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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学子聚 ...

  •   李宏风被两名随从护在中间,陡然想起少年,立刻四下张望,却都没看到少年踪迹。李宏风赶紧吩咐随从找寻,但两名随从被人围着寸步难行,又不敢对真伤到这些试子,急得满头大汗。

      重涵与魏老挤出人圈时,早已不见钟承止与景曲的身影,只好在原地等候。既然索性要等,重涵回身站好,准备继续看热闹。

      这时,远远一个肃然而威严的声音响起:“谁在闹事?闹事的取消会试资格!”

      声音不大不小,足够围在外圈的人听到。取消会试资格可是动了众试子的死门,外圈的人立刻退开。里面的人发觉不对,也相继停了下来,跟随众人的目光望去。

      一位身着四品官服的人,从贡院正门方向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两名小吏。在场的外地试子多不认识此人,但重涵与李宏风都认识,其正是本科会试的主考官——翰林院掌院学士方晴方大人。方晴乃李云从的得意门生之一,同是耿直方正之人。他在国子监讲过几次学,于是也算重涵与李宏风的老师。

      待围闹的人一一退开,方晴走到李宏风面前:“李宏风,你的考凭不是第一日已取走,为何今日又来?”

      李宏风行了一礼,讪讪回道:“是带一友人过来……他临时决定参加春闱,已是最后几日……”

      方晴看了看李宏风身周,问道:“你的友人呢?”

      李宏风四周环望了一圈:“……好像……被人群冲散了,待学生去找找。”

      方晴一挥衣袖:“都是读书人,君子怀德怀行,别丢你爹的脸,好好排队。”说完转头望向重涵,“重涵你呢?”

      重涵赶紧见礼回道:“学生已取好考凭,正要离开,见到李公子便过来打个招呼。”

      方晴也不知重涵是如何取到考凭,点了点头就转身与两个小吏离开了。

      钟承止把少年带走,显然是又去翻墙了。少年的考凭也是打过招呼早已备好。钟承止轻车熟路,没一会便取好考凭带着少年又翻了出来。走回偏门附近,钟承止向少年道了别,转身朝重涵与魏老处走。

      李宏风正在四处寻找少年,见少年远远走过来,马上迎了上去。

      “我已经取好考凭了。”少年拿着考凭笑呵呵地对李宏风说。

      “如何取的?”李宏风皱着眉头问。

      少年笑而不答。

      取考凭这事,李宏风本是想卖少年一个人情,结果人情不成,还丢了面子,也没别的办法,只好带着少年离开。

      钟承止走到重涵身旁:“回去吧。”

      重涵点了点头,几人便行往马车处,上车驶回重府。

      “你带那个少年去翻墙了?”重涵在车里问钟承止。

      “嗯。”钟承止点头。

      “那少年是谁?”

      “不知道呢。”

      “你没问?”

      “嗯,不过总要认识的。”

      重涵听得莫名其妙,又转问别的:“你怎能跳那么高?”

      钟承止莞尔一笑:“这不算很高。”

      “这还不算高?”重涵早就知道钟承止身手不凡,但今日才深切感受到厉害,忍不住好奇问道,“你功夫怎么学的,怎能如此厉害?”

      钟承止又笑了笑:“身体资质得宜,学之得法,持之以恒,人人皆可达此境。”

      “我怎没见随便个人能有这么厉害?”重涵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因为能满足这三条的人就很少。有人空有资质却学技无门,或者根本不知自己资质非凡,埋没人间。有人虽师从名门,但资质愚钝,终其一生也难有高成。也有人生性懒惰,即使前面两条都具备亦无用。其实世间凡事都是如此,想有所成,就须会走路,走对路,走下去。”

      钟承止寥寥几句话,却是十分有理。重涵不由点了点头,在心中思考了一下,又皱起眉头:“那我呢?”

      钟承止笑回:“你资质上佳,但可惜从小身有顽疾,不宜过于劳累。再来重大人约莫希望你从文而非从武,教你的主要为强身健体自保之术,较之一般人不错,但离高境尚有距离。现在虽旧疾已愈,却过了最好的年龄,根骨以定,以后即使勤加修炼,也难攀高峰。”

      重涵听完一脸悻悻,抱怨道:“那岂不是一辈子都得要你抱着翻墙了?”

      钟承止笑了出来:“嗯……别长太胖到我抱不住了,跳个宫墙偷看下妃子什么的,随意。”

      重涵抱起手臂嘟着嘴:“你啊,倒是很适合去霞凌阁显摆。”

      “霞凌阁?”钟承止疑惑地问。

      重涵翘起嘴角:“明日不是要去吗,去了你就知道了。”

      重涵近日时有问钟承止关于其身上各种疑点的问题。钟承止每次答得并不敷衍,甚至可说认真,但总避过了重涵最想知道的部分,又全然不像刻意避开。若刨根问底,则会显得太过刻意,弄得重涵干脆懒得探究,反正来日方长总会知道。

      回到重府,李章明已经来了。这半月李章明被重涵叫来陪读,起先只是觉得哪里温书都一样,再来从小就与重涵一起读书,已成习惯。后来却与钟承止聊得甚是投机,重涵也比过去努力许多,三人一起学习成了乐趣非凡之事,李章明完全成了不请自来。

      重涵进屋一见到李章明,首先把早上碰到李宏风之事添油加醋眉飞色舞地说了一遍,然后问道:“明日聚会李宏风是否也去?”

      李章明点点头:“去的。明日聚会乃海云起头,邀请的主要是国子监里较为年轻的监生与一些江南书院的门生,都是参加此次春闱的试子。”

      重涵:“那好,你说,如果承止这次金榜题名,是不是定能把李宏风那厮从冠玉榜第一踢下来。”

      李章明又点点头:“嗯,承止的容貌与才学,只要加点名气,拿个第一无可争议。”

      “哼,李宏风能拿第一,绝对做了什么手脚。” 重涵一脸忿忿不平。

      李章明笑了笑:“就知道你不服。”

      “冠玉榜又是什么?”钟承止听到便问。

      重涵回:“京城一个著名的榜单,名曰霞凌四榜,分为男女文武,冠玉榜为其中一榜。榜单就刻在霞凌阁门口,每年清明更新一次。”

      钟承止:“男女文武,莫非男女是指俊男美女?”

      重涵:“对,一个叫冠玉榜,一个叫闭月榜,京城尚未婚娶的男女只要不是宗室,都有可能登此两榜。”

      钟承止:“那文武又如何排?”

      “文武榜分别叫风华榜与披靡榜。每年惊蛰与春分,霞凌阁会举行斗诗与比武比赛,乃京城春天的两大盛事。”重涵突然顿了下,想了想,“……我怎觉着,除了闭月榜你没法子,其他你全能揽个第一了,你这家伙……”重涵说着便与钟承止打闹起来。

      钟承止一边避着重涵一边问:“风华披靡,你怎不去参加个玩玩?”

      重涵还在往钟承止身上抓:“我每年立冬到立夏多在佛山,正好错过了。不然怎能便宜李宏风那厮。冠玉榜第一原来一直是我大哥,后来是我,去年不知出了什么鬼,居然让李宏风拿了第一,你说他凭什么?”

      钟承止:“人家挺俊的嘛。哎,别挠,别闹。”

      重涵挠起钟承止痒痒来,钟承止现在也不在重涵身上使力,由着他去。李章明在一旁看得直摇头。直到先生来了两人才正经下来。

      重涵与李章明的第一位老师乃是大儒,只是在重涵与李章明十三岁时,此大儒毅然辞官去往江南开书院,重涵与李章明才会去国子监求学。不过在国子监期间,重绥温与李云从又让重涵与李章明拜于一位致仕在家的老翰林门下。这位老翰林才学上虽名气不大,但写得一手极好的时文。可见重绥温与李云从也是希望重涵与李章明早过科举,走上仕途。

      老翰林年岁已高,但身子健朗,性情豪放。愿意教重涵与李章明,除了重绥温与李云从面子,也是老翰林确实喜欢这两个晚生。官场是浊流,少见清泉。

      早前钟承止伤还未愈,无法出门,重涵便拉着李章明一起把老翰林请来重府讲学。离会试时日不多,老翰林也乐得提点一下自己两个学生,没想过钟承止也是难得一见的人才,老翰林讲得更是起劲,便每隔两日来重府批阅三人写的文章,评讲一番,再留下新的题目。

      钟承止确实博览群书格古通今,但在时文写作上缺乏经验。而且时文优劣标准并非一成不变,依时局变化考官喜好年年不同,这些是难以仅从书本上学习到的东西。老翰林不单通晓时文写作要点与当今时文潮流,还相当了解几名考官的性情。这些正为钟承止所需,可谓如鱼得水,每次都听得十分认真。最后做出的文章,连老翰林都感叹,此生若不上金榜,只能说考官有眼无珠。

      离会试还有三日,老翰林今日是最后一日来重府。该讲的这半月都已道尽,最后给三人交代了一些重点,师生以茶代酒喝了一杯,以祝三人金榜题名。

      ……

      次日。

      学子聚会约的晚上暮鼓后一更前。但重涵才刚吃完午饭就叫来一排丫鬟小厮,拿出一堆衣裳饰品列了一屋子,亲自给钟承止挑选打扮起来。弄得钟承止哭笑不得地问:“你这是想干嘛?”

      “我要看看今晚李宏风还好不好意思拿他冠玉榜第一说事。”

      重涵边说边给钟承止挑衣裳,最后选了一件藏青云锦的广袖深衣。其花纹是用深浅差别不大的各种蓝丝交提而成,间插少许银线,远看光暗交叠,极其惹眼,但又显得婉约含蓄,不露锋芒。想必到晚上灯火下更是流光溢彩,熠熠生辉,还不觉张扬。腰间配上同色底料的玉带,又选好了上等玉佩,带好桂花蒸沉香的佩香,外面再罩上浅一色的鹤氅。

      钟承止与重涵都未及弱冠,发型无多限制。专职梳头的丫鬟仔细给钟承止梳了个繁缛的半披发髻,配上珠玉银簪及衣裳同料的发带,还给钟承止上了一点极淡的妆容。毕竟钟承止容貌完全没有修饰的必要,只须稍加颜色与装扮融为一体。全部整装完毕后,连近日已把钟承止看习惯的重涵也看得目瞪口呆,只觉得今日出门绝对要被掷果盈车看杀承止了。

      随后重涵又把自己整理了下,居然就听到寺院的晚钟。重涵便来叫小厮,与钟承止、景曲一起出门坐上马车,向霞凌阁驶去。

      钟承止呆在京城已有半月,却几乎没出过重府。于是刚行到街上,钟承止便掀开车帘往外张望,被重涵一手拍下:“你想被看杀吗?老实点,改日打扮得不这么招蜂引蝶再带你出来逛。”

      钟承止继续哭笑不得,这究竟是被谁打扮得招蜂引蝶的?

      景曲一声不响地坐在马车内,照说参加这样的聚会,下人不应一起出席。但景曲与钟承止几乎是形影不离,完全不分场合,想必景曲不会一人呆在霞凌阁外。平常钟承止的起居一概由景曲服侍到位,但两人又不似主仆。

      重涵自己也有贴身侍卫——长苑。长苑是只要不叫他出来,根本就见不着人,而且长苑并不服侍重涵起居,重涵时常都忘了长苑的存在。有事时一打响指,长苑便会不知从哪冒出来,办完事又消失不见,故重涵实在看不太懂钟承止与景曲的关系。但景曲没事时几乎是一语不发一动不动,形同雕塑。重涵倒也习惯把景曲就当一雕塑,熟视无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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