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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帝子脸红赋 ...

  •   “下官以前养了一只宠物,很喜欢,几乎不能释手,可惜这畜生吃了别人的几根骨头就跑了,我让人将他用乱棍插回来,可是没用,它心里有了别的主人,就忘了我,我喂它吃的它爱答不理,我带它出门它也精神恹恹,后来,它饿死了,我把它扔去火化,没想到烧伤了自己。”柳行素讲了个悲伤的故事,说着摁了摁自己的额头。

      白慕熙没有动容,扇面微微绽开,一派淋漓的水墨山水,在纸上迤逦而开。

      柳行素又叹了一句:“可见畜生和人毕竟是不同的。”

      她无可奈何地叹息,让白慕熙蹙眉,“看来,柳大人曾经被一只畜生伤得很深?”

      柳行素的眼眸闪了闪,“算是。”

      白慕熙垂下眼帘,沉默了会。

      她看得惊奇,“殿下,你要问的,难道就只是这个烧伤的疤痕?”

      没道理为了这么个问题就大费周章地将她诓来,连窖藏三年的木樨清露都用上了,可见对她身上的某些秘密还是上心的,她若隐若无地挑了挑唇。

      白慕熙将水墨扇一摇,“当然不止于此,孤还想问,柳大人,真是襄阳人?”

      “殿下派人查过我?”柳行素不意外他查她,对方既然已经将身份这层挑破,她再顺着自己故事开头编下去也不是不行,“在下的确是襄阳人士,贫门出身,是因为天子圣德科举取士,才得以迈入朝中,父母双亡,妻子早逝,只有两房小妾,而且我来上京之时,已经命人打发了。”

      太子殿下额角一抽,“看不出,柳大人你是天煞孤星的命格。”

      克父克母,顺带连妻子也克了。

      柳行素叹了叹,“殿下不一样孤孑一人么。”除了当今皇帝和那两个不怎么往来的兄弟,他也没什么亲人,就算她是天煞孤星,那么他也好不了多少。

      马车走到一个热闹点的地方,嘈杂错乱的人声入耳,白慕熙便皱了眉,“不是说,将车赶到僻静处么?”

      车夫吓了一跳,忙回道:“今日是太师寿宴,皇上命人在城中设了酒宴,百姓爱重太师大人,想必也自发地办了酒……”

      话音未落,只听扑腾的焰火冲上云霄。

      绚灿的流火五光十色,宛如缤纷繁复的云锦,铺开了又收卷,那锦上花盛放了又凋零,犹如朝生夕死的蜉蝣,偏又壮丽。

      远处的山脉犹如张开了连绵嚣张的巨手,将长街流光溢彩的焰火一网打尽,落下来时只剩下杳无声息的一截黑暗。

      人声鼎沸,无数游人穿光掠影,搅得月色下南北交通的上京街道闭塞起来,白慕熙有些烦闷,“折回吧,送柳大人回府。”

      “殿下是个君子。”

      “柳大人过誉了,掳你的人也是孤。”他将折扇放到一旁。

      柳行素看到他从马车座下的暗格里托出了一套杯盏,另有一个碧玉青瓷的酒壶,他风雅地靠在车壁上休憩,清酒飘出木樨的花香,她喝怕了,下意识扭过头,“殿下堂堂储君,竟然喜欢不起眼的木樨?”

      他微微失神,握住酒觞的指尖泛白,许久,才若无其事地换上另一副冷漠清远,“有人说,孤和木樨很配。”

      忘了是谁。

      好像很久远的事了,从六年前醒来开始,他就不大记得了。

      柳行素眼光一闪,抿住了唇。

      白慕熙知道她不会再喝酒了,直到现在她脸上的红晕都还未完全散去,辛辣的酒没过喉咙,带起一波熟悉的令人快意的刺痛感,他咽下酒,俊脸泛起一波轻红,惹乱了他眉眼间的清寂脱尘,“宴席上的那坛,其实不是木樨清露。”

      柳行素摇头,“是什么没关系,下官是个俗人,喝不出门道来。”

      她总爱在他面前伏低,妄自菲薄,白慕熙将酒觞里的酒摇了摇,微澜的水光,泛过窗外烟火的五色,他声音低沉,“木樨清露比你喝的那杯,还要烈,烈很多,那坛酒只是试你的酒量,”被人这么试,柳行素暗暗有些恼火,却听他们太子殿下道,“木樨清露是孤不想清醒的时候喝的,孤没想过灌醉你。”

      她讶然,“为什么不想清醒?”

      “因为偶尔,醒着比睡着更茫然,要忍受更多苦楚。”他薄唇微敛,“孤今日真是喝多了,竟和你说这些,其实孤的本意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就连柳行素都觉得,他是真的醉了。

      幽微的光里纤尘浮动,街道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只剩下了马车赶动的声音,一声一声悠长清晰。

      他半仰着头,靠在坚硬的车壁上,微微合眼,“今夏似乎来得早,孤刚接到密报,荆州长江水势上涨,恐再有几日,便会洪水压境,但信送到孤的手里时,想必已经堵不住水势了。”

      洪龙对于百姓而言,比北方的突厥人还要凶猛,它可于瞬息摧毁家园,令百万人流离失所。

      柳行素愕然。

      白慕熙将手里的酒盏放下,“柳行素,这次被遣到荆州的人,一定是你。”

      “殿下为何笃定?”柳行素从未想过这点,她只想爬上秘书监的位置,进入兰台查阅卷宗密档。

      白慕熙拧眉,“因为你的眼中写满了对权力的贪欲,你藏不住这些,即使你百般向父皇献媚,柳行素,孤早说过,你要的,孤可以给你,只要你说,但投诚陛下,绝对不是你最明智的抉择。”

      若非这附近没有旁人,柳行素都想跳车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亏得他一国太子说得出口。

      柳行素这次沉默了良久。

      她还是仰起脖子,一本正经地问:“就眼下来说,陛下还是信任我的。”

      白慕熙将这话付之一笑,“你相信孤,皇上是什么心思,全天底下没有一人比孤看得更透,从殿试之上他选择了你,你就该明白了。柳大人现在应该祈求的,是上苍安排的这场水患成为一次玩笑,荆襄之地民生无损,否则柳行素,不但你是能者还是庸才,这上京城,你都回不来了。”

      柳行素皱眉,“殿下吓我?”

      白慕熙澹然地眸掠过她,仿佛在她身后的万千屋舍,俨然的青石街道,墙边晚杏如烟如霭的枝头繁花。

      “柳大人认为孤是吓你,那便是吓你了。”他将酒又斟了一杯。

      车徐徐地停在街道上,车夫不敢再触了太子爷的霉头,并不敢知会,柳行素拨开帘,见已经到了柳宅,她转而对白慕熙道:“在下有个书童,想必落在太师府了,烦请太子殿下找人通知他一声,将人叫回来,殿下所言,柳某铭记于心,万分感念,今夜就此别过了。”

      他靠在车壁上,眉心若蹙,不知是否真的醉了,那清俊冷漠的脸蔓延过一缕淡淡的红云。

      柳行素忽然恶向胆边生,“殿下不是嫌弃我卖弄么,今夜殿下频频脸红,不如在下作赋一首?”

      他猛然睁眼,那个始作俑者已经跳下了车。

      车夫吓得险些撒了绳,白慕熙火还没起来,忽听得车外那个不知好歹的探花,那爽朗的笑声:“不如就叫《帝子脸红赋》?”马车已经驶动,她才大着胆子负手便来,“今夕何夕,见此帝子羞颜,如桃花灼灼兮,如春日熏熏兮,使广陵绝响者,睹之弦断,使侧帽风流者,见之堕马……啧啧……”

      车夫将马车赶得飞快起来。

      白慕熙脸色更红,这人……敢调戏他!

      但柳行素在灯下等了近一个时辰,小春才气喘吁吁地跑入正堂,夜色已深,他抹了一头汗水,凑过来问他们家大人,“大人,太子殿下让我回来的,说你回来了,果然……”

      他想了想,“今夜这事,是小春不是,大人以后多买几个家丁回来吧。”

      “这个也许用不上了。”柳行素摇头,又忍不住蹙眉,白慕熙的话她并不怀疑,“你捎封信给襄阳的温师兄,问他荆州水患的事,若是紧要,你就让他打点一下,你大人我,可能要南下赴荆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给柳柳撩汉技能爆灯!
    留言滚动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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