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记事》都广建木

43、第四十三章人族诸王三十

　　刑渊军队的洗劫并非蒲阪灾难的结束。

　　官军打回来后又洗劫了一遍，但仍旧没结束。

　　没多久，刑渊又打回来了，这一次为了报复蒲阪在官军打回来时对自己的背叛（没有站他这边），下令对蒲阪进行报复性杀戮洗劫。

　　再然后，官军又打回来了，刑渊走之前本着自己得不到也不让别人得到的心理，对这座千年帝都纵火焚城。

　　官军收复蒲阪，没急着救火，而是二次洗劫，毕竟是千年古都，哪怕被多次洗劫，财富也没搜刮干净。

　　经过这么几轮祸害，蒲阪已然如废墟，曾经拥有数百万人口的繁华帝都在灾难结束后能喘气的活人不足十万，但这十万并非下限。

　　帝都被祸祸得太严重，白骨露于野，历史经验告诉所有人，死人太多尸体若不及时处理是会发生疫病的。

　　帝都爆发了疫病，且因为帝都的地理位置，这场疫病在元洲中心开花，目测会波及整个人族王朝。

　　人族诸王麻了。

　　诚然，人族历史上因为帝都的政治关系，蒲阪没少上演各种悲剧，比如随随便便死人王，比如被某奴隶军围城，易子而食，但没有一次是像这次一般整座城市被祸祸成废墟。

　　地方势力辛苦一场将洛涣重新推回王座自然不是只为一笔横财。

　　回到王座的洛涣很快大分封，给予各路地方割据势力诸侯的名分。

　　分封制重启了。

　　即便荪是开创分封制的人，即便是死了几千年，骨头渣都化泥了的死鬼，看着如此重启的分封制，荪仍旧气出了脑血栓，每日药不离手。

　　虽然同样是大分封，但历史显然不会完美复刻曾经。

　　荪分封天下时，私有制已经诞生，但家庭这玩意还早着呢，所有人都是聚族而居，一个族里的人一口锅里吃饭。

　　这种背景下诸侯的爵位与权力自然不可能是个人私有物，而是整个氏族的集体财产，因此在继承时，会尊重下前任，但前任的子嗣若不能服众，氏族也会换人。

　　因此除非有其它政治或个人的因素，否则荪不会干涉被分封氏族的内部继承，氏族会自己选出最合适的继承人，无端横插一杠很容易引发不好的结果，荪还指着诸侯完成前期开荒，后期自己摘果子呢。

　　但王涣时的大分封，诸侯的内部如何继承不仅成了问题，还随着时间不断发酵。

　　一方面是禅让制的传统悠久，没那么容易摆脱，另一方面则是如今正值乱世。

　　非乱世时，王珏以幼童之身为王都让人觉得眼前一黑，何况乱世时以幼童或庸人为继任者。

　　但不立血缘，立贤？

　　血缘子嗣能接受吗？

　　立血缘？

　　那利益集团内部没血缘的能人能接受吗？

　　还有，诸侯不会只有一名子嗣，要让哪名子嗣来继承？

　　立长？

　　玄帝赭改继承法为诸子均分法，所有子嗣享有平等的继承权，被淘汰的子嗣如何能接受自己因为生得晚就不能继承家业？

　　不立长？

　　还真有人这么做，但这么做的结局是所有子嗣死光。

　　因此诸侯们一边对外征战兼并其它诸侯一边处理内部继承问题，怎一个乱字了得。

　　人族诸王看得眼睛都疼。

　　虽然人族如今群星璀璨，但是不是太群星璀璨了？

　　狗脑子都打出猪脑子了。

　　王涣十九年，虞渔自诸侯联军的围堵下抢走王涣，王涣退位，虞渔自立为人族代王。

　　若只是如此，问题也不大，因为虞渔很强，被誉为小赤帝，足够震慑其它诸侯，但虞渔没多久就因为油尽灯枯下来了。

　　虞渔的子嗣可没她那么强大，震慑力打粉碎性骨折。

　　大乱斗进入第二阶段，不知几人称孤，不知几人道寡。

　　人族诸王颇为茫然。

　　虞渔的生长环境，身体素质不够强活不下来，而活下来的她身体素质堪称离谱，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

　　一番研究后发现虞渔的身体素质确实很强，但她学辛筝，辛筝的管理模式是真好用，工作量也是真逆天。

　　练了锻体操的赭都累死了，何况没练过锻体操，身体素质还没脱离正常人这个范畴的虞渔。

　　声平王好奇的问：“赤帝当初是怎么活到两百多岁的？”

　　辛筝回忆了下。“大概是因为乱世刚结束，人口少，工作量没后来那么离谱，而且我用人时也不需要担心别人将我拉下去，臣子也不需要担心受到我的猜忌，可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再就是婧....从小到大，她在我身上做过不少实验。”

　　献愍王奇道：“她用你做人体实验你怎么如此心平气和？”

　　辛筝理所当然道：“她又不会弄死我，而我想利用她的才能，既如此，忍耐她一点小癖好也是应该的。”

　　人族诸王：“....”我们觉得那真不是小癖好。

　　谜题解开，再看人间人族的分布疆域以及人口基数....虽然群星璀璨，但也能下病危通知书了。

　　但毕竟是自己为之努力一生的王朝，说不定就能再出现一次奇迹呢。

　　不死心的诸王继续关注人间事。

　　事实证明，奇迹之所以为奇迹，便在于其稀少，若每次都能出现，那就不是奇迹了，那叫自然规律。

　　虞氏代王政权前期极为强大，非常有希望收复破碎的山河，但这希望宛若昙花一现。

　　昙花一现般的希望后是永无止境的内耗。

　　虞氏第三任代王无病一死，其子嗣与二任代王无疾的子嗣便爆发内乱，好不容易结束内乱，代王无疾一脉胜出，代王无疾的子嗣又上演梅开二度。

　　等内乱终于结束，也损耗了太多力量，也错过了最佳窗口期。

　　即便最终上台的代王昼尽力补救，征伐四方，但频繁的征战也令内部动荡，同时他的时间也不够。

　　代王昼很长寿，活到白发苍苍，但他最大的对手已经从群星璀璨的人族豪杰变成其它种族。

　　群星璀璨打空了人族的底子，当群星因衰老而凋零时，后人却多庸人。

　　虞氏代王政权最大的贡献大概是做为人族王朝的落日余晖，它奏出的最后挽歌还可以。

　　以及，它回答了一个问题：当人族王朝崩溃，权力的继承该何去何从才能维持稳定。

　　答：血缘世袭，父死子继与兄终弟及并行。

　　父死子继与兄终弟及并行肯定会引发内乱，但没办法，虞氏处于乱世，若以父死子继为主，必定发生幼童为王的悲剧。且即便不是幼童，代王年轻的子嗣也未必压得住年长且有能力的叔伯，留一线反倒不容易被杀光子嗣。

　　而且掌权者家族内部相杀总好过大乱斗前期时动不动战争说话。

　　荪对此总结：“这算以恶制恶还是妥协？”

　　血缘世袭王位的隐患是一目了然的：继承人的质量完全随机。

　　但权力太诱人，没人愿意回到过去。

　　老古道：“都不算，是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

　　荪疑惑的看向老古。

　　老古解释道：“私有制的底层运行逻辑便是家庭内部血缘继承，就像人族王朝曾经的诸侯方国一样，诸侯之位最开始并非世袭，但随着生产力发展，便逐渐转为世袭。因为现任诸侯的子嗣会继承更多资源，其他人竞争不过，当私有制发展到新的阶段，整个社会都会血缘世袭化。”

　　荪道：“可人王之位没有。”

　　老古道：“那是因为人族王朝太辽阔，辽阔到超出了私有制现有生产力能驾驭的范围，虽然禅让制也不能，但禅让制起码能做为鱼饵钓着所有人，维持一个不散架的状态，可现在这个问题解决了。”

　　荪沉默。

　　人族王朝已经碎一地了。

　　人族王朝尸体上诞生的新王朝们疆域都很小，小得私有制加血缘世袭能够驾驭。

　　诸王亦沉默。

　　虽然大家在位时都思考过怎么解决人族王朝过于散沙的状态，但从未想过如此解决。

　　确实，新生的王朝不再是不散架的散装状态，但碎成一地的新王朝们还是曾经的人族王朝吗？

　　在新王朝们的内耗中，龙伯王朝不断壮大。

　　面对龙伯王朝的威胁，昔日相杀千年的老冤家，人族与羽族结盟了。

　　人间世事无常，谁能想到？

　　反正生前满心怎么砍了对方，死后也掐了两千多年的扶风与海楼没想到。

　　俩人都破天荒的不打了，心平气和的同处一室。

　　也不知他俩，人族诸王与历代羽皇都心平气和了。

　　最嗨皮的当属龙伯诸王。

　　哇塞。

　　几千年,啊不，是一万多年了，龙伯居然还有咸鱼翻身的机会？

　　她们自己都放弃了，不相信龙伯王朝还有再起的希望，命运却来了个闪断腰的转折，奇迹亦或神迹这样的字词在这一出命运转折面前都显得单薄。

　　不论是龙伯第一王朝时期的诸王，还是龙伯王朝分裂后的四国诸王皆表示：惊喜，惊喜，太惊喜了，太棒了，神啊，我爱你，我爱死你了。

　　元缇心情不是很好的提醒：就算翻身又如何？龙伯族如今才多少人口？羽人与人族又多少人口？

　　哪怕是被桓武十二征祸祸过的羽人，总人口也碾压龙伯族。

　　羽人尚且如此，何况人口更庞大的人族。

　　人口如此薄弱的龙伯族就算打下天下，又要如何守住？

　　统治阶层的基本盘与王朝的主体族群不是一个物种，哪怕没见过这样的情况，元缇也能用膝盖想到：这种人口构造一定有好戏看。

　　龙伯诸王豁达道：守不住就守不住呗，能再次看到龙伯王朝君临天下，足矣，人口如此薄弱的我们却征服了拥有更多人口的你们，你们不羞耻吗？

　　历代羽皇or人族诸王：....不肖子孙最好永远不下来，否则他们一定会给予最热情的款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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