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不为人》阿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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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坦率而言，九霜这个铸剑狂人，是个对徒弟一心一意的好师父。加入澹元宗的弟子绝大多数选择修习阵法，愿意跟九霜玩铸剑除了安瓷再没别人。九霜从不强求，不论杂役、外门、内门或记名弟子，去留随意，因此给外人留下不喜收徒、孤吝散漫的印象。当年他接手了襁褓中的安瓷，虽然不懂怎么养奶娃娃，仍努力周全一个幼童的吃穿用度，纵容他为所欲为。
　　安瓷也不同常人，在九霜的羽翼下安逸地当了几年哑巴，一朝悟道，以一幅外形独特的宝剑造型和镶嵌套叠阵法的设计概念，给九霜打开一扇新大门。
　　从此师父沉迷于新技艺，一入剑庐十年不出，而唯一的小徒弟找了两位保姆，开始了扮猪吃老虎的致富新生活。
　　现在师父带着得意之作出关，徒弟的修为却和十年前没区多大别，连出生地的入境资格都没实力去争，只能偷偷‘买’了一块令牌溜进去。为了不让师父担心，一切资源都自己解决，这么贴心的好徒弟哪里找？！
　　尽管查不出什么异样，深感对不起宝贝徒弟的九霜仍然愧疚万分，愁眉苦脸地琢磨，怎么解决小徒弟的修炼问题。
　　看到师父和杨王二人的担忧，安瓷觉得有责任歪一下楼，打算把大坑之事复述一遍。
　　“我在坑外发觉有个地方溢出大量星月灵力，便偷偷过去修炼。后来掉了下去，发现一个可以看到血月陷阱各处情况的地方，就录下来给你们看。还拿到……”
　　杨铁牛赶紧打断他的话，“慎言，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如无必要，各人奇遇少对人言，再说咱们也没打算问你。”王小小小声提醒。
　　知道别人的机缘秘密其实并不是好事，轻则引起猜忌，重则惹祸上身，像安瓷这般心大口松的萌新十分罕见。意识到自己犯了蠢，安瓷托着一大堆承影牌，乖乖闭嘴，连和谷一久厮混过的事也不提了，黑亮亮的眼珠很无辜地看着对面三人。
　　这下子九霜愁上加愁——徒弟的修为太诡异，他这个科技狂人解决不了；养得这么没心眼，宅男更解决不了！另外两个记名弟子即将结丹，金丹与筑基虽然只差一个境界，但前者还是凡人，后者已入仙道，实打实的仙凡之别。在三宗四门九大派以外的家族式小门派中，金丹长老有时能一人撑起一派了。两人跟小徒弟修为差距这么大，以后历练的地方都不同，找谁来护着宝贝徒弟呢？
　　打发杨铁牛和王小小去准备结丹，九霜开始扒拉几百年来的收获，把自己去过的秘境回顾一下，细细刻印了玉简，一起交给安瓷。正忙碌着，戚光掌门派人来询问血月陷阱的细节，忧心忡忡的九霜一点儿好脸色都没给，直接把来人扫地出门，然后带着三个弟子一起闭关，整个寒瑟峰全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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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个不为外人所知的当事人这边，就精彩多了。
　　蜀山这一代弟子里，公认的领头羊是破禅仙君的得意弟子，江之永和于子归，而谷一久这个从小在外门长大的孤儿，完全没有存在感。然而，光从修为上说，筑基巅峰只差一线结丹，领悟剑意也拥有本命灵剑的谷一久，居然还不如筑基九层的江于二人出名，实在让人想不通。
　　这次青桐山一行，蜀山门人自然清楚谷一久并未跟随大众一起进入血月陷阱，但是，被传送出来的人里，却有谷一久，当时他身边还有一丝爆烈剑气在缭绕。
　　想也知道此人必有奇遇，江于二人当机立断，先护同门出去再说。所幸出来之后，修为最高的澹元宗九霜上人迫不及待地率先离开，蜀山弟子们完整无缺地回了山门。
　　至于是否会被在场的其他高人看出端倪，当下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反正有寒瑟峰废材修为大涨一事于前，啼云谷遇伏一事于后，在没弄清楚青桐山秘境的奥妙之前，谁家也不会轻举妄动。
　　江于二人的判断很正确，蜀山高层很快便知谷一久此行立了大功，为山门带回一口绝佳灵泉。内有灵水洗筋涤脉，外有煞气煅剑炼心，虽然只能用九十九回，也足以提升一批优秀弟子的资质了。为免后患，蜀山掌门很快有了决策，从筑基弟子到元婴长老，选出九十九人，入灵泉修炼一月。
　　纸包不住火，等到外人打探到灵泉的存在时，泉眼已经耗干，一滴不剩。而第一号大功臣谷一久终于得以扬名，却仍被藏得严严实实，形同销声匿迹，再未出现在众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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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瓷的所谓闭关，一直都是琢磨点新玩具、新丹方、新阵法，练练琴棋书画，陶冶情操，大部分时间都在陪阿惟。
　　作为一个曾经品学兼优的工业设计师，他从入门炼器炼丹开始，就把手头上所有能接触到的花草树木、矿石水气等材料都拿来做实验，分解其间的灵气属性和比例。除了这种基础性的数据统计工作，他最喜欢干的是研究各种材料之间相生相克的反应，分析其中的规律，得出最佳配比。即便以他的修为最多仅能处理灵级二阶的原料，但在强大的神识之下，整个试验过程被控制得分毫不差，可以得到最精确的结果，不算荒废光阴。
　　这次杨铁牛和王小小的闭关关系重大，突破瓶颈，冲击金丹，犹为慎重。前者面临一生一次的洗灵根关键时刻，后者要克服心理阴影第二次冲击金丹，短时间内都不可能出来。
　　阿惟还在呼呼大睡，持续晋阶，徒留安瓷一人，几乎每天都要独自面对九霜充满愧疚的目光，深感压力山大。他只能再次祭出大招，主打一把任何灵力都可驱使的无属性‘流霜’西洋刺剑设计图，转移师父的注意力。
　　九霜再入剑庐，安瓷一边整理定风桐小圆球的宝藏和师父的馈赠，结合此次首发单飞的经验，为自己下一回远行准备各种救命、保命、逃命的好东西，一边修炼《阴阳枯荣归元谱》，滋养青土和沟通大树。大树看起来更茁壮了，可惜还是只会摇枝头，开不了口。看来哪怕地再黑，叶再青，老树精短时间内也无法蕴育出新的精魄。
　　封山的寒瑟峰静如止水，让唯一的闲人安小瓷忍不住大叹一句：撒鼻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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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蜀山传来灵泉的消息，让澹元宗的高层纷纷转移目光，一下放松了对寒瑟峰的骚扰。安瓷天天盯着昏睡的阿惟抓耳挠腮，终于有机会偷溜下山，与武大用共商大计，捎带打探情报。
　　——谷一久拾泉不昧，为蜀山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添砖加瓦，宁可自己不拿一点一滴，也要让师兄弟叔伯体验一把猪脚的滚床单水，对他的大公无私舍己为人，安瓷由衷地表示敬佩！
　　——得知自己激情荡漾过的那一池泉水是无价之宝，澹台朗对着掌门爹的黑脸，深沉地表示得失天定，然后携莫姘头一起闭关，据说在双修的加持下，有望奔着结丹而去。
　　——万扶苏的血叶开出一尊青木鼎，据说炼化完毕之后会修为大涨，扶玉真人开始相看儿媳妇了，但四朵花都没有当正室的希望，低阶弟子们纷纷下注押宝，猜哪个愿意委身为妾。
　　——苏清涵与轻羽同行十日，便在云雨阁的队伍中没了身影，然，玉烟峰表示此徒品行不佳，已逐出师门，魂牌仍在，人肯定没死，浪去哪儿就不知了。
　　——啼云谷准备与尸傀门死磕，有证据表明前者在秘境专杀后者的门人，而后者出秘境后在半路上以傀儡七杀阵设伏围剿，近来双方打得不可开交，却不见正义的圣明宗主持大局。
　　——安少爷的废材之名遭到吃瓜群众的质疑，不受九霜上人重视的流言已科学辟谣，需要及时开拓戏路，转换风格，争取早日以新形象出现在世人面前！
　　感动于武大用的情报工作堪比风行工作室的狗仔队，安瓷大方地分享了关于修仙世界电影事业的宏伟前景，并掏出了最近制作出的样品——屏锁万卷书。
　　别看名字文艺得不知所云，其实就是拉洋片！
　　一个精雕细琢的玉匣子，里面事先设置好几个互相配合的阵法，可将想要的人物、场景和动作流程等内容录入特制的几枚玉简，即可通过阵法和口诀的控制，反复看到相应的形象和特定的场景、举动。这玉简同样利用了蜃蝶的特性，截取使用者所念所想，加以展现。安瓷本想做出机关傀儡，以3D立体特效代替表现力欠佳的二维平面，却因为没有钻研过这一炼器分支，目前尚不能推出IMAX版。
　　这个东西自然有非常高大上的用途，比如用于教学方面的传授术法意境，复盘战斗过程，或是平民级的分享曲艺戏剧、声影留念。
　　不过安瓷一介绍完毕，武大用的绿豆眼瞬间锃光瓦亮如同探照灯，肥脸上的褶子抖啊抖，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写满了‘猥琐’二字，深刻领悟到了个中精髓。安瓷肃然起敬，大海航行靠舵手，不愧是寒瑟峰的钱袋子，果然是个走在时代浪潮尖尖上的前瞻者！
　　红光满面的武掌柜期期艾艾地暗示，这个宝贝可能比承影牌更受欢迎，“更适合，那个，听壁角。”
　　此时此刻，安瓷觉得应该强调一下‘人设可以崩、哔格不能失’的经营理念，语重心长地指出武大用的疏忽之处，“对于客户需求的深入挖掘是好事，但为客户服务，不代表替客户拿主意。咱们只关注产品功能的多样性，想组成什么样的搭配，想达到什么样的效果，想拿去干什么，完全可以让客户自行选择和决定嘛！”
　　什么敛息阵、隐形阵、防窥符、定位符，可散卖，可成套；手持DV的大师可能是大卫林奇，也可能是冠希哥；开着网盘迅雷下载的14G可能是《新葫芦娃》，也可能是苍老师，对吧？
　　心领神会的武大用挥着小手绢送别安少爷，乐颠颠地投身新领域。
　　眼看着空濛大陆的毛片大业起高楼，眼看着男女猪脚的N人连发大合集READY了，安瓷一路绷着小脸端着高岭之花的架子，一路在心里哼着‘今儿老百姓呀，真呀嘛真高兴’，乐滋滋地回到自己的小院子——归去来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