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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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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梅明显对我温柔了许多,我有几分不习惯。倒不是说希望整天挨打,就是对于她不明原因的改变缺少一种安全感,所以我纠结再三还是忍不住发问了。
“冬梅啊,你最近好像都不怎么动手打我了……?”
她正在做题,可能碰到的题目有些难,眉头正紧紧皱在一起,听到问题后诧异地看了我一眼,道:“我早就想问你了,你那么能打,从前怎么不还手?”
我一时被难住,含含糊糊答道:“我、我怎么好意思对你还手啊。”
她被题目难得直咬笔盖,抽空回了一句:“那我也不好意思在明知道你是让着我的情况下还对你大打出手啊。”
我抽走她正咬着的笔盖,她终于把目光正正经经地投到我身上。我晃晃手中的笔盖,道:“不健康。”
被我接二连三地打断做题的思路,她索性放下手中的题目,转向我。
“我一直想问你,你上次干嘛那么拼命地打那个臭流氓?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明明知道我跑很快,一会儿就能叫来人,只要再周旋一下就好了。”
“因为他欺负过你。”在我无能为力的那世里,他欺负过你,现在还敢用那样龌蹉的眼神看你。
她脸上又显出那种别扭的神色,眼神倒是恶狠狠的,但整个人看起来都意外的没有攻击力。
“那你以后也别这样了,多危险啊。我看到他们一群人围着你打,你毫无反应的样子,吓了一大跳啊。”
我朝自己手臂努努嘴,道:“你放心,我还痛着呢,哪敢啊?”
“对了,你把那个陈什么凯的打得那么惨,他会不会报复你啊?”
我这才想起来这个问题,按着陈凯的个性,他会报复的可能性还蛮大的,一时间我又感到受伤痊愈的那些地方又隐隐作痛起来。
大抵是我的神色太过明显,马冬梅一下就知道了答案,一把抓住我的手道:“那你怎么办?你爸爸不是区长吗?你爸爸能不能帮忙解决这件事?”
“我不想让我爸爸为我做一些工作之外的事,我只希望他好好的工作。”
我一说完便感觉这话又红又专,但奈何这确实是我现在心中所求。
她看我的眼神让我觉得我又崇高了一些,误会有时候是很美好的。
马冬梅最近都不怎么找夏洛了,哦,还是找了一回儿,被我恰好撞见,夏洛又用那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马冬梅则是兴奋地挥了挥手,就朝我跑来。有点不高兴。
不过在那以后,好像是真的不找夏洛了。
有点小开心。
最近有件事很发愁,运动会来了。报名的人没有满,老师让班委把剩余的空缺顶上,作为班长,我被分配到了三千米的项目,想一想便生无可恋。
马冬梅积极主动地报了女子三千米,每天都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和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可能是看不下我这幅颓废的样子了,她戳了戳我,道:“袁华,下周就运动会了,要不补习先停一周呗,我带你练一下长跑吧,不然到时候你上场没有章法,跑到后面跪在跑道上就丢人了。”
我内心挣扎了一下,还是接受了这个安排。
放学的跑道上有不少人,她带着我到最外面的两条跑道开始跑,简单地说了一下长跑的要点后便和我一起富有节奏感地跑了起来。夏末秋初的傍晚,夕阳的余晖将人影拉的斜长,微凉的晚风拂过脸颊正好拂去那股因为运动生起的躁意。大概是背景太静,我们又靠的太近,彼此的吐息声声可闻,互相交错。
三千米实在是太长了些。跑了过半路程时,我已经力乏,脚底热的好像要烧起火来,汗湿了刘海,打在睫毛上,害的我几乎睁不开眼。
她突然开口鼓励道:“不要停,也不要慢太多,努力把腿迈开。”
我眼前的景象都快有些模糊,但听到她的话还是强撑着去做,喉咙处火辣辣的,嘴里有股铁腥味,这一坚持竟也等到她再次报出路程:“只剩几百米了,慢一点也没关系,坚持跑完。”
有心想问她只剩几百米是多少,又怕自己一张嘴就把那股气泄了,只得默默地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到了最后,我感觉自己慢的像蜗牛,马冬梅也什么都没说,默默地跟在我旁边,一直到陪我跑完。
我看了她一眼,又想了想那三千米,突然觉得浑身说不出的畅快,有些事,真的是可以改变的。
连续跑了一周,我总算能以一种均匀中等的速度跑完全程。上场之前,马冬梅特地安慰道:“反正你也不用想什么得奖的事,所以别管他们跑多块,按你自己的速度跑,能跑完就算是给王老师交差了。”
她这个安慰让我有点挫败啊,但道理还是很适合我的。
我和那些身强力壮的体育生没法比,但和同样来凑数的人一比还是要强上不少的,便混在一个中游的位置。马冬梅的嗓门确实很大,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整个场上都回荡着我的名字。
也许是因为没有刻意去追赶那些体育生的节奏,三千米结束的时候我就像平常的状态一样,累却不难受。马冬梅笑的眉眼弯弯,递过来一瓶水和一方皱皱巴巴但很干净的手帕。我接过东西擦了一把脸,便坐在终点线边上抬头看她。
“等我拿一个冠军给你看。”
她眉眼高挑,满是自信。
男子三千米后便是女子三千米的比赛,我满怀期待。
跑完一千米时,她和另一个女生已经遥遥领先,两人的排位一直在变,速度和我们平时练习的速度完全不是一个档次。我顾不上嗓子还又干又疼,扯开嗓子就为她加油,声音大得吓了周围人一跳。他们像是反应过来了一样,也跟着为其他选手加油起来,一下就把我的声音淹没,我又急又恼。
马冬梅在我心里已经很厉害了,另一个女生居然也不遑多让,两个人咬得死紧,速度一直偏快。我看着她面色发白的样子两手攥的死紧。终于到了最后一百米冲刺的时候,马冬梅咬着牙,终于超过了身边的人,跃过终点线的那一瞬,她忽地跪了下来。
我们班那些零零散散看比赛的人一下将她围住,我飞快地挤进圈子里,让她将手绕过我的脖子,扶着她的腰将她从地上带了起来。她无力地靠在我肩上,半晌才说道:“袁华,我想吐。”
我半抱半带总算把她带到水池边,她对着水池一阵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脸色惨白,看起来难受极了。我顺手将手里的水递了过去,问道:“要不要喝点水。”
她先是摇了摇头,没一会儿又接过了水,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喝完后把水瓶塞回我手里,摇头晃脑地就倒在了我怀里,眉头紧锁。我轻轻地拍着她的肩,看着那瓶被塞回手里的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下面红耳赤起来。
运动会后的生活平平淡淡,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报纸上的一篇报道犹如惊石落入水中,打起圈圈涟漪。
虽然报道中的照片用了马赛克处理,对主人公的报道也用了化名,但熟悉的人一眼就能认出,这是陈凯。
看了看报道中陈凯的斑斑劣迹,就算他家小有势力,最近也只能夹紧尾巴低调做人,更不用说来找我的麻烦了。我一时看不出这是谁的手笔,直到马冬梅笑嘻嘻地夸赞夏洛:“想不到这小子还有两下子,动作蛮快的嘛。”
夏洛最近红的飞快,常常没来上课,因为在参加春晚的排练。而如果是夏洛做的话,从媒体下手确实方便又好用。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
“你找夏洛帮忙,他就直接帮你了?”
看夏洛之前嫌弃的态度,我很难想象她是如何请动他帮忙的。
“难道他不应该帮吗?如果不是为了帮他,你也不会牵扯到这件事里。”
这是半句实话,如果没有夏洛,可能不会发生这件事,可是如果只有夏洛,我不会冲进去。
“再说了,我还答应他,如果他帮忙,我以后就再也不缠着他了,他一高兴就答应啦。”
我猛地回头看她,她脸上是蛮不在乎的笑容,仿佛答应的是明天早上给他带份早餐这样的小事一样。可我知道不是,上一世,我见证过她对他的坚定,直到他身患艾滋,为人不齿,缠绵病榻之时,也能得她念念不忘。她现在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放弃了,因为我。
“你不必做到这一步的……陈凯也未必会对我做什么。”
她用力拍了拍我的肩,害得我一个踉跄。
“跟我这么客气干吗?是不是兄弟啊。再说了,我也没做什么牺牲啊,其实自从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起,我就不怎么像以前那样缠着夏洛了。而且那天看到你在那里拼命,夏洛在另外一边边套近乎边被打,我那点心思也就淡了。虽然我一直知道他怂,也能理解,但是在别人为了帮他被打的情况下,他还那么怂,我就看不顺眼了。反正呢以后我也不想什么夏洛了,好好学习,争取考一个好大学,也算对得起我妈和你帮我补习浪费的时间了。”
看着她开心的眉眼,我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重重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