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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无相逆世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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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终了,舞姬谢了礼,迈着莲步逐次退出大殿。
“越女新妆出镜心,自知明艳更沉吟;齐纨未是人间贵,一曲菱歌抵万金。早就听闻越女姿容超绝,尤甚他国,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夫差突然说道,吴国使臣见自家主子表态,也都纷纷拍手叫好。
“这些都是我越国百里挑一的绝世美人,如太子不嫌弃,本王这就命人将这些美人送至听雨阁,听凭太子驱使。”
越王允常见夫差对美女有意,趁热打铁道。
“越王盛情难却,再下便却之不恭了。”
夫差举杯,对着越王一饮而尽,接着道,
“蓬莱寻剑,越王痛失爱子,家父心中亦深感不安,希望越王节哀才是。”
“巫贤不肖,死不足惜,所幸本王尚有一子,单名汐,为人恭俭温良,有其承欢膝下,足慰平生矣。”
越王语毕,坐在大殿右侧首位的一名少年迫不及待站了起来,笑盈盈地对夫差举杯道:
“夫差大哥,在下姒汐,不知你对小弟可否还有印象?”
夫差见那少年眉如墨画,鬓若刀裁,明眸似流星,肌肤胜雪白,眉间一点朱砂,鲜红欲滴,身材纤细袅娜,婷婷如娇俏少女。
都道越女风华无双,却不曾想越地男子一个个钟灵毓秀,貌若天仙,比起越女,更是尤胜一筹。
眼前的少年不觉又让夫差想起那双如莲一般的眼睛,唇角竟挂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越王允常是何等精明的人物,早就察觉到夫差脸上这一丝细微变化。若夫差对姒汐真有好感,那么事情就好办多了。于是佯装嗔怒,对着姒汐道:
“你夫差大哥如今乃是堂堂吴国太子,访越使臣,就算本王见了也需恭恭敬敬叫声太子殿下,岂容你如此放肆无礼。”
姒汐见越王变了脸,对着夫差尴尬一笑,吐了吐舌头,讪讪坐下。
“无妨,姒汐殿下天真可爱,甚是惹人喜欢,不过姒汐殿下问在下对他可否有印象,这又是何故?莫非我们曾经见过?”
姒汐本想插嘴,却被越后抢先拦住道,
“你不记得也是正常,哀家当年带姒汐返晋省亲,拜见公主殿下时,你才七八岁,还没这桌子高呢。”
“对呀对啊,记得当时我吵着要回越国,夫差大哥便编了一只蚂蚱给我。”
姒汐也兴致勃勃打岔道。
“后来,这小子说什么也不回国了,直吵着要见夫差哥哥,最后被人生生绑上马车,这才回了国。”
越后说话,衣袖掩面,巧笑盈盈,眉目流转间,尽是母亲对儿子的无限柔情。
早就知道越国新立王后与母亲一样都是晋国宗亲,却不曾想到自己与他儿子竟有这么一段而是过往。若母后还在,应该也似越后这般光彩照人吧。想起已故母后,夫差对这越后不觉生出几分亲近之心。
“如此说来,我需得唤越后一声姨母才是。”
“我乃宗室旁枝,岂敢与公主殿下姐妹相称,殿下如此称呼,折煞我也。想当年公主殿下何等风华绝代,却是天妒红颜,令人不甚唏嘘。”
说完,越后便掩面而泣。
“今日为殿下及诸位使臣接风洗尘,岂容你等女子在此哭哭啼啼。殿下,请恕妇人小儿无礼。来,我们继续饮酒。”
越王允常说完,对着夫差举杯邀请道。
“无妨,越后与姒汐殿下皆是性情中人,令在下倍感亲切。”
夫差亦举杯起身,对着越王微微一笑,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
“我听说越王还有一子,名唤勾践,不知今日可否在场?”
“不瞒太子殿下,勾践乃冷宫贱婢所生,身份低贱,不敢登此大雅之堂。”
越后道。
“哦,原来如此,那恕在下唐突了。”
夫差说着,斟满酒杯,一饮而尽,以示自罚之意。
勾践,如今我与你同在一个屋檐下,来日方长,我们总会见面的。
想着,夫差不觉莞尔,唇角勾起淡淡笑意。
阴暗的房间内,白衣少年盘腿而坐,闭目调息。缕缕青烟从少年头顶冒出,细密汗珠沁满额间眉角,紧抿的薄唇染上一层淡淡紫色,俊美无俦的脸因为痛苦挣扎而变得扭曲。
“嗯……”
少年突然一声闷哼,双眼蓦地上下弹开,通红的眸子像极两朵绽放的血莲。
少年用手拭去挂在唇角边的血柱,一手抚胸,稍稍平复了下身体中杂乱无章的内力。
“般若逆世功果然霸道,才练到第二重便觉体内真气强劲,难以抑制。”
少年取下腰间的小人偶,用力拧开人偶的头,将手中记载般若逆世功心法的字条塞了进去。
若非当年自己好奇,偷走了亚父遗物中的这个小人偶,般若逆世功只怕就此随着亚父永埋地下。
暮弦也会般若逆世功,亚父与他到底有何关系?而且为何自己与暮弦如此神似?
“暮弦……”
少年俊眉微蹙,清朗的声音望着前方若有所思:
“此人与我到底有何关系?”
“殿下……殿下……不好了……出大事了……”
门外突然传来丫鬟小月急促的敲门声。
少年理了理身上的衣裳,站起,走至门边,拉开门栓。
“出了何事?”
少年的声音依旧清朗淡漠。
“殿下,不好了,昙华夫人她……她跑听雨阁去了……”
“楼下何人喧哗?”
听雨阁中,夫差正与姒汐品茗下棋,却听得楼下一阵嘈杂,似有女人撕心裂肺的哭泣。
“启禀两位殿下,楼下不知哪里来的疯妇,哭着嚷着要进听雨阁。”
一侍卫回禀道。
“文种大人呢?”
姒汐问道。
“文种大人已经下去查看了。”
“疯妇,越宫守卫森严,为何会有疯妇闹事?”
夫差疑惑问道。
“八成又是昙花夫人在闹事。”
姒汐小声嘀咕道。
“昙华夫人?”
“哦……就是我那……嗯……算是二哥吧,就是勾践的生母,一直都在冷宫中,八年前,不知发生何事得了失心疯。放心,文种大人会搞定她的,我们继续下棋吧。”
姒汐说话间,又落了一颗白子。
“二殿下的生母……疯妇……呵……有趣……”
夫差突然站了起来,瞧了一眼姒汐道:
“我们下去看看。”
“表哥……我的菼执受伤了……呜哇……”
听雨阁门前,一妇人死死拽住文种的衣角,哭得死去活来。她形貌邋遢,发钗凌乱,脚上一只木屐,脚上密密麻麻似被蚊虫叮出的红疹。她的怀中抱着一只雪狐,雪狐腿上似乎受了伤,汩汩往外冒出鲜血。
“夫差大哥……你看……那是我送给你的冰山灵狐,怎么办,灵狐被这疯妇弄伤了。”
看到被妇人紧紧拽在手中的雪狐,姒汐情绪变得十分激动,对着文种喊道:
“文种大人,不管用什么办法,都必须帮我把灵狐给抢回来。”
“是啊……梅儿……菼执受伤了,你把它给我,我帮它包扎伤口……”
妇人似乎相信了文种的话,一边紧紧盯着文种,一边慢慢将怀中雪狐递给他。文种正欲抢过雪狐,却见妇人迅速将雪狐抱回怀里,“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表哥……他要杀菼执……他要杀我们的菼执……”
“没事……梅儿……菼执只是受伤了,你把它给我……乖……”
文种一边安抚妇人,一边试图伸出手去接住雪狐。
说话间,妇人鬓角的白发刺痛文种的眼睛。眼前的疯妇真的是十六年前那个空灵隽秀温柔婉约的少女吗。
“夫人……夫人……”
突然听到一个如银铃般悦儿的声音,夫差循声望去,却见一绿衣少女急匆匆地朝听雨阁跑来,少女身后,紧跟着一名白衣少年,似乎也是神色匆匆。
“是他……”
夫差深邃的眸子骤然一亮,如鹰般深邃的眸子一动不动注视前方,就这样看着少年离自己越来越近。
“母亲……我们走……”
少年一把拉住疯妇往回拖去。
突然只听得“啪”的一声,疯妇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从少年手中挣脱而出,反手便给了少年一巴掌。
俊美无俦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五个鲜红的指印。
“你是坏人……坏人……”
疯妇朝少年吼道。
“梅儿……他是你的儿子……菼执啊……”
文种走了过来,指着少年对疯妇说道。
“不……他不是……”
疯妇突然呆住,双眼发直,手中的雪狐乘其不备挣扎着跳到地上。
“小白……”
姒汐立马跑了过去,将惊吓过度的雪狐抱在怀中,好生安抚。
“死了……我的菼执死了……”
疯妇呆呆地说着,突然用力抓住文种的手,指着白衣少年道:
“表哥……是他……他是坏人……就是他害死了我们的菼执……快杀了他……替我们的菼执报仇……”
“母亲……我们走……”
白衣少年不管疯妇如何挣扎,拽住疯妇就往前拉去。
“你这个杀人凶手……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疯妇突然发了狂般拔出手中的金钗,狠狠地朝白衣少年身上扎去。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一个身影如闪电般闪过,紧接着“哐当”一声,金钗落地。
“啊……”
疯妇的手腕被一只手用力握住,疼痛的哭出声来。
“太子殿下……请您高台贵手,放了我母亲。”
如莲妙目冷冷瞥了夫差一眼,清朗冷漠的声音淡淡说道。
夫差放开了疯妇,疯妇似乎受到极大惊吓,扑入文种怀中哇哇直哭。
“放肆……夫差太子殿下如今是我国的贵客,见到他还不下跪行礼?”
姒汐抱着雪狐,气匆匆地跑了过来教训了白衣少年一顿,又转过身去,望着夫差道:
“夫差大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
虽是对姒汐说着话,夫差的目光却从未从白衣少年身上移开。
“参见两位太子殿下,参见文种大人……”
此时,两位冷宫护卫急匆匆跑了过来拜见道。
“快……送昙华夫人回去休息……”
文种命令冷宫护卫道。
“是……大人……”
“杀……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昙华夫人的声音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夫差殿下,如果没有其他事,在下先告退了。”
白衣少年作揖道,他的头至始至终低着,不再看夫差一眼。
“慢着……”
这是夫差的声音,
“你母亲伤了姒汐殿下送给我的冰山灵狐,你说该怎么办?”
“你想怎样?”
白衣少年抬头,望向夫差,一脸警戒。
“我要你留在听雨阁,照顾灵狐,直至灵狐伤好为止.。”
夫差双眸望着少年幽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