢,大家安静得很。”

      这哪里不是线索,明明是要命的线索。如果上海站真有奸细,再过不久就会传到76号和特工总部:有个军统要员到了上海。这是一条大鱼,谁都不会放过。唐山海只求这位调查曾树和苏三省的特派员行事小心些,不要被人抓到马脚,最好有完美的掩饰身份,这样还能好些。

      唐山海看完毕忠良,让徐碧城先回了趟自己家,让司机带他去李默群金屋藏娇的地方送年货,但实则唐山海吩咐徐碧城给白头翁放了一封电报,通报这个情况。

      第二天,唐山海又接着去舞厅玩乐的空档,回家接收了白头翁的回复。夜深了徐碧城还在等他回来,唐山海推开门徐碧城便走到他跟前问:“怎么说。”

      唐山海把她拉到离门最远的墙角,在她耳边说:“白头翁说特派员是暗中调查,谁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他听到消息,不日曾树和苏三省将回重庆述职,这两人估计真有问题。”

      “回重庆?”徐碧城说:“是特派员带他们回去吗?”

      “恩,引渡时特派员会跟他两接头。”

      “安全吗?他们两说不定就有一个人是叛徒。”

      “白头翁也不安心,他申请让飓风队在外围保护。”唐山海说。

      “你也去?”徐碧城问:“会不会有危险?”

      唐山海沉默了一会儿,“危险是肯定有的。”

      徐碧城又问:“什么时候引渡?地点在哪里,火车站还是码头?”

      唐山海摇头,“白头翁会去探查,不过特派员是单独一条线,相对独立,跟白头翁也没有联系。要知道时间地点得费些周折。”

      唐山海松开徐碧城,心情有些沉重,却又不想徐碧城也跟着他担忧,故作轻松说:“明天我找老陶,让他早作准备。”

      徐碧城却想,特派员肯定是查到某些线索了,才会让曾树和苏三省都回重庆述职,而苏三省他会就这么走了?

      断然不可能。

      他一心想要出人头地,做人上人,此番回重庆肯定凶多吉少,他能甘心?说不定这几日便会联合特工总部或特高科,端了军统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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