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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萧景琰点点头,蔺晨道:“不对啊,纵然你是见过她的,可一个孩子十几年间容貌变化之大,你就这么确定?”

      “她手臂内侧腋窝之下,有个胎记,红色的。”

      萧景琰救了那群滑族人,还将本该划给军营的粮食分给他们。女孩便时常来军营之外找萧景琰,也不进去,就在外面远远看着。

      头一两次萧景琰不在意,可第三次,他觉得得去看看。他走到行营门外,女孩远远的躲在一颗凤凰花树下,怯怯盯着他。

      萧景琰问:“你有事吗?”
      女孩摇摇头,而后又点点头,奶声奶气地说:“我就要走了,想问问,您叫什么名字,我日后好报恩。”

      萧景琰笑了,女孩太小,还不知道这世间的太多事情,他道:“不必了,我是举手之劳。”

      于他而言,就算他大闹府衙,晋江府尹又通过誉王参了自己一本,皇帝又削了他三个月的俸禄。萧景琰有什么好怕的,本来就已经等于发配边疆了,还能更差吗?!

      女孩在树干后趴了很久,萧景琰望望日头,说:“到了练兵的时候了,你回去吧。”

      女孩点点头,抓着衣服一步三回头,萧景琰一直在站在凤凰花树下看女孩越走越远,直至见不到身影。

      “她抬手挡住殿下的那一下,您看到了胎记?”蔺晨问。

      “...嗯。”萧景琰想了想又说,“她皮肤白皙,胎记很明显。”

      蔺晨仿佛想到什么,□□一声,“殿下,您是通过胎记判断故人的?胎记如此隐蔽,您是怎么发现的?莫不是...”

      萧景琰板着脸瞪了蔺晨一眼,蔺晨收起嬉笑,听萧景琰道:“那年我换防回来,在御林苑打猎时与她重遇。她已经是柳澄的孙女,性子也大胆活泼不少,只是不认得我了。她追着言豫津打闹,我叫她不要胡来。她跳到我的背上,我想抓她下来,情急之下,我撕破了她的一条袖子,便看到胎记。”

      蔺晨愣愣听着,回味久久,良久贊道:“传奇!真是传奇!这段奇遇,若写成书定是...”他瞄到萧景琰面色不佳,握拳轻咳一声,又道:“殿下心中疑虑,所以就追查了柳悦的身份?”

      “是的。我查到,当年我救了她之时,柳澄的孙女重病正由奶娘带着到东海,准备出海寻医问药。”

      “移花接木,偷梁换柱。想必那真正的千金是病死了,奶娘趁机找了容貌相似的女孩来代替。一举两得。”蔺晨说。

      萧景琰颔首,“我知道她身份之后,摸不准她是不是奸细。有段时间也是带她极为冷淡的。”

      蔺晨心道,这是明明有情,却又偏偏要顾忌国仇家恨,民族有别。

      他问:“那后来怎么又不怀疑她了?”

      为何?

      萧景琰低头想了想,很多事,真的有很多事。在林殊没有回来的十二年间,在他没有朋友,没有盟友的十二年间。有这么一个插科打诨,时不时跟你怄气的小朋友。虽然可能她从来没有把你当做朋友,但每每看到柳悦气鼓鼓却又拿他没有办法样子,回想这些,萧景琰觉得这十二年也不是很难过。人是不是坏的,是不是有异心,真的不是看她的血缘她的家族她的背景,而是看真心。柳悦虽然是当做奸细养大,但她也没有做任何伤害别人的事。

      至于何事,让萧景琰转变了心意,他也不想一一跟人提起,这是只属于两个人回忆。他跟梅长苏说,希望梅长苏能保住柳悦。

      那时,梅长苏问:你做这么多事,不想让她知道吗?

      萧景琰摇头,道:“她不必知道。”

      他活了三十二年,上阵杀敌朝堂暗斗。见过世间太多前人仇恨加在儿女身上的,就像谢琦和萧景睿,他们兄妹背负着父母的恩怨一个身死一个远走。冤冤相报何时了,更何况,柳悦本就是一个受人摆布的棋子,本就是一个无法选择的可怜人。让她开心当一个没心没肺的小姐,不就挺好吗?

      蔺晨这时冷哼一声,道:“殿下,您口口声声说不在乎柳悦的血缘和身份,可你想解除婚约,不是嫌弃她吗?”

      萧景琰听到这一句,立刻否认,蔺晨有不明白了,“你既然不嫌弃,干嘛要解除婚约?”

      “我...我怕她心有芥蒂。”

      蔺晨明白了,柳悦为什么要出逃,相思情切终究是开玩笑的,她恐怕是在意自己的身份,害怕日后被人戳破秘密,而诚惶诚恐,不敢嫁给萧景琰吧。

      既然嫁的心不甘情不愿,不如放手。

      柳悦回到金陵,听闻萧景睿从南楚回来了,她欢天喜地的跑到长公主府叙旧。

      进大厅看到言豫津和言豫洁也在堂上端坐,萧景睿正说着一路南下的见闻,言豫洁望着萧景睿,一脸微红,双眼发光。

      柳悦心里腹诽了一句:风骚怪,见谁都脸红是怎么回事!?

      转而又一想,这跟她有什么关系,管言豫洁是看着萧景琰脸红,还是看着萧景睿发情,跟她有关系吗?

      柳悦甩甩头,走进堂中,言豫津转头见来人是柳悦,笑呵呵地说:“刚刚还说你呢?”

      “说我?说我什么,又编排我?”

      言豫津道:“哪有!我是这样的人吗?”

      “你不是......那还谁是!?”

      柳悦指着萧景睿说,“景睿,你说,是不是笑我离家出走的事?”

      除了柳悦,其他三人对视一眼,萧景睿说:“还真不是,是说你从小就大胆,还常跟我们去妙音坊玩。”

      说道妙音坊,柳悦还真的想起了一件事。

      那时三年前吧,柳悦央求着言豫津和萧景睿带她去花街玩。萧炎言经不住柳悦磨,便让她穿了男装,带她到妙音坊听宫羽弹琴。

      那时宫羽在金陵风头正劲一时无两,柳悦早闻大名,终于一见听得十分认真。可没想到兴致正高时,司马雷带着人敲门说听闻萧言二位公子,要凑一桌图个热闹。

      言豫津是个怜香惜玉的人,知道宫羽平日最不喜欢司马雷这种客人,便推攘着司马雷去楼下玩。

      柳悦跟着下楼,司马雷眼尖认出了她,叫道:“没想到柳大小姐也是风雅之人。”说着递过来一杯酒。

      萧言二人为她挡酒,司马雷说要玩筛子,都是世家子弟。纵心里百般不情愿,柳悦和萧言还是不能拂了面子。

      司马雷是久混这种风月场所,言豫津和萧景睿都不是他的对手,眼见都要喝趴下了,还不放过。柳悦把司马雷拦住说,这把输了我就来,别让他们喝了。

      司马雷笑了,打开竹筒,果然是柳悦输了。她举杯正要一饮而尽,司马雷按住她的手,道:“让姑娘喝酒实在不人道,这样吧,我听说这两条街外有座鬼屋,你敢不敢去里面走一遭,带个东西出来。”

      柳悦心里恶心,这是故意找茬,但嘴上还是答应了。

      走了妙音坊往那鬼屋而去。约一盏茶的功夫,到了那个鬼屋。司马雷所言不虚,这条街只有一个宅子,高门大院,别说路人连个灯笼都没有。她还从来不知道金陵皇城之中有这么一座荒废的宅院,也不知是哪个贪官或者被废的贵族的宅邸。

      柳悦行到侧门,轻轻推开,木门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柳悦闪进院中。

      借着月光,柳悦想找找看有什么东西值得带出去给司马雷看。

      正想着,忽而看到圆形拱门之后,那小跨院中,隐隐有火光。

      柳悦像被人浇了一盆冷水,浑身发抖,可心里越怕又越是好奇,忍不住趴着墙壁往里面往。

      院中一颗楠树下,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盆黍稷梗在烧。

      奇怪,明明刚刚有人声啊?莫非真的见鬼了?

      正想着,柳悦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抱着头欲大叫,可身后那人伸手捂住了嘴,将她翻过来压在墙上。

      那人,就是萧景琰。

      “别叫,别说话,听到没?”

      “......”

      “听到没,说话!”萧景琰又厉声道。

      柳悦抬手指了指他捂嘴的那只手,萧景琰放下来。柳悦大口喘气正要高声发问,萧景琰一个眼神,她又乖乖闭嘴。

      萧景琰走到楠树下扔了一把黍稷梗到火盆里。柳悦跟在后面看了看,低声问:“靖王,您祭奠何人?”

      萧景琰紧闭着嘴巴,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柳悦自讨没趣,四处望了望,在院中查看了一番,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急行到萧景琰身边。
      “靖王殿下,这是林燮帅府?”

      萧景琰低着头,火光映着他的脸坚毅冷峻,在这荒废的院中柳悦看得发慌,她摆摆手道:“靖王放心,我绝不跟任何说。您别灭口啊。”

      萧景琰转头道:“谁说我要灭口。”

      柳悦本就是开玩笑,见萧景琰接招了,又装作可怜兮兮地说:“我就是跟别人打赌进来转一圈,我这就走。”

      说完柳悦撒腿便往外面跑,萧景琰还立在树下,片刻过后,柳悦又折回来了。

      “怎么回来了?”

      “我想到了,跟别人打赌,要带个什么东西回去的。我不能空手走啊。”

      说着柳悦真的去推一扇房门,萧景琰厉喝一声,“不许动!”

      柳悦吓得缩回手,萧景琰把门重新关好,道:“这是小殊的房间,不能随便进去。”

      是赤焰军少帅林殊,柳悦道:“莫不是今天是他们的忌日?”

      “......”

      “一代将帅没有人祭奠?要您偷偷烧纸吗?”

      “谁敢祭奠?”萧景琰反问。

      赤焰军是坐实了通敌叛国罪名的,谁敢明目张胆的祭奠。

      柳悦虽然没有见识过赤焰军的风采,但也是听说过的。特别是少帅林殊,都说是金陵城最闪耀的少年,当年萧景琰和林殊也是称为双壁的。

      只可惜,一夜突变。卫国良将变成了乱臣贼子。

      “靖王还觉得他们是被冤枉的啊。”

      “你祭奠了多少年?”

      “还是,十几年间从未间断?”

      萧景琰没有开口,但双眼微红,柳悦瞅见了,想了想轻声说:“靖王,跟你说个小秘密。”

      “何事。”

      柳悦拉过他的袖子,趴在耳边,悄悄说:“我爷爷每年这个时候也总去城外寺庙请高僧诵经的。”

      “中书令?”

      柳悦点头,犹豫了一会儿,道:“可能,出于跟您同样的原因吧。”

      她为何要告诉萧景琰这些话?

      柳悦也不知道。但总觉得,一个人坚持心中所想,不管周遭如何反对,不管朝堂变化如何,能保持这一颗心,且不说是对是错,终归是难得的。

      柳悦和萧景琰在帅府分别,说好了谁都不能与旁人谈起此事。

      出门时,司马雷带人寻她来了,看到门口一晃而过的身影,司马雷还问那是谁,柳悦糊弄了过去。

      没想到,这事会在第二天发难。

      那时柳悦进宫看太皇太后,轮到她进去的时候,不知为何皇帝大声斥责萧景琰,说他目无兄长,换防回金陵时查了太子管辖地的地方官,就算他们有贪污之嫌,也轮不到萧景琰去管闲事。

      这事说完了,又说萧景琰回金陵之后没有立刻呈给奏报,而是回家换了衣服再进宫,还有没有规矩。

      柳悦听来,觉得这些事真的不值当提,更不值当在众人面前发怒。那萧景琰也是傻,被皇帝、太子还有誉王一人一句说得抬不起头来,也不反驳,只是跪坐在小案前,面无表情。

      柳悦心里没来由的着急,心道:这靖王怎么这么能忍。

      果不其然,皇帝见靖王不言语,更加生气了。说什么在外面野了,谁都不放在眼里,到底有没有听到父兄们的话。

      没有人雪中送炭,偏偏有人落井下石。柳悦听到席间一个人悠悠道:“靖王是不是还在想昨天的事啊。”

      柳悦猛抬头,看到司马雷作为小辈坐在席间,阴阳怪气地重复:“靖王是不是还在想昨天的事啊?”

      皇帝涨红了脸,厉声问:“昨日的事?何事?”

      司马雷站起来,行了个大礼,道:“禀陛下,昨天臣看到靖王在,在....”他似乎很难启齿,但又像下定了决心似得,一跺脚说道:“在林燮帅府,祭奠贼人。”

      众人皆是一惊,萧景琰豁然站身,似乎要暴起。

      司马雷的案几设在前太子下方,他往前太子那儿挪了一步,好像很害怕道:“靖王,你要干什么?干什么?昨夜,昨夜柳家小姐也是看到了的!”

      说完,众人又看向柳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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