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投罗网》苏慕清

2、挖心人（二）

　　宋青山从未见过他家老大用这种眼神看一个女人。

　　神勇干探乔谨安，年过而立却只有过一段青梅竹马的恋情，公事之外从不与女同事有任何交往，是市局公认的一朵高岭之花。曾有无数女人前仆后继，却无一人能将他拿下。

　　如果时间允许，宋青山一定会对这个女人做个详细的人像识别，看看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入他家老大的法眼。只可惜——

　　“通知阿晴，马上带人去朝曦会馆。”乔谨安拿起椅背上的风衣便往门外走去。

　　.

　　朝曦会馆。

　　六层高的小楼，外墙是复古式设计，窗户镂空，小巧别致，看着像是个清雅的去处。不过如果目光往大门两旁略略延伸，便知这家会馆算不得太高档——那里划着白色的停车线，满满当当停着各色车辆，显得有些拥挤。

　　高档会所怎会允许自己的门面如此有碍观瞻？

　　这些车辆大多属于附近几个小区的住户，此时是晚上八点，自然人去车空。刑警队一共来了六个人，分成两队隐藏在两辆车中，紧盯着会馆的大门。

　　穗城是一座夜生活非常丰富的城市，这个点数正是各大娱乐场所开门迎客的时候，在黑夜的掩映下，也不知道有多少肮脏的交易在进行着。而像朝曦会馆这样的私人场地，更是藏污纳垢之所。

　　宋青山将笔记本放在膝盖上，双手在键盘上胡乱地敲击着，一边偷偷窥视他家老大。他们已经在车上坐了足足半个小时，乔谨安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动也不动，甚至连视线的角度都没倾斜过半分，就像是入定一般。

　　宋青山轻轻敲了敲身前的椅背，驾驶座的杨晓平回过头，询问地看着他。

　　他压低声音道：“杨叔，你知道老大在想什么吗？”

　　杨晓平有些莫名其妙：“想案子呗，还能想什么？”

　　宋青山往前探身，凑到他耳边，说：“老大在想女人。”

　　杨晓平顺势给了他一巴掌：“找抽呢。”

　　“真的，我跟你说——”

　　尖锐的警笛声骤然响起，就像锋利的尖刀划破夜空，不由分说将宋青山未来得及出口的后半句话劈了回去。他摇下车窗，只见好几辆警车呼啸而来，停在了朝曦会馆的门口，车上下来数十名军装警察，排着队往里走去。

　　“那不是治安队的陈队吗？”杨晓平皱眉望着领头的那人，“听说治安队最近在大力扫黄，难道……”

　　“糟糕，要打草惊蛇了！”宋青山失声道。

　　乔谨安终于将自己那不知道失落在何处的目光收回，转而望向两队警察。他凝神思考片刻，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喂，陈队吗？我是刑警队的乔谨安，朝曦会馆里有个杀人嫌犯……”

　　.

　　姚漫漫看着吊在自己手臂上的男人，眼底是毫不掩饰地厌恶。男人的那张脸本来算得上清秀，但此时因为酒精过量，红得如猴屁股一般，看上去滑稽极了；而且嘴里还不断喷着酒气，夹杂着漱口水也无法去除的口臭，让人胃里直翻腾。

　　她粗暴地将男人扔到床上，后者早就醉得不省人事，并没有做出任何反抗，很快便昏睡过去了。等他睡熟，姚漫漫从他裤兜里掏出一部最新款的芒果手机，点亮屏幕，将他的右手食指按了上去。

　　屏幕解锁，她熟练地点开微信，找到“大少”这个名字，最新的那条消息是一张Excel表格，只有六七行，里面填着一些简单的代号。她扫了几眼，拿出自己的手机拍照，随后退出微信，将芒果手机塞回男人的裤兜。

　　房间里灯光暧昧，桌上摆着一杯加料的柠茶，是会馆特地“照顾”他们的。姚漫漫将男人扶起靠在枕头上，一口气灌了他大半杯柠茶。之后将他的衣衫全部扒掉，连那不足二两的遮羞布也没剩下。

　　做完这一切，她抽出几张纸巾狠狠擦了擦自己的手，一边琢磨着怎样在不太恶心的前提下，弄出一些纵情欢爱的痕迹来。

　　正在思考，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她警觉地望过去，只听一个粗粝的声音在门口道：“警察查房，开门！”

　　姚漫漫：“……”

　　早不查晚不查，偏偏在她办正事的时候找上门来，警察果真跟她八字不合！

　　她低低骂了句娘，目光在周围一扫，躲到了门背后。

　　很快门便被踹开，两个军装警察冲了进来。门口正对大床，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床上那人事不知的醉鬼。两位警察对视一眼，正要上前查看，姚漫漫已经从门后闪身出来，从两人和门的缝隙中冲了出去。

　　这次大规模的扫黄行动，事先并没有半点征兆，会馆被闹了个手忙脚乱，各个楼层都有衣衫不整的男男女女被抓出来，喝骂声、哀求声、啼哭声响成一片。

　　混乱的人群给两个警察的追捕行动造成了极大的障碍，姚漫漫机警地在楼层之间穿梭，很快便跑到了二楼。扒着栏杆往下望去，只见警方的大部队在一楼大厅留侯，守着各处进出通道。她快速估算了一下，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逃出大厅的可能性非常低。

　　先前追捕她的两个警察已经出现在走廊那头，她眼观四路，见旁边就是男洗手间，果断冲了进去。

　　那里有窗户，可以跳窗逃走。

　　男洗手间的窗台挺高——毕竟是容易泄露隐私的地方，不过这点高度可难不倒姚漫漫，她踩着洗手台，提一口气，一跃而上。谁知右脚堪堪踏到窗台，一个格子间突然冒出一个头来，正好撞到她的鞋跟上。

　　她没料到这里还有人躲着，吃了一惊，好在她从小学武，早已练就了一身临危不乱的本事，此时另一只脚已经没有落脚点，她当机立断荡了半个圈，在格子间的门上借了力，终于成功跃上了窗台。

　　回头去看那个人时，后者已经摔倒在马桶上，一张脸正对着她。那是一张非常平凡的男人的脸，五官和脸型都毫无特色，头发湿答答地贴在额头，显得有些狼狈。

　　后面警察追得紧，姚漫漫顾不上细看，攀住窗棂，往外跳了下去。

　　今夜她大概真有些时运不济，刚刚落地，黑暗中便冲出了几条黑影，将她团团围住。双方一打照面，都愣住了。

　　姚漫漫实在没想到这里竟有便衣布防，更没想到会遇到熟人。

　　刑警队出警的六人悉数在场，其中有四人是她的旧识，另一名叫做郑钧的刑警虽然不认识她，却也听说过她的事迹。唯有新来的宋青山对她一无所知，见大家都不动手，心想自己表现的机会到了，当即撸起袖子冲了过去。

　　他一靠近，姚漫漫立刻条件反射扣住了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搭住他的肩膀，只听喀拉一声，他的右臂便脱了臼。

　　一击得手，姚漫漫十分惊讶：“刑警队怎么还有废材？”

　　宋青山：“……”

　　他的特长是IT，在刑警队是技术员的身份，打打杀杀的事并不在行。被姚漫漫当着众人——尤其是他的偶像乔谨安这么一骂，年轻人的火气被撩了起来，抬起左手便朝她打去。

　　姚漫漫顺势捉住他，正要将这只胳膊也卸掉，余光瞟到乔谨安脸色阴沉地盯着自己。她暗暗叹口气，刚才是下意识的动作，如今总不好当着他的面再伤他的人，于是放了手。

　　扫黄组的警察终于赶到，姚漫漫束手就擒，被拷了起来。

　　今夜治安队可以称得上是收获满满，一共拘捕了数十名涉嫌卖|淫嫖|娼的男女。而刑警队就比较悲剧了，原本志在必得的疑凶，在治安队大张旗鼓地搜索中不知所踪，白忙乎了一夜。

　　治安队的陈队亲自来向乔谨安汇报结果：“乔队，你说的那个人我们特地注意了，并不在会馆中，有没有可能你们拿到的是假料？”

　　周显民的行踪是宋青山追踪到的，陈队这话无疑是在打他的脸，他当即便要反驳，身后的杨晓平死死拉住他，一边低声道：“听乔队的。”

　　乔谨安其实早已料到这个结果。这种私人会所都有自己的一套传讯方式，一有点风吹草动，那些“贵客”便会收到消息，迅速撤离。治安队又是拿着搜查令，光明正大进入的，抓不到周显民也在情理之中。

　　他向陈队道了谢，转身将宋青山脱臼的胳膊接好，招呼刑警队的人离开。

　　两辆车打道回府，他仍旧和宋青山、杨晓平一辆。杨晓平发动车子，乔谨安透过后视镜见到姚漫漫戴着手铐，被两个女警押上了警车，眸色不由得更沉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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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男女主见面啦，小天使们收我收我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