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断》决木

4、【004】

　　我本来有心仔细想想到底怎么犒劳宁清音，却想不到忽然听见清脆的童声：“咦？这里是干什么的？”
　　我一抬头，就看见门口那冒出来的一个小脑袋，正满是好奇地往屋里打量。

　　那是个小女孩子，扎着两只羊角辫，粉嘟嘟的脸水盈盈的眼，发现我注意到她，也不慌不忙，仍是大大方方地看来看去，还试图往屋子里走。
　　不过身子才向前倾了倾，就好像给人拽了一下。
　　她立刻就恼了，转过头去就冲那同伴嚷道：“你拉我干什么？”
　　那拉她的小男孩着急得都结巴起来：“老、老师说了，叔叔阿姨在工作，不能打扰他们！”

　　俩孩子这么一说一闹，组里的同事哪还能注意不到，整日对牢电脑早就无聊死了，好不容易有点新鲜节目，盯住那俩孩子，个个两眼放光。

　　小赵过去把俩孩子领进来，大家三言两语地一问，才知道俩孩子是市立第三小学的学生，跟老师来参观图书馆的，俩人走迷了路，不小心就转到了这里。
　　那小女孩倒是大方，小男孩却挺不安，满脸警惕地看着我们，不时拉拉那女孩子衣角。
　　小赵想了想便说：“那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出去给你们叫老师好不好？”
　　小女孩响亮地应好。
　　小男孩乖巧地点头。
　　小赵就叫他们先坐，又拿出零食请他们吃。
　　小女孩大大方方地道谢，接过来咬了一大口，又夸赞好吃。
　　小男孩小小声地说了句谢谢，小小口地咬着那块饼干。

　　我看着只觉得乐，忽然想起小时候的宁清音来。
　　也是这么个文文静静的样子，说话小声，样子拘谨，特别招人逗。
　　于是我忍不住故态复萌，不多几句就给那男孩子逗得满脸通红，心里特别有成就感。
　　正意犹未尽，小赵就带着老师来了。

　　我当时正乐，一转头瞧见那老师时，却就笑不出了。
　　要我记得没错，宁清音仿佛是教初中的，怎地开始带起熊孩子了？
　　宁清音倒是非常客套地冲我笑了笑，接着便叫那俩孩子向我们这帮同事道谢，就带了他们出去。
　　办公室里大家还在议论纷纷，说那俩孩子真是一对青梅竹马。这个这么一说，那个立刻取笑起他思想不纯洁，小赵回到位子上坐下，也是笑容满满，“呼，那俩小孩真可爱，是吧，钟姐？”
　　我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拿上杯子起身。
　　小赵诧异：“钟姐，还喝啊？”
　　我冲她笑了一笑，“是啊，降火。”
　　小赵一脸茫然。
　　我也不指望她知道，当然也不盼望她知道。
　　出了办公室，正看见宁清音一手拉着一个小孩儿在慢慢走，看背影倒是无比的和谐，是个十分模范的人民教师。
　　我快步赶上去，跟他们打了个招呼，瞧那小男孩又红了脸，忍不住还是笑了出来。一路走去开水间，还是笑。
　　接完水我也不急着走，就在开水间待着，没多会儿就听见宁清音在后面装模作样地问：“打扰一下，请问洗手间在哪儿？”

　　我咳嗽一声转过身去，忍着笑认真指路，“沿着走廊直走，在最里面。”
　　宁清音道了谢，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只站在那里看着我。
　　我本不想给她台阶下，但忽然想起刚才决定要对她好，便打消了逼她说话的念头，妥协地道：“正好我也要过去，您跟我一块走罢。”
　　宁清音点了点头。

　　洗手间里并没有旁人，我打开水龙头，关了大门，回身便将宁清音推抵在门上，然后捧起她的脸，慢慢将唇凑了过去。
　　宁清音瞧着我，脸色带点迟疑，看得出其实不太想，可也没说出拒绝的话来。
　　我到底忍不住笑起来，退开一步。
　　宁清音仍然没说什么，还是那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水池边洗手。
　　我就在一旁抱着肩瞧着她，忽而想起什么，走过去一把抓起她的手。
　　宁清音一愣，不过以她的脾气，还是没有说话。
　　我将她的手凑到眼前，将小指稍稍掰开，见那里只有一点若有若无的痕迹，不由嘟囔了一声，“倒是看不太出来了。”

　　宁清音显然是没想起来，终于疑惑地开了口：“什么？”
　　“想起来些小时候的事。”我给她挤了些洗手液上去，像照顾小孩子似的拉着她洗手，“不是在海洋馆么，怎么突然来了？”
　　她低声说：“是一起的活动。”
　　我看泡沫消得差不多，便放了手，偏头冲她笑了笑，“哦，我还以为你想见我。”

　　说罢只觉唇上一温再一湿，宁清音说做就做的劲头又上来。
　　我眨了眨眼，其实想笑，这小家伙，根本就经不起人撩嘛。
　　我感觉出她呼吸越来越重，手一点不规矩地往我衣服里伸。我倒是不怎么在意，她却忽地松了手，转过身去捧起水洗了把脸。
　　好么，勾完了人，自己倒丢开手去，哪有这样的好事？
　　我撇了撇嘴，走过去从背后将她抱住。
　　她身子顿时一僵，“别这样，被人看见不好。”
　　我立刻呸了一声，“刚才亲我的时候倒不怕了？”
　　宁清音立刻就无话可说。

　　我忍不住笑，不过还是把她放开，一边洗手一边问她：“对了，你不是教初中的么？难道是我记错了？”
　　宁清音简单地说：“调任。”
　　我想起我初中时成日里唉声叹气的班主任，倒觉得教小学也好，“也好，小孩子比较省事，青春期的猴崽子们太难管。”
　　宁清音嗯了一声，便又没有再说话的意思。
　　我真是拿她没有办法，“你没话说了？那我先走了？”
　　宁清音默默地看着我，点了点头。
　　“好吧，那我可真走了。”我把门拉开，正要走时，宁清音却又开了金口，“我今天回去得早，你想吃点什么？我去买菜。”
　　我回头瞧着她一笑，“当然是吃你了。”
　　宁清音的眉头微微皱起来，“认真点。”

　　“我看起来难道不认真么？”我顺手把门推上，走过去不由分说地在她唇上咬了一下，想起昨天夜里的种种，忍不住有点生气，把衣裳往下拉了拉，给她看她禽兽的证据，“今儿可该我了。”
　　宁清音涨红了脸，目光飘来飘去，只不敢看我。
　　我倒是忍不住笑了，“好啦，乖乖地洗干净等我哦。”
　　说完摸摸她的头，在宁清音反应过来之前，赶紧拿上杯子溜之大吉。

　　我回去办公室，想起宁清音那样子，还是忍不住想笑。
　　小赵忽然问我：“钟姐，今儿有什么好事吗？”
　　我心情好，顺口就说：“啊，室友说给做好吃的。”
　　小赵羡慕道：“真的啊？我室友就不会做饭，老要蹭我的吃。”
　　话匣子一打开，办公室里的同事都开始七嘴八舌，说起同租室友好笑好气的事来。
　　我听着只笑，一颗心早就不在工作上面，一直盘算着到底怎么收拾宁清音。
　　是这样那样，还是那样这样？

　　这一天过得真是漫长，我等了好久才终于等到下班，收拾完东西赶紧走人。
　　出了大门走了几步，却听见有人在叫我名字。
　　我回过头去，前后左右看了一圈，也没看见个熟悉的人，心说这又是摊上十大错觉了。摇了摇头，接着大步往地铁站赶。
　　结果没走几步，又听见有人在叫：“钟杳，钟杳。”

　　我很无奈，回过头去，却见有个女人快步朝我走来。
　　打扮得是很时髦，就是戴墨镜又戴口罩，活脱脱一副明星出行的架势。
　　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觉得我并不认得她。
　　不过捂得这么严实，估计就是亲爹亲妈，恐怕也认不出来。

　　但是人在面前，我还是很耐心地问了一句：“是您叫我？”
　　“您？”那女人忽然扑哧一笑，“钟杳，你不认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