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攻的进化之道（快穿）》明今狐

2、楔子 下

　　楔子 下

　　第一殿殿右高台上，素日里鬼影憧憧，今日不见一只魍魉。
　　身披黑色大氅的阎君背对阶梯而立，高台下吹来的冷风吹得他袖口翻飞如蝶翼。
　　苍白淡漠的眼眸不知望向虚空中哪处，显出一点出神。
　　蔺恭如爬了九九八十一节陡峭台阶，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爬到顶端，看见阎君修长挺拔的身影，心里一动，笑嘻嘻地凑前一步：”新任阎王大人果然守约，比那个姓阎老儿有良知多了。趁本少爷还没走，不如跟阎君把酒言欢，畅谈一下前世来生？“
　　他对美人素来甜言蜜语说惯了，说着还当真左顾右盼了一下，似乎冀望这照见人心好坏的孽镜台上，真能备上几坛好酒，供他作乐。
　　高台对面虚空之中，一面巨大的浮空铜镜，映照出好些绝色美人的面庞，或丰满或玲珑，或窈窕或美艳，一个个亦嗔亦笑，明艳照人。
　　蔺恭如惊叹一声，啧啧赞道：”阎君也是个识货的，怎么，这些美人就是阎君要和本少爷做的交易吗？你看中哪位美人，需要本少爷出马去替你拐——替你交结过来？”
　　他伸手就去搭阎君肩膀，对方肩头一塌，不动声色避开他的碰触，转过头来。
　　深沉眸色里无波无澜，淡淡道：”看仔细，这些都是你前世负过的女子。“
　　“哦？”草草一瞥，笑，“我还当真没有印象了。”
　　“未入轮回前，不饮孟婆汤水，你却一人也记不住。你这样的孟浪之辈，怎么不给天庭降了雷直接正法掉？”
　　“大概是本少爷英俊潇洒，上达天听，连雷公也不舍得罚我。”
　　阎君没理会他的自吹，他对于那些女子的生死实则并不放心上，不过等人无聊，随手拨开铜镜打发时间罢了。袍袖一挥，那些姣姣面孔便悄然隐去。
　　“本君能可改判前任阎君判令，给你特赦，送你再入轮回。”
　　蔺恭如立刻道：”那个阎王老儿什么鬼判令？嘁——想也不用想，他要将本少爷扣在这里，永不见天日是吧！我究竟跟他什么仇什么怨!”
　　他就知道那个阎王老儿不安好心，口头敷衍着说命数已定，顺势而为；实际上就是找借口百般推搪，见不得他转世去过快活日子，自己只能守着这冰凉幽暗没有生机的阎罗殿。
　　你在阎罗殿枯度日子又不是本少爷的错！
　　“罢了罢了，反正等也等了，耗也耗了，说你要什么条件？“
　　阎君幽深眼神越过他，投向虚空。
　　”替本君杀几个人。“
　　蔺恭如一愣，眨巴了一下眼睛，没能会意过来：”杀……人？“
　　年轻的阎君冷冷看着他，没有重复自己话语的打算。苍白淡漠的面上，似乎露了点嘲讽笑意来。
　　蔺恭如掏了掏耳朵，怀疑地说：”不是有句老话说阎王叫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你哪有什么人是自己不能杀的？要是跟你同位次的神仙，你拿这种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来刁难我，这交易未免太过无趣。我是情场高手，可不是职业杀手。“
　　“你不愿意，也无妨，从这孽镜台上下去，继续做你逍遥自在鬼一只。“
　　“喂喂……”这岂不是没得商量？
　　“你跟什么棘手角色结了梁子？”蔺恭如考虑再三，这笔交易自己完全没有拒绝的余地，那好歹要讨价还价，把自己这方得到的利益抬高一些，“我在替你办事过程中如果受了伤或者格外遭受损失，你是不是要按程度补偿我？”
　　“你不会有任何损失。“根据这个人前世种种不良表现来看，就算将对方的心挖出一个大坑来，这个人也会面不改色，谈笑自若。
　　派他去执行这桩差事，再合适不过。
　　蔺恭如狐疑的望了他半响，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他生前为得看中的美人芳心，手段无数，伎俩用尽，算得上老奸巨猾一枚；空气中一旦有任何阴谋诡计的气息，一嗅就能嗅出来。
　　但眼前这个新上位的阎君，虽则一脸冰冷，面无表情，周身上下却有一股不凛自威的正气，好似并无心机算计。
　　仔细看看，模样眉眼，亦是比想象中更加耐看……
　　他盯着新任阎君的脸，竟至看得出了神，遭人连问两遍，才回过神来。
　　阎君显然极是不悦他瞪着自己面庞不放，侧过身，冷冷道：”最后问一次，去，还是不去。“
　　“你还没说是杀什么人……”
　　”你见到以后，自然会知晓。“
　　这是什么鬼任务？？
　　“只要杀了这几个人，本君就改了你的判词，给你找个大户人家投生，让你再过回从前那种浪荡放纵、纸醉金迷的日子。”
　　蔺恭如想了想，又想了想，叹了口气。
　　“跟你们这些做鬼的打交道，真是不划算，总觉得个个心怀鬼胎。”非常自然的抱怨着，浑然忘了自己也是只鬼魂的事实。
　　对面站着的人挑了挑眉，像是想提醒他身为阎君，自己早已脱离六道轮回，位列仙班；又觉得没什么好同这个风流浪子说的。
　　事实上，一想到自己嘱咐他去做的任务，心里就有一股抵触到极点的反胃。若不是生性自制，恐怕面上就要流露出杀意。
　　条件已讲好，要安排的人手早已在昨日就安排妥当，他不欲同这个令人生厌的花花公子继续交谈下去。手指理了理被风吹得几分凌乱的衣角，新任阎君大人转过身，往高台下方行去。
　　还没越过男人身边，手腕忽然被拉扯了一下。
　　他愕然地皱起了眉，只觉得肌肤相触处传来一股让人极其厌恶的热流，下意识就抬起另一只手想把人拍开。
　　蔺恭如抢先一步，笑嘻嘻地说：“既然条件达成，咱俩也算是盟友了。相识一场，不好总是阎君阎君的叫你，不如告诉我你的名字，来日我回归复命的时候，大家坐下来好好喝上一顿？”
　　他是老毛病又犯了，与这个容貌俊美、不苟言笑的阎王面对面站在一块半个多时辰，心底对美色的觊觎之心又泛了起来，哪怕知道自己明日就要离开，也要抓紧时机占占便宜。
　　对方一言不发，将手从他手里抽出来。矜持着地府之主的身份，终究还是强忍住了打人一顿的冲动。
　　眼看着面沉如水的人，头也不回拂袖而去，蔺恭如惋惜的摸了摸下巴。
　　这个阎王，比先前那个老头子好打交道，也比那个老头子更不好亲近。不过就是摸摸手而已嘛，大家都是男人，是会委屈到哪里去啦。
　　他啧啧有声的转过头，往漂浮在半空中的铜镜投去一瞥。
　　那些隐隐绰绰漂浮在镜面上的花容月貌，走马观花式的一个接着一个，就像投入大海中心的一颗颗微小石子，在他心中激不起半分涟漪。

　　缓缓行至第十殿，第十殿殿主转轮王薛已在殿内恭候他多时。
　　“阎君，明日真要送那个蔺恭如到下界去“言辞之中颇是忧虑，”前任阎君大人有令，蔺恭如应当押解在狱，非特殊时机不可放出，毕竟他……“
　　“得罪了天帝，自诛仙台被推下凡间，沦落为凡夫俗子。”冷冷替他说完未尽之言，苍白淡漠的唇角微微勾动，似乎有一抹笑意，细看又分辨不出。
　　“本君并非放他入真正的人世，不过叫他去完成几桩本君无法亲身完成，假手他人又难以功成的事情罢了。既不是入了轮回，脱离在正常天道循环之外，即便是天帝本人，一时也难以察觉出蛛丝马迹。“
　　”何况，本君同从前的他，亦算故交一场。此任务交由他去办，就算是全了过往情谊。“
　　闻言露出大惊神色的转轮王薛，还想不出话语来追问自家阎君，同这个犯了渎神罪的从前的天将有何种过往，就看见阎君神色一转，幽深晦暗的眸子深处，透了几分杀意出来。
　　“此事你知，本君知，若再传到第三个人耳中，你这十殿殿主，就莫再做下去。”
　　转轮王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忙不迭回应是，是，绝不外传，属下定然豁命维护阎君秘密。

　　他不用想也知道，若不是送蔺恭如去的那个世界，必须经由他这第十殿；阎君想必连半个字都不会同他吐露。
　　这位新任阎君亦是刚入地府不久，地府中人对他均是了解不深，只知他虽然寡言少语，冷面冷情，说出的话从来掷地有声，绝无叫人反驳的余地。
　　那个叫蔺恭如的鬼，看来已没了身为天将时的记忆；不然以他那种死皮赖脸、死缠烂打的个性，早就牛皮糖一样黏上了阎君，要求无条件放他入轮回了。
　　哎哎，不过话也不好说死，谁知道他跟阎君之间，到底是有过情谊，还是有过仇怨呐。
　　阎君派他去的地方，要他做的事，可都不怎么令人心旷神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