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方外懒人

6、第六章

　　第六章
　　“皇上，虽说太子尊贵，可是……可是景桓到底是他的哥哥，怎能，怎能……”女声呜咽已然是痛心至极，眼泪珠子啪嗒啪嗒直掉，却是有些说不下去了，贤妃历来话少，他是最早入王府的，也是最早产下孩子的，只是长相一般，为人也是出了名的敦厚老实，平日里都不大说话，今儿却是哭着来了御书房，把皇帝也给吓了一跳，连忙躬身就要将人扶起，温声道：“你一向稳重，这是作甚？”

　　皇帝长得一副好皮相，虽是皇帝却浑身带着一股书卷气，身材清瘦却也挺拔，眉眼不笑也带三分善意，翩翩君子，温润如玉，说的大抵就是他这样的，他虽将近不惑之年然说他不过而立也是没人怀疑的，贤妃被他这温柔一问登时哭倒在他怀里：“桓儿和太子几人都在外面，您，您且瞧瞧桓儿给伤成什么样了？”

　　景桓生来也不知道像谁，带着些残暴，他的马鞭都是由工匠特质的，里面隐隐藏着小针，不算多密密麻麻，但抽在马儿背上绝对疼的奔腾而起，他平日里对自己马儿不舍得用，都是生气用来出气罚奴才或者牲口的，今儿本想趁着景铄身体不舒坦好好整整他的马儿，拿了这马鞭还没甩上两鞭子就被人给夺了去，还抽到了自己身上。

　　景铄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加上这特殊的马鞭，景桓从胸前延伸到脖子，两道血淋淋的伤触目惊心，血还往外漫漫的渗着，他怎么说也是娇养长大，大冷的天儿还失血过多，面色惨白走路都不大稳当，但他倔强的硬撑着，听到大太监传旨还朝景铄呲了一个得意的笑。

　　景铄看都没看他一眼，实在是景桓的挑衅和背后那如芒在背的视线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太子殿下实在不知道那丑八怪死死盯着他脑袋作甚，猛然转身想给他个警告却忽然见那丑八怪朝他呲牙一笑，景铄心里一跳，恨不得挖了自己的眼。
　　真真是丑绝人寰！世间为何会有如此之丑之人？！
　　传闻燕北王俊美无俦，为何儿子这般丑的难以言表？若他未来儿子这般丑……他也要送去做质子的。

　　“桓儿，你这是怎么了？”文帝看到景桓那惨相连声道：“还不叫御医！快！叫御医！”

　　景桓看到文帝的一瞬间眼眶立刻就红了，文帝对这几个儿子平日里都宠的很，哪儿让他们遭过这样的罪，然而自从文帝登基，父子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总觉得疏远了许多从，此时心里发酸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悲怆的道：“父皇，今儿若不给儿臣个公道，儿臣绝不医治。”
　　景铄微微一震，没想到景桓这么经打。

　　文帝大惊：“桓儿这是作何？”

　　“父皇！”景桓悲从中来，几乎是痛哭失声：“四皇弟自小聪慧，得人喜爱，成为太子我等自是比不上的，可是即使是太子，与我等也是自家兄弟，今日……太子殿下竟是将我打成这个样子！父皇！难道道做了储君与我等就再无兄弟之宜吗？！儿好生心寒！”

　　景桓一番话成功让文帝脸色沉了下去，众所周知，大景前朝同室操戈，景氏一族差点断子绝孙，所以自武帝开始就极其忌惮兄弟离心之事，文帝自小接受教导，景桓此番话不可谓不诛心。

　　“太子？怎么回事？”

　　“马儿失控，儿臣失手，孤在这儿给皇兄赔个不是。”景铄微微朝景桓点了下头，慢声道：“皇兄莫不是以为孤是故意的吗？”
　　“自家兄弟，一起长大，我为何要朝你下这等毒手？”他说着脸上依然没甚表情，微微扭头朝文帝道：“父皇……儿臣的身子骨您最是了解，我哪儿有这等力气。”
　　景桓气的张大嘴喘气。

　　“二皇兄和岚儿，四皇弟，五皇帝，都是可以作证的。”景铄语速不急但快，扫了夏侯峥一眼，顿了一下，还是回身将他拉了过来，也不管人家乐意不乐意：“儿臣与二皇兄和岚儿到场的时候，正看到与夏侯公子玩儿的开心。”

　　他说到这儿微微挑眉，眼中微微带着些不甚明显的笑意，却好像心情格外不错：“大皇兄和萱儿，善儿与夏侯公子当真是相处的极好，从燕北带来的随从被三位绑在马后狂奔不说，羽箭飞射，射中了都要没命的，儿臣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玩法，把那三位侍从也带来了，就在殿外候着，父皇若是要见，传进来即可。”

　　他说着微微朝景琨使了个眼色，俩人一起长大，坏事儿一起干，脱裤子都知道对方放什么屁，景琨哈哈大笑：“是啊父皇，好玩的很，夏侯公子在正中间也被绳子绑着，一旦他倒了，那些侍从身上就多一刀，还有热气腾腾的马粪混着奴才剩下的饭菜混合成膳食，夏侯……”

　　景琨说着着实觉得恶心，脸色微白说不下去，景桓面上已是毫无血色，他求助的看向景瑄和景善，那俩人却是低着头，看也不敢看他。

　　景铄抬眼，文帝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那双总是温和带着笑意的眼此刻幽深的深不见底，景铄接上景琨的话，事仿佛不关己道：“夏侯公子若是吃一口，便放一个。”
　　“父皇，您说着玩儿法新鲜不新鲜？”
　　夏侯峥到底是燕北的人，景铄微哂。

　　“这，这着实是新鲜，本宫还是第一次听说。”贤妃站在边儿上许久，她早就收拾好仪容，上前一步对景铄笑笑道：“夏侯公子远来是客，这般新鲜的方式招待，桓儿也是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呢，都说燕北民风开放，生怕一般玩法入不了夏侯公子的眼呢。”

　　“哈？”景琨被贤妃一席话惊的目瞪口呆，玩法……他不明白以往在王府中温厚恭良的侧妃是怎么厚颜无耻的说出这番话的，喃喃道：“娘娘，您……”

　　夏侯峥垂着眼站在一旁一语不发，就好像不存在一样，景铄手微微发抖，皇宫就好像是个吃人的血盆大口，让人颠倒黑白，是非不分，他轻轻扯扯景琨的袖子，贤妃轻叹口气，朝景铄低声道：“太子若是也想这般完，桓儿自然是不敢与你抢的，只是说一声便是，何必……”

　　他看着景桓的眼眶微微发红，景桓心领神会，一副兄友弟恭：“铄儿……”

　　“娘娘多虑了，母妃从未教过孤这等玩法。”景铄声音发冷，一字一句带着些逼问的意味：“这等玩法实非一般人可想出来的，不知道这要是传到燕北，燕北诸人会不会也觉得甚是好玩？”

　　“既然如此好玩，孤不过是要与大皇兄同样玩上一玩罢了，大皇兄何必与孤厉声斥责，以至于鞭子脱手差点甩到孤身上，贤妃娘娘，您也知道，孤身子一向不大好，母后管得甚严，被吓到之余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竟然不小心反手抽到了大皇兄身上，实在是孤的不是。”

　　“父皇，此事虽是玩乐，但实在是有失大雅。”景铄话锋一转，出嘴的话却句句带着刀子：“燕北王将夏侯公子送过来是表示衷心，我大景皇室自然是大度之人，绝不会亏待了人家，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要是传回燕北……知道的说我们相处如兄弟，情深似海不拘小节，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大景容不下燕北了呢！”

　　“铄儿！休得胡说！”殷淑尤赶来就听到这么一句，面色大变，厉声斥道：“堂堂太子，说话怎的这般没规矩！”

　　景铄眉眼一冷，憋着口气一语不发。
　　他到底年岁小，没沉住气，一句话往文帝心口上戳。

　　殷淑尤朝皇帝盈盈一拜，柔声道：“铄儿还小，说话没分寸，皇上莫与他计较。”

　　“铄儿大了……”皇帝沉默片刻，轻笑一声说：“看的透亮的多了。”

　　广袖中殷淑尤双拳紧握，不动声色的悄悄在景铄身前挡了一下，笑道：“他个孩子，现在懂什么呢，不过有句话还是有点道理的。”

　　“哦？”皇帝扶着殷淑尤嘘寒问暖：“这么赶来可冻着了？手怎的这么凉？”

　　“臣妾体寒，无碍。”殷淑尤看了眼夏侯峥，平平无奇，回握住皇帝的手说：“燕北王与您亲若兄弟，将这孩子送过来，他与铄儿这几个孩子也是如兄弟一般的，这等玩法猎奇却难免落人口实，哪儿有兄弟间这么玩儿的，贤妃。”
　　她语气一沉：“回去好好教教孩子，子不教母之过，莫要让人以为皇上与燕北王兄弟不合，那岂不是尔等大罪？！”

　　贤妃退一颤：“是。”

　　“待会儿本宫差人送些补药到你宫里，给孩子好好补补，这大冷天的，流这么多血，赶紧让御医瞧瞧，免得落下病根。”殷淑尤拍拍皇帝的手：“皇上，您今儿也忙，这等小事儿竟闹到了这儿，铄儿就让臣妾带回去好好敲打。”

　　“铄儿说什么了，你这般严肃，依朕看，太子今天表现极好。”文帝不知怎的一瞬间龙心大悦：“赏！”

　　昭华宫，满满的赏赐似要溢出去，满宫的奴才战战兢兢的在外面跪着，殷淑尤气急，一巴掌甩到景铄脸上，指印像藤条一样猛然而生，触目惊心，景铄身体一颤，殷淑尤闭闭眼，反手又是一巴掌，厉声道：“孽子！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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