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金引玉》江风渔火

12、要去挑几个丫环

　　那边，赵姨娘逶迤往正房去。

　　赵姨娘打起帘子，郑氏正坐在塌上吃茶，她笑道：“天渐热日渐长，在院里怪无趣的不如来太太这里坐坐陪太太说说话。”

　　郑氏让如秋给她搬了张杌子让她坐下，赵姨娘虚让了下便也坐了，郑氏问：“你今日倒得空，院里的事可曾打理好了。”

　　赵姨娘回道：“早打点好了，早前怕太太忙在正房不敢久留，这些时日想着府里的事也忙得七七八八了，太太也得空闲方想着来太太这边陪着说说话。”

　　郑氏拿着帕子拭了拭嘴角也道：“前些日子上上下下的忙，巴不得空闲两日，这两日方闲点倒觉得闷烦了。”

　　帘子一掀，王大家的进来，道：“太太，牙婆带着人在外面候着了。”

　　郑氏点头表示知道又让外间的如秋上些果茶来。

　　赵姨娘忙起身道：“我来的不巧不知太太正忙着。”

　　郑氏淡淡一笑，她岂不知赵姨娘七转八弯的心思，只不过是些小事也不同她计较，便顺着道：“你坐着罢，我正说着要给各院添些人手，咱们如今虽不比在京中，但姑娘们身边丫环、婆子少些却也缺不了，你在这也正好，一起看看可有合心意。”

　　赵姨娘连连道，不敢，却又依旧坐下。

　　如秋上了果茶，郑氏让给赵姨娘拨了一盘，赵姨娘又是一阵奉承让太太忙了。

　　不一刻外间的趣儿打帘，一个妇人进来，脸色蜡黄、尖脸吊眼，满眼精光见了郑氏忙行礼：“给太太请安。”

　　郑氏呷了一口茶道：“可都是上好的货色。”

　　牙婆连连道：“县老爷府上要的，老婆子自然是把全宿迁最好的带来，这些都是刚卖出来的，最是样貌好又乖巧听话好调教，比不得那些被主人家赶出来的。”

　　郑氏听了这话还算满意，放下茶道：“这模样还是次要的，最要紧的是人品一定要忠厚。另有一条，洒扫、粗使的婆子还好说，这少爷、小姐们贴身的丫环头一条是要买断的，府里的孩子都大了不可没个贴身的。”

　　牙婆躬着身回道：“前头王妈妈都将这些说了，都是按太太要求的来。”

　　郑氏点着头，“人都在哪呢？去看看罢。”这边又要起身下榻，如秋忙上前扶着，趣儿打着帘子，牙婆在前引路，赵姨娘也忙跟上前去。

　　出了房门见院里地上站着二十来个大小不一的女孩。

　　王大家忙搬了椅子让郑氏坐下，郑氏朝这二十来个女孩子看了一圈道：“就这些个？”

　　牙婆站在阶下，笑回道：“还有些婆子，在外院不曾带进来，这些先让太太过目。”又指着前排的十来个道：“这些都是买断的，卖身契俱在老婆子身上，太太要了当下就可过契的，后面那些个有些是家中落了难有些是遭了灾出来做事的。”

　　牙婆子说话间，赵姨娘早已将前头几个卖断的小女孩挨个看了个遍。她的想法与太太不谋而合，姑娘们都渐渐大了，身边是需要个贴心知根知底，而且听太太意思怕还是要带回京中去的，虽说老爷外贬但大伯叔舅总还是能说的上话的，待老爷日后回京了，宝璐她们也到了要出嫁的年龄。现在在身边放个贴心的总比后来现买的强，后买的倘若忠心还可使，若是主仆离心只怕麻烦，姐们嫁了人最怕身边的丫环心眼多，此一件早早筹谋好便是为日后去婆家添了条臂膀。所以她一听府中来了牙婆便料定是此事，寻了借口过来也好给宝璐把把关。

　　这件事郑氏在京中之时也并非未想到，原先是几个姑娘还小，后来又跟着她，皆由她身边人照看着，还道慢慢物色，反正俱是府里的人也知根知底。谁知这飞来横祸，三院里的人放的放，走的走竟都乱了，少不得重新思量。

　　这段时日郑氏心中也有了个大概，原姑娘身边贴身丫环两个，洒扫丫环三个，婆子两个，其余粗使的都由太太房中调配，而姨娘身边是贴身一个，婆子两个、洒扫粗使丫环两个。这次带来南下的大都是家中的人，而在京城之时外面买来的都由程氏发落一个未带。而家中这些人多在老爷、太太及两位少爷身边，如今赵姨娘身边只梨儿一人，许姨娘身边只妙儿一人，而宝璐姐妹四人身边竟是没人，只留了几个粗俗婆子暂为照看。现今郑氏计算着竟按院子来分，各人身边贴身一人，房里一人，粗使洒扫丫环、婆子每院六人足矣。正房内，老爷、太太又加明浩自然规格再往上提。

　　这边郑氏思量着，那边赵姨娘早已伸着脖子开始物色。一排的小女孩，她第一个看上了一个相貌平平、皮肤蜡黄的小女孩，莫约十一二岁，虽看着面黄肌瘦，手脚俱是干净的，看得出是个勤快之人，最难得一双眼虽有些怯意却平平静静，一点都没其他有些小女孩东张西望渴望的神情。第二个脸小小的，与宝玲年纪相仿，抓着衣角十分紧张，眼神却流出一股坚定，这样的人最是认死理，跟定了人不改二心，唯一不足就是有点死心眼。

　　“你看哪个好？”还未等赵姨娘再看，郑氏便在一旁问。

　　赵姨娘忙答道：“不敢妄言，全凭太太做主。”

　　“说说无妨，原先京中时，明学身边已有墨色、锦色二人也无需再添，况不日要去上学的，院里再添个洒扫的婆子便罢。明浩向来在我身边，这几年我看王妈妈家的丫头甚是妥贴，有意放在他身边，其他的房里人再添个原先的家生子便可，再则粗使的婆子我房中亦有竟不必再添。算来算去就短些姐们的，我又道这宝璐大病初愈，身边少不得贴心的人，如今又在你院中竟由你先看起。”

　　赵姨娘再三推辞，郑氏道：“说说看无妨，顺便也帮宝玲、宝珍她们看看。”赵姨娘听她如此说才道：“四个姑娘身边是该有个贴心人，太太既信任我，我便替太太先瞧瞧，我眼拙点几个出来给太太过目。”说罢点了四人，其中就有原先看上的那两个。

　　郑氏看罢，笑道：“倒和我想到一块去了。”对王大家的说：“这四个留下，还需要多少人，你算算。”

　　王大家的回道：“太太房中洒扫丫环已有三人还需二人，粗使婆子需八人，老爷书房再需一人，五少爷院中洒扫、粗使等婆子需五人，四位姑娘屋里的丫环各需一人，香藕园、绿芜院各需洒扫丫环三人、婆子三人，厨房还需五人。另各门小厮等需若干，这另行定夺。算来丫环需十三人，粗使婆子二十四人。”

　　郑氏点头道：“甚妥当。”随即点了十三个丫头出来，道：“这十人并方才四人，你领下去调教，妥当后分到各院，那些粗使婆子便你去挑些。我也乏了，进去歪会。”

　　如秋忙上前扶郑氏起身，牙婆喜逐颜开，千揖万揖的送太太进去，又跟王大家的下去挑婆子、结账不说。

　　赵姨娘也心满意足的出来，回到香藕园，见宝璐姐妹两正坐在栏前描样，欢喜道：“姨娘，给你们挑了两个可意的丫环。”

　　“姨娘，你方才去太太房中了就是为了这事？”宝璐问她。

　　“可不是，这两日听说牙婆子就近就要来，我便时时注意着，今日果然被我撞见。”说着又得意洋洋道：“好的不先挑走，剩些个愚笨、木讷的送过来能把人气死。”

　　“太太怎么说，可有不悦。”不知为何，宝璐心中总有股不安，这段时日接触知姨娘的性子是有点事事爱管又不肯吃亏的，她怕她逾矩引太太不快。

　　“太太能怎么说，这都是太太自己让的点，难道我自己这么没分寸上赶着吗？”

　　太太让的？宝璐疑惑，难道是自己弄错了？一个家庭里，小老婆惯来不容于大老婆，特别还是这种长得美的，而如今看来这府中的太太还算是能容人，难道是她判断有误，可能从小到大三从三德的观念已经根深蒂固，这些太太们早已练就一身的铜墙铁壁？

　　宝璐醒醒神，算了暂时无事便好，不管是太太真的这般大度还是为了维持表面的贤德，人没事就好。宝璐想着正欲低头继续描样，又见赵姨娘一副很是得意的模样，忍不住还是劝了句：“以后万事少说多听，不可太专了。”

　　宝玲描着样，抬头笑了一声：“姨娘听听，前些日子还怕她病傻了，现在看来再没比她懂事的了，竟还管起你来。”

　　宝璐脸一红，“五姐姐又嘲笑我。”说着就要作势去扑她，宝玲忙起身躲到赵姨娘身后，宝璐抓她不住急红了脸，赵姨娘见了也笑开怀。

　　盛春的阳光懒懒散散的洒下，院子的三人笑闹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