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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人比黄花瘦 ...

  •   柳行素和小春候在病房外头,大夫在里边忙活了一个时辰,柳行素亲眼看到一盆血水从里屋端出来,头有些发昏。

      跟着那留下收拾残局的两个护卫回来了,手里用绳困了一个有一息尚存的杀手,卫六拔剑就要上去砍人,被莫玉麒飞出来的一柄匕首打断了,卫六大怒,“说,谁派你们来刺杀殿下的?”

      那人的面巾早已被挑下,嘴角挂着一串红,冷厉的面容附着了一层讽刺的笑容,对卫六的质问不屑一顾。

      卫六是个急脾气,没想到这人是个硬骨头,剑刃架在他的脖子上,低吼:“你说是不说!”

      那人咬住了舌头,莫玉麒抢上前两步,掐住他的脖子,将手里的汗巾塞到他嘴里。

      “想必是个死士,这种人,一般人训练不出来。”莫玉麒恼火他们暗下杀手,但当务之急还是殿下的伤势要紧。

      卫六和莫玉麒不知该怎么处置他,忽听得身后传来一个中气不足的声音,“交给我审问罢。先将人绑在木头桩子上。”

      见过张勃审案,她也有牛刀小试的心思了。

      莫玉麒便遵照吩咐将人拉到了柴房捆了起来。

      柳行素没有立即跟着他走,病房的门被推开,老大夫用汗巾子摸着脸上豆大的汗珠,憔悴不整地走了出来,因为眼睛不眨地睁开太久,刺痛的眼白里掺了几缕血丝。

      “大夫!”所有人瞬息间围了上去。

      老大夫看了眼这群写满忧心的年轻人,挥了挥手,“淡定,淡定,幸得有人止血先包扎了一下。”

      一句话令人安下心之后,熟料他又板起了脸孔,“但是包扎得也太丑了!还是失了很多血!要再晚来一炷香的时间就没命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望向柳行素。

      她本人对救死扶伤这种事十分不在行,有些窘迫,“那,他是不是没事了?”

      “死不了!”老大夫点点头,“先静养着休息两个时辰,等晚饭时间,人醒了就吃饭,没醒就……继续饿着吧。”

      “也不知道最近吃了些什么,身子骨怪差的!”老大夫嘀咕了一句,袖手穿过了落英如雪的庭院。

      殷红的朱槿花在水光粼粼的尽头闪烁,碧色的潭水上浮起氤氲的水雾,暗香幽渺。

      几个护卫推推搡搡,争着谁去做饭,几个大老爷们是习武出身的,本来就男子气概重,不爱下厨,结果没一个做饭能吃的,柳行素也不行,最后小春请缨,去了厨房。

      莫玉麒惊讶小春这么小年纪的少年就会下厨了,当年他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泥巴堆里打木桩子,除了练功什么也不会,上回她搬不动沙袋,他还戏谑了一句来着,顷刻间风水轮流转,该轮到小春大展拳脚了。

      太子殿下在荆州吃的全是施粥后留的那点稀粥,回上京的路上吃的又是粗粮馍馍,又是淋雨又是暴晒的,太子殿下这么金贵的身子骨自然熬不住。柳行素觉得他金贵,却又觉得他傻,荆州的时候李博望那么想巴结他,他也不干,这次还替她挡箭,一点没把自己当太子了?

      正常情境下,应该是将她推出去作箭靶子啊!

      弄得她怪内疚的。

      白慕熙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候,暮光淡淡,层云如莲,桃色的夕照纷繁地涂抹在半支起的轩窗上,似有若无的药香里杂了血腥气。他知道,血是自己的。

      侧过目光,只见屋子里的陈设极为简单,白瓷瓶里摆着新鲜的柳枝,夏花热烈,飘了几朵粉嫣的花瓣入内,陌生的情境让他有点不适,他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要动身,然而胸口一阵剧烈的撕扯的疼痛感让他一瞬间脑中几乎空白,滴着汗躺倒了回去。

      适逢柳行素端着粥饭进来,见此情景将东西搁在了梅花小几上,“殿下别动。”

      他要碰一碰伤口,也被她握住了手腕,柳行素坐到他身旁,“伤口会崩开,暂时先别动,大夫嘱咐了,殿下这伤不休息半个月是没法赶路的。”

      他的脸色白得几乎透明,平静地反问:“你不是急着回上京么?怎么愿意等半个月?”

      “殿下说得我这么无情无义,真教人伤心。”柳行素歪着脑袋叹息。

      白慕熙微微一哂,“难不成还是冤枉你了?”

      柳行素薄怒,“那就当我没有情义吧,我和小春就两个人,回京路上还不是砧板上的鱼肉,待宰的羔羊?跟着殿下,至少还有几个打手罢。”

      要是被莫玉麒听见他们被人称为“打手”,估计要翻脸。

      白慕熙压了压唇。

      好像这样才是她。

      只是,手腕上搭住自己的这只手可真细,比女子还细。

      柳行素见他盯着自己的手,才想起来,忙将他的胳膊撒开了,手轻捷地绕到他的颈后,将他稍稍托起来,左手往里又拿了个枕头,将他垫高了点,“殿下一天没进食了,想必饿了。”

      不得不说小春的厨艺还是拿得出手的,这一碗青菜肉粥咸淡相宜,很是可口,柳行素捧起紫砂粥碗,舀了一勺送到他的唇边。

      白慕熙静静地看着她,也不张嘴。

      柳行素咧嘴,“我好看?”

      他哼了一声,“孤只是中箭,手没废。”

      也成,幸亏太子殿下心高气傲,也省得她那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省得服侍他,柳行素在贺兰山无拘无束惯了,二十年来最难堪的日子,就是嫁入东宫后依照那些礼法规矩,把自己磨得半点气性不剩的半年。

      就算是那时候,她也是守空房得多,几乎不怎么服侍过别人,柳行素自觉得自己对这些也做不好,将粥碗塞给他也毫不客气。

      白慕熙修长的手指,漂亮得在不染血污后,变得如玉般光滑润泽,他稍稍侧过头,就能看到一旁的木凳子上,一盆微红的血水里,浸湿了一条帕子,正好那朵木樨图腾翻了上来。

      他看了个分明。

      这是上次他给她擦手却被她拿去擦了鼻涕的丝帛。

      原来她还留着,一报还一报,被她用来给自己止血了。

      他不动,不吃饭,目光有些异样,柳行素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那条脏污的丝绢,以为他生气了,有点窘迫地辩解:“我当时找不到东西了,你别小气,大不了我洗干净,洗不干净就扔了,你堂堂大周储君,这种东西要多少有多少,就不计较了吧?”

      他的眼眸沉静,“我说了,给你了,就是你的,要怎么处置,都随你。”

      “哦。”柳行素将木盆端了起来,“那殿下您慢用,下官我先去查查幕后黑手去了。”

      黑漆漆的柴房因为门被推开泄露了夕阳的余晖,被鞭打得遍体鳞伤的刺客,正虚脱地靠着木桩闭着眼喘气,柳行素同样端了一碗肉粥过来,不过他的待遇没有太子殿下好,刺客被绑了,她可不愿意喂饭,何况这人嘴里还塞着布条,这碗粥不过就是让一个饥饿的人多一个陈述罪状的理由罢了。

      这都是跟着张勃大人学的。

      柳行素将喷香的米粥摆在他的脚下,他的双手被反剪,嘴里塞着布条,眼睛蒙着玄绫,她伸手在粥上拂了拂,让香味钻到他的鼻子里去,视觉丧失,又被打了这么久,饿了这么久,相信他已经处于极度疲惫的状态。

      柳行素见到他仰了仰脖子,似乎在挣扎,淡淡一笑,“你告诉我,是谁指使你害太子殿下。”

      虽然他不能说话,可他也没有说话的意思,柳行素便不取下他的布条了,漫不经意地坐到他对面,“不是我不给你时间,粥冷了,就不好喝了。”

      “他们将你的手脚分开绑着,如果你老实招认,我现在替你解开手上的绳子,若是我们大周太子平安无事,我就让你也平安无事,你看怎么样?”

      见他有要张口的意思了,柳行素伸手,替他将嘴里塞的布条取了出来,他凶恶地虎吼一声:“他死了?”

      柳行素被吓到了,诧异地反问:“他可是哪里得罪你了?”

      “看样子是他命大,我今日没杀成他。”他也是骨头硬,又要咬舌自尽。

      柳行素掐他的下颌,但是她的手劲儿比不过莫玉麒,他还是将舌头咬出了血,柳行素索性将他的下巴掐住扔到一旁,“睿王派你来的?”

      对方显然一愣,怔怔地抬起头来。

      柳行素更确定了心底的疑惑,审查一十三名贪官,最大的受害者就是白慕熙的手足兄弟,他蛰伏这么多年,始终留在灵州带兵,隔贺兰山与突厥对峙,暗中招兵买马。当年几位师兄就提点过,除了太子,睿王是最有资格继承大位的人,这么多年韬光养晦,图谋不在小。

      上次她说了,白慕熙还不信。

      柳行素脸色冰凉地起身,“现在你可以自杀了 ,我已经知道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继续发糖,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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