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番外·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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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飘散着血雨，宛如灭世之境。
宛枷伸着手，一脸茫然，他刚刚……干了什么？
记忆回到之前，他没有听敛天冥的话，没有去找映界石，而是遵从系统的指示，打败了血河孕育的怪物，可是为什么，当这个怪物倒在他怀里的时候，他的心会这么痛？
随着血河的死去，对甄皑的控制也消失了，在即将死去的最后一刻，甄皑终于夺得了身体的掌控权，他伸出手，想要再一次触摸自己深爱了近万年的男人。
然而，刚刚伸出去的手只伸到了一半。
便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垂落而下。
远远的，敛天冥看到这一幕，摇了摇头，转身离去，这样的结局，他实在是看得太多了。他即将要去的地方，不是这里，而是下一个轮回，因为他知道，就算他不走，这一个宛清河也会求他，去给他一个完美的结局。
他不想看到这样的宛清河，不想再看到这样的宛清河。
“系统……系统？系统！”宛枷呼唤着，却再也得不到熟悉的回答，他仿佛被整个天地抛弃了，自己所期待的事情无法得到实现，他只是被留在了这里。
一瞬间，他失去了追逐的目标，失去了……存在的理由。
“映界石……对了，映界石！只要找到那个，皑皑就……”宛枷转身，面若疯狂，而他身后却站着两个童子，正静静地望着他，手中捧着一本书卷。
一个童子说道：“这就是你想要看的东西。”
然后另一个童子接到：“只是现在已经没有用了。”
书卷的上面写着简洁的四个字：“狐妖苏皑”，然后有火焰燃过，那四个字消失，书卷也随之燃烧。
“因为这个世上。”两个童子异口同声道，“已经不存在一个名为苏皑的狐妖了。”
说完，有一个童子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补充道：“哦，就是你认识的那个甄皑。”
宛枷的表情瞬间空白，好像脱离了整个世界一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存在于此，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存在于此。
“你还想看别的吗？也可以了解到他的事情。”童子开口道，“我这里还有《开天秘典》和《血河记事》。”
另一个童子接到：“想看吗？”
宛枷眼中终于恢复了光彩：“给我看吧。”
“你真的要看吗？”
“即使因此而崩溃也不要紧吗？”
“即使看了之后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到，这样也不要紧吗？”
“即使……真正知道自己再也挽回不了他了，也不要紧吗？”
两个童子一言一语，让宛枷的脸色愈发苍白，他颤抖着手翻开了书卷，触目的文字仿佛一把刀，正在剜着他的心，字里行间，全是他的愚蠢，以及一个人慢慢的绝望……和死亡。
皑皑他……死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宛枷不禁在想，是怨恨自己这个心上人没有透过那丑陋的怪物看到他的真实，还是感慨自己近万年生不如死的存活终于迎来结束？亦或是……终于，再次相见了呢？
再次……互相触碰到了啊。
然而宛枷回忆起刚刚的接触，却只有那逐渐冰冷身躯的触感。
了解了全部的真相，宛枷忽然大喊道：“天道……天道！你给我出来！”向来自诩和天道同一阵营的他，甚至因此洋洋自得，觉得一定能通过这样的关系复活皑皑的他，第一次，大逆不道地大声喊道，“你给我滚出来啊！”
忽然，一个童子的身体抖了一下，他的气息发生了变化，变得更加冰冷了：“你找我。”
宛枷冷笑一声：“哈，你竟然亲自降临了，真是不容易啊！莫非是对我完成你目标的奖励？”眼中却没有半分笑意，有的，只是无尽的黑暗。
然而童子却十分直接地回答：“我出来，只是因为如果我再不出来，你就会成为下一个血河。”童子冷冷地看他，再不像是在看一个自己的棋子，而是即将成为敌人的……魔，“宛清河，你身上的怨恨已经快要结成实质了。”
“怨恨？”宛枷笑了，“我有什么好恨的？或者说我该恨谁？”
童子不语。
“恨你吗？”宛枷也不管童子的安静，自言自语道，“不，我不恨你，我恨我自己，恨我自己明明那么愚蠢，却无法察觉，自以为是，最后因为自己的傲慢，让一切化为空。”
童子垂眸，像是最后一丝怜悯：“我曾经提醒过你的，去找映界石。”
宛枷很快接到：“那你知不知道，如果我先找到了映界石，看到了这些东西，我会优先选择杀了你，让血河胜利。”
“你杀不了我。”童子抬头，目光直视宛枷的眼，“我是天道，死不了的，顶多是陷入僵持。”
“不过那样的话，不仅你能获得你想要的结局，我也可以……”最后的话语淹没在一声叹息之中，童子面无表情，眼神中却透着动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天道……会有感情吗？
“……你想说什么？”不满童子的欲言又止，宛枷开口问道，“你也可以怎么样？”
“没什么。”童子却侧过了脸，“这件事我总归是对你不起，既然如此，我便重新给你一个希望。”
“然后再让我重新陷入绝望？”宛枷冷笑一声，“现在给我希望，不过是不想让我立刻成为下一个血河吧。”
“你这样想也可以，我是希望你的灵魂在一次次轮回之中消磨，最后消失，也就不会有下一个血河了。”童子冷漠道，“不过那样做的话，我与血河又有什么区别呢……”
“你与血河本来就没有区别。”宛枷冷道，“你们之前不就是用这样的方法害死了皑皑吗？”
童子低头，久久不语，就在宛枷都有些坐不住的时候，他开口了：“如果我说，甄皑现在在轮回之中的话，你会去找他吗？”
宛枷猛地抬头：“你说什么？”他后退两步，“不可能……他明明已经……”
“只是一小片破碎得不成形的灵魂，本来是没有轮回的可能性的，但是我送了他一丝天道的护佑，想必多经历几次轮回，就能补全吧。”童子轻声道，“只是这样做本身是违反规则的，作为规则本身的我做出这样的事之后，恐怕也会消失吧。”
“你……”宛枷看着童子，忽然有些不明白。
天道没有情感，没有欲念，既然如此，他的所为又有什么意义？
既然没有意义，又为什么要做？
“这个世界，不需要有思想的天道。”童子望着宛枷，像是望透了一切，“天道有常，顺行常理，让一切自然而然进行就好了，不需要我这样的……步步算计的天道。”
“我是利用你拯救了整个世界，若我是人类，一定会非常得意吧。”童子沉声道，“可是我不是，看着你们流离失散，我只觉得很难受。”
宛枷扯了扯嘴角，勾起一个不成形的讽刺的笑：“你会难受？”
“你们是受到天道庇佑的人，我爱着你们。”童子柔和了眉眼，做出了一个名为“笑”的表情，“却也不得不利用你们，因为除了你们，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如果在天下人和你们两人之间选一个，我会选天下人，因为这是作为天道应有的选择，但作为一个有了自我思想的天道，我学会了贪婪，我都想要。”童子此刻宛如一个悲世悯人的高僧，浑身透露出的气息已经与一开始完全不同了，“你们就像我的孩子，我希望你们好好的。”
宛枷深深望了他一眼，最后叹了口气，伸出了手：“我真希望你是骗我的。”他的眼中透出一丝疲惫，“还要去无尽轮回中去找他啊……我真的……已经很累了。”
童子伸出手握了上去，小小的手冰凉凉的，手心却有一颗玉石，捂得温热：“拿着这个，应该能帮到你。”话音刚落，童子小小的身躯倒下，被另一个童子接住。
另一个童子向宛枷鞠了一躬，然后抱着童子离去了，留下宛枷一人站在原地，手里紧紧地握着那块玉石。
无数年后。
一个下雨的午后，一身青衣的男人撑起一把油纸伞，身形淹没在江南连绵的雨中，忽然，有戏子咿咿呀呀的声音传来，胸口自出生起就一直带着的玉石烫得惊人。
男子抬头，望向一个方向，那里极为热闹，戏台下坐满了人，都在讨论着今天的旦角儿，据说那位嗓子极好，唱出来的曲儿却总是透着脱离不去的悲情，好似真的一般，便是这种情绪的带入，不少人都被他的戏吸引。
男子是最不喜这些东西的，他总是讨厌悲伤的结局，却又说不出为什么讨厌，只是每每听起这样的故事，心口总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痛。
痛彻心扉。
明明从未经历过。
为什么会那么痛呢？
男子不知道，那戏子也是这样。
为什么能如此沉入戏中的故事呢？明明没有经历过，却好似经历过无数遍一般。
下意识地，男子第一次踏入了戏楼，台上人咿咿呀呀唱着他听不懂的戏，他在台下，望着那身影，却好似找了无数年。
忽然，戏子看到了他，第一次没有如往常一般沉入戏中的故事，而是唱了一句他也能听懂的话。
“台下的人儿啊，你看着的，是台上的我呢，还是你找的我呢？”
男子愣神，下意识回了唱曲：“台上的人儿啊，你等待的我，已经不再是我了呀。”
“那你是没了本质，还是没了记忆呢？”
“记忆不再，本质还能在吗？”
“即使记忆不再，你也是我爱着的那个你呀。”戏子一笑，忽的从台上跳了下来，扑到了男子怀中，“不知怎的，看着你，这些词就出现在了心里，好像是另一个人在借着我的口说出来哩！”
男子接过他，好像做了无数遍这样的动作，然后温和地揉了揉他的头：“太危险了，以后可不能这样。”明明他从未对一个陌生人如此亲昵，“而且这样的话也不是说给我听的，是另一个人借着你的口，通过我，传达给另一个快要消失的人啊。”
戏子睁大了双眼，眼中是一丝显而易见的可惜：“消失？他要消失了吗？”
“啊。”男子无奈笑笑，“没办法，他太累了，已经累到没有办法再去记住了。”
只是，能在消散的最后，再见你一眼，看到你未来有无限的可能，就够了。
没几年，那个青衣的男子便病死在家中，据说当年他来见戏子之前，就已经查出了绝症。
死前，男子喃喃道：“皑皑，对不起，我骗了你……”眼泪从他的眼中流出，“我真的好想……好想和你相认啊……可是……已经没有时间了……”
没几日，便传来戏子上吊的消息。
戏子留下了遗书，却没人能解读出来他的意思。
戏子说：“我想从戏里演出梦中的故事，却总是缺了一个人，现在那个人不在了，戏也永远完不成了，我便也该随着他去了。”
希望，能在下一个轮回里，再见。
作者有话说第156章 番外·四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