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主角相爱相杀的日子》半夜森林

22、时镜2

　　“大哥哥？”
　　牧辛迈着步子追着叶予的背影。

　　牧辛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脚下是焦土，头顶是血月，远处是一汪死寂的湖水。大哥哥正往那湖水走去。

　　“大哥哥？”
　　牧辛努力追上去，大声地喊叶予。
　　但叶予踏入湖中，没给他任何回应。

　　湖水起了波澜，一男子分开湖水从湖底走出来。
　　那名男子一头银白长发，额上有银色纹印。
　　牧辛歪头看了半晌，觉得那人似曾相识。

　　“大哥哥，他是谁？”
　　牧辛走入湖中，拉住叶予的手。

　　叶予的手冷冰冰的，牧辛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抬头去看叶予，发现叶予的面容异常模糊，他看不清叶予的表情。
　　叶予一步一步走近白发男子，牧辛本能地觉得危险，却无法阻止叶予。
　　牧辛拉着的叶予的手，玄虚剑凭空出现。叶予握着玄虚剑，抬剑刺出。

　　牧辛只觉眼前一花，下一刻叶予已来到他面前。
　　这一次牧辛看清了叶予的容貌，也看清了他的表情。那冷漠的表情让牧辛感到陌生和恐惧。

　　“大哥哥？”
　　牧辛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变了。
　　“大哥哥”三字变成了“师兄”二字。

　　叶予还是没有回应，手里的玄虚剑刺入了牧辛胸口。

　　牧辛低头，看见剑身没入自己的身体，血液浸红他的衣服。
　　这时候牧辛才发现，他已经不在刚才那一汪湖水之上。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大了，靠墙坐在地上，墙体寒意直往他后背钻。他发现自己身处一处洞穴之中，洞里一片黑暗，除了叶予他什么都看不清。

　　“大哥哥……”
　　牧辛害怕地喊道。
　　一如既往，没有任何回应。

　　叶予拔出玄虚剑，剑尖沾着血，一滴滴坠落在地上。
　　叶予依旧是那样冷漠的表情，甚至没有多看牧辛一眼。他收了玄虚剑，轻抚衣袖，转身离开。
　　多残忍，多无情啊，将牧辛一个人留在原地。

　　“大哥哥……呜呜呜……”
　　牧辛哭出声。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不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哭泣着，眼看着叶予走了，眼看着自己坠入无尽的黑暗。
　　然后牧辛就醒了。

　　原来是一个梦。
　　牧辛睁开眼，发现自己睡在叶予怀中。
　　他微微撑起身。刚才的梦是假的，眼泪却是真的。他的泪水把大哥哥的衣服都打湿了一块。

　　“大哥哥。”
　　牧辛抱着叶予的脖颈喊道。
　　刚才叶予带他离开兽神殿，找了一处民房入住。叶予让他睡觉，他却睡不着。他要等叶予睡着自己才睡。叶予无奈，便跟他一起睡了。

　　牧辛被刚才的噩梦吓得不轻，搂着叶予的脖子不愿放开。叶予没有动，任他抱着。也没有说话，沉默得有点异常。
　　牧辛抬头看叶予，发现叶予闭着眼睛。牧辛摸了摸叶予的侧脸，轻轻掀开叶予的眼皮。叶予还是没动静儿，连呼吸都没有。

　　“大哥哥？大哥哥！大哥哥！”
　　牧辛吓得拍了拍叶予的脸，喊了叶予一遍又一遍。
　　事实证明叶予已经变得跟街上的人一样，被冻结了时间。

　　“不要！我不要！”
　　牧辛生气地跑出民房，跑向兽神殿。
　　都是时镜的错，是时镜在搞鬼。

　　牧辛跑进兽神殿，跑到时镜底下仰头怒目瞪着时镜。牧辛发现时镜映出的不是他，是他梦里的景象。
　　湖水上，叶予疯狂地大笑。叶予面前是那名白发男子，男子飞舞的长发仿佛鬼魅。不，那就是鬼魅。无数厉鬼自男子身后嘶吼着冲向叶予，啃咬着叶予的身体。

　　“大哥哥！”
　　牧辛瞳孔微缩，想去救叶予。可那一幕幕景象发生在镜子里，他在镜子下面，什么都做不了。
　　最后结束一切的是数道从天而降的雷电。时镜里炸开一阵白光，而后恢复如常。

　　“不要伤害大哥哥……”
　　牧辛泪流满面，哭泣着说。

　　“我不会后悔，不要伤害大哥哥……”
　　牧辛重复着，不知在对谁说，不要伤害叶予。

　　叶予发现原本睡在自己怀里的小孩突然消失不见，心里一惊，急忙召出玄虚剑赶去兽神殿。
　　却见牧辛哭得稀里哗啦，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嘴里喊着“不要伤害大哥哥”。

　　“喂，你怎么了？”
　　叶予上前抱起牧辛，帮牧辛擦去眼泪。

　　“时镜……嗝……时镜……说大哥哥是坏蛋……”
　　牧辛委屈地抱着叶予的脖子，向叶予哭诉。

　　“大哥哥是坏蛋？牧辛信吗？”
　　叶予抬眸看了时镜一眼，抱着牧辛笑问。

　　“大哥哥不是坏蛋！”
　　牧辛使劲儿地摇头。

　　“好了，别哭了，大哥哥会帮你教训时镜。”
　　叶予拍了拍牧辛的背，安慰道。

　　牧辛抱着叶予的脖子不放松，哭泣的声音渐渐小了。

　　“大哥哥不要抛下我。”
　　牧辛说。
　　梦中叶予总是背离他。他不恨叶予刺他一剑，他更怕叶予冷漠地对待他，抛下他。

　　“我不会抛下你。”
　　叶予不觉有异，低声安抚道。

　　好不容易把牧辛哄好，叶予放下他便继续布阵。他加快了速度，免得节外生枝。

　　不久隔绝阵大功告成，在隔绝阵影响下房梁上的时镜渐渐变小。叶予抱起牧辛，准备取走时镜就离开彩云村。一旦时镜失去作用，彩云村的人就解除静止状态。其中的魔族、修士若是见他拿了时镜，肯定不会轻易放他走，所以要早作打算。

　　事情并不像叶予想的那么顺利。
　　时镜缩到巴掌大小后整个兽神殿突然震动起来，镜面爆发出一阵五彩缤纷的光芒。一瞬间天翻地覆，时空颠倒。无数影像在叶予和牧辛身旁闪过。叶予和牧辛仿佛乘坐高速列车，看着窗外景色飞速后移。
　　不过毫秒间，叶予和牧辛穿越一个世纪，来到百年之前。
　　入目是激愤的村民和锁在囚牢之中的头发散乱，衣不蔽体的少女。
　　少女神情冷淡，眉眼自有傲然之气流露。她头上有犄角，身体因伤重虚弱，但灵气不减。
　　这应该是兽族之人，看样子修为不低。锁住她的链子是魔界之物，链子穿过她的锁骨，魔气侵蚀了她的身体，让她无法挣脱，无法反抗。

　　“枉我们对你尊崇有加，尊你为黄牛大仙，谁知你却是吃人的魔鬼！你还我的孩儿！还我孩儿！”
　　一个女人扑倒在囚牢铁门之前，撕心裂肺地哭喊。
　　围观的百姓越发愤怒，纷纷向牢中少女扔出石头。少女被无数石头打中，身上一片青紫，伤口不断流出鲜红的血液。

　　“我没有。”
　　少女无力地说。
　　但没人听她的辩解。

　　叶予想不到传说中深受村民爱戴的黄牛大仙竟是一年轻的兽族少女。而且这位黄牛大仙还被“爱戴”她的村民给捉住锁在囚牢之中。

　　场面越来越血腥，越来越残忍，不少村民用削尖的竹棍戳、刺少女的身体。他们在报复，在发泄满腔的愤怒。因为他们的孩子失踪了，有人说看见黄牛大仙咬孩子的手。一定是黄牛大仙吃掉了孩子。黄牛大仙原来不是仙而是魔。

　　叶予捂住牧辛的眼睛，不让他看太过残虐的画面。但少女的惨叫，村民疯狂的咒骂全部传入牧辛的耳朵，让牧辛的身体微微颤抖。

　　画面再次飞速移动，时间被拨快。
　　魔族与村中族老秘密勾结，逼迫黄牛大仙交出时镜。黄牛大仙假意妥协拖着残破的躯体回到兽神殿，在其生生世世守护的神器之下痛苦死去。魔族之人想取走时镜，却被时镜冻结时间，永远待在原地。
　　保护村子的黄牛大仙已死，魔族开始肆无忌惮侵袭彩云村，掠食村中老幼，留下青壮年像牲畜一样进行圈养。为了吸引更多凡人甚至修士，魔族掩盖了彩云村被他们占领的事实，甚至暗中扶持这些听话的人族牲畜，让彩云村繁荣起来。

　　彩云村的真相，原来是陷害、背叛、魔族入侵的集合。

　　“为什么会有这么坏的人？”
　　牧辛难受地问。
　　他所指的坏人，是陷害黄牛大仙、与魔族勾结出卖村民的村中族老。

　　“利益所趋，私欲使然。”
　　叶予平静地说。

　　时间还在不断移动，或往前或向后。周围场景变换，人与物来来往往。彩云村从一个无人的荒野变成一个小村子，黄牛大仙少女突然降临为村子带来更好的收成、更安定的生活，村民为黄牛大仙修建兽神殿，黄牛大仙一次次驱走强盗匪徒魔族保彩云村平安，越来越多的人入住彩云村……
　　叶予冷眼看着，等着时镜消停下来。
　　然而时镜根本没有消停的意思，播放着枯燥无味的彩云村的过去、现在、未来。
　　彩云村未来是无人造访的鬼村，住了一群黑漆漆的乌鸦。没错，是叶予最讨厌的乌鸦。

　　叶予终于忍不下去，手握玄虚剑一举刺破时镜制造的幻象回归现实。
　　这一举动仿佛打开了新的时间大门。时镜抓住了这个机会，侵袭了叶予的时间线。叶予没能回到现实中被时镜冻结的彩云村，反而被带回过去，回到重生的前一秒，回到天罚降下之前。
　　之前的画面都是幻象，是真实的过去和未来。但叶予跟牧辛都是旁观者，没有真正身处其中，无法对其中的人或物产生任何影响，当然也不受其中的人或物的影响。
　　这一次时镜却动了真格的，是实实在在地带着叶予跟牧辛穿越了时空。

　　天罚以雷霆之势降下，那一刻叶予看见狼狈的自己，看见面对天罚岿然不动的魔帝牧辛，看见牧辛那一头银白长发依旧无风飘动，看见无数厉鬼在天罚降下之前疯狂逃散。
　　魔帝牧辛也发现了叶予的存在，视线冰冷地投过来，那几乎实质化的杀意，甚至超过天罚的威胁。

　　叶予突然有些挫败。天罚根本动不了魔帝牧辛。当时他哪来的自信引下天罚就能跟魔帝同归于尽？
　　即便是此刻，叶予也知道，死的将是自己。身为主角，身为魔帝，牧辛太强大。这样的牧辛不是现在的叶予能对抗得了的。叶予甚至承受不了当前降下的天罚的一击。
　　真遗憾，重生一次本想取时镜逆袭反派人生。却反被时镜送到魔帝面前，还得再死一次。还连累了可怜的无辜的小牧辛。
　　小牧辛应该是无辜的吧。在他恢复记忆之前，他应该是无辜的。

　　叶予思绪万千，现实不过毫秒之间。
　　他花了0.01秒时间做出决定，又花了半秒时间用常宁夕给他的传送阵图结阵。不知是否来得及，总归要试一试，不能就这么放弃，束手就擒。至于结果如何，听天由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