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丝孽》K兽

44、十姐姐

　　那次酒宴之后，岱钦和他们之间的关系明显亲密不少。
　　恰逢克烈部成功收拢了不少周边部落，现下克烈部大本营里的人口和牛羊越来越多，克烈部可汗便鼓励众子民帮助新成员安家。正是此事，析木等人从中原客人的身份变为克烈部旧居民，同样也接收到了帮助新成员的任务。
　　“啥？我们去帮新牧民扎帐篷修牛圈？”
　　虚日鼠大惊失色，回过头来看向析木和星纪，满脸委屈。不是吧主子，怎么下凡还要做这种事啊？我已经捡了几天牛粪了，怎么还要修牛圈啊？
　　星纪默默地拍了拍他的肩头，轻道：没事，受苦的日子还多着呢。
　　“你们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岱钦带着一小车的木材来了，见虚日鼠还在和星纪咬耳朵，便出言催促：“走啦阿鼠，咱们修牛圈去！”
　　真是太平易近人的王子了，不仅做事喜欢亲力亲为，还会主动叫别人去干活。
　　“啊？”虚日鼠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她们：“就我啊？那她们咧？她们不用干活啊？”
　　岱钦正要说话，他身后忽然又走出来一个人，笑意盈盈道：“你是男子，身强力健，自然和岱钦去修牛圈。她们几个是小姑娘，就随我去搭帐篷吧。”而说这话的不是旁人，正是那英气飒爽的女战士、岱钦的长嫂——塔娜。
　　虚日鼠愣神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虽然星纪说自己已经探查了克烈部众人没有收获，换而言之塔娜就不是星君转世。只是虚日鼠心里对她仍旧有着敬畏之心，每每不经意间对话，他都会一改常态，变得乖巧温驯。而这个小细节只有析木知道缘由，但她没和星纪说，免得星纪跑去数落他一顿。
　　脱下盔甲的塔娜，就成了温柔贤淑的长姐。
　　不知道是不是应了凡人的那一句，人靠衣装？总觉得塔娜换上普通的装束时，她策马击敌的慑人气势也收敛不少，变得温和起来。塔娜带着青袅去整点搭建帐篷需要用到的东西，析木和星纪则是乖乖跟在后头，画面非常和谐。
　　“塔娜姐姐，这些也是会用到的嘛？”
　　“是呀，这些是固定用的，不然草原上刮风的时候帐篷不稳固。”
　　“喔~这样子啊，塔娜姐姐懂好多。”
　　“哪里话，只是在这里长大才懂一点皮毛。”
　　青袅可真是个嘴甜可爱的小姑娘，和塔娜说话的时候一口一个姐姐，喊得她一路上笑个不停。析木和星纪跟在后头都看愣了，原来这就叫人情世故啊。
　　“你们来到克烈部，觉得这边怎么样？”四人开始动手干活时，塔娜便和她们闲聊起来。
　　“很好啊，在这边呆得挺舒服的。”星纪拎着小锤子一阵捣腾，盘坐地上不拘礼节笑道：“还得多谢了你们的盛情款待，不然我们还在外面风餐露宿喂狼呢。”
　　“是啊，她们两个一点儿也不聪明，尤其是析木！”青袅趁机插嘴，还控诉了一下某个人。析木登时作怪地要去吓她，却被她挡住，两个人嬉嬉笑笑的。
　　塔娜一脸温柔地看她们几个打闹，笑着摇了摇头。“既然觉得在这边待得不错，大可以在这边长住下来呀。岱钦也说和你们投缘，跟你们聊天他总能学到很多中原知识，他可舍不得你们走哦。”
　　闻言，析木不禁和星纪对视了一眼，笑而不语。
　　青袅倒觉得塔娜的提议非常好，顺势就靠着塔娜撒起娇来，说道：“如果塔娜姐姐一直对我们那么好的话，当然是这天底下最幸福的事了~”
　　“可以呀~”塔娜也由着她靠在自己肩膀，宠溺地拍了拍她的脑袋，说道：“能有几个那么好的小姑娘陪在身边，是我的福气才对。”
　　青袅嘻嘻地笑着，靠近塔娜时心底却莫名感到亲切和熟悉。
　　她从小到大没有长姐，也没见过自己那个早就被列焰弃于脑后不管不顾的亲娘，所以未曾试过受到这样的温柔宠爱。只是，这种熟悉又和那样不同，她总觉得塔娜像是自己认识已久的人，似乎她们以前也有过这种亲近，所以才会那么自然可以依偎在一起。
　　可自己从来都没见过她呀。青袅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了塔娜一眼，撇着嘴思考起来。
　　析木听了她的话只是笑了两声，委婉道：“哎~我们几个还是自由散漫惯了，想多看看大江南北景色，估计也不会在这边久留的。”
　　塔娜和青袅俱是一愣，异口同声道：“所以要走？”
　　析木先是看了看青袅，又看向塔娜，点了点头。
　　既然草原这边暂时没有新进展，她和星纪自然就得寻找下一个去处，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转世。如今在克烈部也待了有那么一小段日子，这边不比轩辕朝人口众多，或许下一程回轩辕朝也未尝不可。
　　青袅不知她心底打算，但既然析木和星纪打算要走，她自然也是跟着的。只是……青袅心底不禁失落，总感觉析木有些事情不愿和自己说。
　　“哎，我还以为你们能多待一些日子呢。”塔娜笑了笑，但也未多在意：“不过你们还年轻，是该好好走一走，到处闯一闯的。来，析木姑娘，你那边的几块木板子给我递一下。”
　　“好。这个嘛？”
　　“对。”
　　出于对塔娜这份关怀的愧疚，析木在接下来的搭建帐篷过程中都尤其认真，希望自己能切实地为这些真诚的草原人做些事，不枉费他们的一番好意。
　　塔娜对她也像对自己的小辈，教学时，塔娜总是很有耐心，见析木不小心弄伤了手，她就立马放下手里的工作替她处理，让她先到边上休息。
　　“哇，姐姐受伤了那么点儿就能休息啊，那我也要受伤！”
　　“多什么嘴，干活去。”
　　这俩活宝真是走到哪闹到哪，一刻也不停歇。青袅和塔娜都看不下去了，便自顾自地继续忙活手中事，由着她们幼稚打闹斗嘴。
　　析木玩累了，就自寻了一块石头坐下。
　　她看着她们三人一脸认真的模样，思绪忽然飞向了三十三重天外，飞到了遥远的记忆里。

　　众人皆知，四方位每一处宫殿都有三位星次神君。
　　除了一名首神，就是两名辅助首神的主位星君，三人一起管理手下星宿，维护神界秩序和处理三界事务。各宫工作其实大同小异，但唯有一处，是星承里出了名的头疼地方。
　　那便是玄武宫。
　　司命钦定年纪尚幼的十一析木为玄武镇，外人瞅着没什么问题，可对于同属玄武宫的老十——大火神君而言，真的是一件苦差。
　　甫时析木神君和星纪神君尚且年幼，外形上也没有修为成人，所以大家经常都能看到大火神君拉着两个小丫头去老大宫里开会的画面。大火神君算是她们姐姐，日久相处之下又更像她们娘亲，事事体贴关心，就差没哺乳之恩罢了。偏生这十一和十二又是天生的混世魔王，懂事之后终日在宫里上蹿下跳调皮捣蛋，气得大火神君总要抓着法器追她们两个打。
　　“给我站住！”这是大火神君被惹毛的第一百零七次，不知道是哪个调皮鬼下棋的时候动了歪心思，竟然以棋子为玩具四处投掷，扔得她的殿房一个个的窟窿眼儿！
　　大火神君刚回殿的时候都吓坏了，还以为打到这儿来了。
　　“十姐姐，不是我不是我！”疑似罪魁祸首之一的小星纪探头探脑地躲在柱子后头，可怜巴巴地哀求道：“是析木做的好事，不关我事！”
　　“那你到底有没有份！”大火拎着法器就想给她来一下，谁知这鬼灵精躲得比谁都快，泥鳅似的滑不溜秋。
　　“没有！”星纪嚷嚷着，“都是析木！！”
　　“喂！你个没义气的，明明你也有捣乱！！”
　　好哇，始作俑者被激出来了？大火循着声音四下张望，瞄到头顶的横梁上有一抹可疑的阴影。她故作不知，旋即收起了手上法器，对着星纪笑眯眯说道：“小十二，没关系，就算是你做的也不要紧。”
　　“啊，十姐姐，不是——”
　　“我正要夸奖你！”大火笑意更深，走近星纪跟前招手道：“来来来，做了这么一件好事，姐姐想给你奖励一件很~好玩的玩具~”
　　玩具？横梁上的人呆不住了。
　　“啊？”星纪懵懵地半信半疑，“真的么？”
　　“对对对，快随姐姐来…”大火温柔地拉过她的手，邀她往后殿走去，还说这玩具神秘非常可不能随便被人看到。这分明就是引君入瓮的伎俩，可偏偏有些人百试百灵，听了这话立即按捺不住，飞一般地冲下来——
　　“姐姐！我也要玩！”
　　大火神君莞尔。
　　并将方才的法器又变幻了出来。
　　“糟糕……”
　　“给——我——死——”
　　这样喧闹的戏码，几乎每天都会在玄武宫上演。大火神君对这两个小丫头是又爱又恨，偶尔被她们气得一蹦三尺高，有时又会被她们感动，或者是觉得她们可爱。日子一天天过去，她们终于化为成人能独当一面，可她们对着大火还是像以前那样，喜欢冲她撒娇和求助。
　　而这个十姐姐大火，也总能一次又一次地替她们排忧解难，后来析木情倾寿桯，大火也在私下帮了她很多次，还总会陪她谈心，就坐在玄武宫的屋顶上。
　　没事的啦，析木。
　　十姐姐总会这样安慰她。

　　“没事的啦，析木。”
　　塔娜回过头冲她笑着，却不知析木的眼里已经噙满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