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梓心》诫棠

3、第三章

　　在紫烟和碧湖两个丫头的讲解下，梓心总算对罗府的情况有了浅薄的了解。

　　为什么说浅薄呢，因为这两个丫头眼皮子太浅，好似除了她家姑娘以外，府里其他人都是坏人。从她们口中，就没听到过旁人的一句话好话，好似人人都在针对她似的。

　　这些梓心是万万不相信的，她不过是个十岁的小女娃罢了，能和谁有什么深仇大恨？也不是说这俩丫头在骗她，只能说每个人的立场不同，看法自然也不同。俗话说，兼听则明偏听则暗，那些人究竟是好是歹，还得她自己用眼睛去看。

　　她把最后一块核桃酥放进嘴里，“着唔次，海友麻？”真好吃，还有吗？

　　两个丫头原本还在义愤填膺，见她两颊鼓鼓如小仓鼠一般可爱，不免噗嗤一笑。

　　碧湖为她倒了一杯热茶，笑道：“姑娘把什么事都忘了，偏这贪吃的性子半点没变。”

　　紫烟也打趣道：“这倒是，姑娘先前还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非说自己是个大人不是小孩，这不，一遇到吃食就原形毕露了。”

　　罗梓心尴尬地笑了笑，就着碧湖手里的杯子喝了口茶，待把口里的核桃酥全吃了才道：“我只是有些饿了，并非贪嘴。”说完觉得似乎没什么说服力，又补充道：“只怪这核桃酥太好吃了。”

　　碧湖捂着嘴笑了起来，紫烟忍着笑道：“是是是，咱们姑娘才不贪嘴，只怪杨大厨的手艺太好，也不知道是谁软磨硬泡跟老爷要来的。”

　　“嗯？软磨硬泡要来的，是什么意思？”

　　紫烟与有荣焉道：“因为整个罗府，只有咱们姑娘有小厨房啊。姑娘往日里就贪吃的很，常常半夜闹着去厨房找吃食，老爷索性就着人在一心苑修了个小厨房，让姑娘随时都能吃上热乎饭菜。杨大厨是老爷从天香楼挖来的掌勺师傅，却被小姐相中，要到了小厨房来。”

　　梓心挑了挑眉，心道这个爹也太溺爱女儿了，孩子这么惯着还不得上天啊，就算上不了天，也肯定是个刁蛮的千金小姐，啧啧，难怪从醒来到现在，就只有这两个大丫鬟忙前忙后，其他仆从一个都没见到。孙姨娘手段厉害也许是个原因，她自己应该也有点问题。

　　梓心叹口气，日后恐怕也难过的很啊。

　　“我爹爹呢？怎么我醒来这么久都没见到他？”熊孩子再熊也是亲女儿，亲娘在庵堂里祈福，亲爹不至于不管不问吧？

　　碧湖安抚她道：“姑娘放心，老爷此刻应在兵部应卯，看天色，还有半个时辰就能回来，老爷一回来，必定先来看望姑娘。”

　　紫烟忿忿道：“若不是孙姨娘的人在外面把守，姑娘醒来的消息传不出去。否则老爷哪里还管什么应卯，一早就回来了。”

　　梓心蹙眉，这个孙姨娘胆子也太大了点，一个侍妾，却派人看守嫡女的院子，是不是猖狂了些？

　　“孙姨娘着人看守我的院子，我爹爹他知道吗？”

　　碧湖道：“人是刚到的，老爷那里想必还没收到消息……”

　　紫烟打断她的话，“老爷知道了又能如何，一定又会被孙姨娘三言两语糊弄过去。孙姨娘在老爷面前总是一副柔弱可欺的娇花模样，老爷只怕她被姑娘你欺侮，哪里能想到她背地里给姑娘下了多少绊子。”

　　碧湖补充：“姑娘往日最厌烦她那做作的姿态，在老爷面前下了她几次脸，更是把刁蛮任性的罪名坐实了。”

　　梓心摸了摸下颌，思考了片刻才道：“既是如此，我在外面的坏名声未必不是她传出去的。”

　　碧湖道：“这个倒是不会的，三姑娘和姑娘你同属三房，若是姑娘名声差了，也会连累三姑娘的。孙姨娘精明的很，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她那人最喜欢做损人利己的事！”碧湖撇嘴道。

　　紫烟赞同地点头。

　　罗梓心再次见识到这俩丫头对孙姨娘的怨愤，看来这些日子没少被这女人为难吧。她既是紫烟和碧湖的主子，自然不能坐视不管，改天再帮她们一一讨回吧。

　　她如今什么都不懂，行差踏错，会落人口实的。当务之急，须得多学点东西。

　　“紫烟碧湖，我可习过些字，读过些书？”

　　紫烟道：“有的有的，姑娘往日除了吃，最喜欢的读书写字了，姑娘的字连郭先生都夸赞过的，郭先生怎么说来着……自成一派，独具，独具……”

　　碧湖笑道：“自成一派，独具风骨！咱们姑娘的才华便是进女学也是绰绰有余的，只是姑娘太……太谦虚太低调了，否则哪里有大姑娘才女的美名。”

　　“谦虚低调？”罗梓心挑眉，“碧湖，你想说的不是这个吧？姑娘我怎么了？为什么没进女学？”

　　碧湖挠了挠头发呵呵笑了几声，不肯言语，紫烟捂着嘴笑了片刻，终究忍不住道：“碧湖其实想说，姑娘太懒且不爱出门，平日里连院子都懒得出，又怎么会愿意每天寅时起床 ，去女学读书呢？”

　　梓心抽了抽嘴角，竟然是这样……不过不知为何，她莫名觉得很庆幸。所以说，她果然就是那个又贪吃又刁蛮又懒惰的罗二小姐？

　　重重咳了几声，她肃着脸道：“我平时读书写字都在何处？”

　　紫烟道：“在随意斋。”

　　碧湖道：“我们这就领姑娘过去，说不定见到以往的书画，姑娘就能想往事了。”

　　紫烟立马赞同道：“是了是了，那里有姑娘亲手替世子作的画像，往日到了夜里，姑娘都要看几眼才肯入睡的，一定是有印象的。”

　　“原来我以前是个花痴啊……”

　　“花痴是什么？”

　　梓心被问得一愣，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快带路吧。”

　　罗梓心承认自己好奇了。这个跟五岁小女孩定下娃娃亲的大凉战神，究竟长得什么模样，她倒是要看看。

　　当时定下亲事的时候，他才十二岁，可以说是年少不知事，一时犯了浑，可这么几年下来，要变卦早该变了，怎么听紫烟和碧湖的意思，这位爷倒是很满意自己这个未婚妻。难道他有什么不为人知得怪癖？俗话说相由心生，看看他的样貌，她心里也好有个底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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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梓心万万没想到，她每晚都要看了才肯入睡的画像，竟然是这种样子。

　　“这……就是我作的画？”

　　紫烟和碧湖在一旁点头。

　　“你们说，以我的才华能进女学？”

　　紫烟和碧湖咽咽口水，相互看了一眼，默默点头。

　　“这还真是……自成一派，独具风骨啊！”

　　罗梓心捂着胸口，跌坐在椅子上，作捧心状，痛心疾首道：“这画里画的是人吗？分明是妖怪！我每晚都看，难道夜里不会做噩梦吗？亏我还相信你们，当真以为自己是个才华横溢的女子，原来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你们这样欺骗我，于心何忍？于心何忍！”

　　紫烟赶忙从一旁的红木书架上取下一本书，随手翻开一页摆在梓心面前，“喏，姑娘，你的才华在你的书法和学问上，你的棋艺和琴艺也高超得很，作为郭先生的关门弟子，姑娘又怎么会是什么平庸之辈。也唯有作画上……稍稍逊色了一些罢了。”

　　梓心接过那本书，翻开看了看，让她颇感意外，行笔而不停，著纸而不刻，轻转重按，如水流云行，无少间断，女子的灵逸和男儿的气势，竟巧妙糅合在了一起。若果真是个十岁小姑娘写的字，天分是一部分，恐怕也是下了很大的功夫。

　　“郭先生是什么人？”她边认真浏览边漫不经心问道。

　　紫烟耐心为她解答，“郭先生是我们大凉有名的学问大家，非但博闻广识，且德高望重，在读书人中声望很高的。她收弟子不问身份，只看缘分，武德长公主的学问便是她教的，姑娘是郭先生这十多年来收的第二个弟子，是长公主殿下的师妹呢！”

　　梓心抬起头，刚想问武德长公主又是谁，终究还是作罢，再问下去恐怕是没完没了了。她决定还是自己找答案好了。

　　“拜这样厉害的人物为师，字写得出色些倒也不算奇怪。不知何时可以见到他？”跟这样有学问的人聊天，想必也能获益匪浅。

　　碧湖和紫烟互相使了使颜色，偷笑了起来，梓心摸不着头脑，看不懂这二人是个什么意思。

　　紫烟道：“我的好姑娘哎，你这字写得好，可不干郭先生的事，这全是世子的功劳！”

　　“与他何干？难不成我的书法是他教的？”

　　“姑娘打小就喜欢世子啊，特地跟世子要了字帖来临摹，字体模仿了个八_九分，可世子说，姑娘的字欠缺了些神_韵，这才有了姑娘如今的字。”

　　“……”

　　这就是偶像的力量吗？！她原来是个花痴加迷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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