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逍X李寻欢]庄周》Reddragon

5、蝶去莺飞无处问

　　下山的路自然要比上山的轻松得多，杨逍走得很快，甚至有点急，李寻欢明白那个男人正迫切地想找到“证据”。而李寻欢一直想的是，其实就算没有任何“证据”也没关系，至少杨逍是个真真切切的人，这男人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是真实的，和他以前遇到的人都不一样。可是现在，看着一刻不停的男人的背影，李寻欢忽然明白了，他不是要向任何人证明，而是要向他自己证明。
　　上山的时候他们距离最多不过两三步，而这时他仅仅能从满眼的翠绿中分辨出那一片飘逸的墨色。
　　杨逍的轻功自然是顶尖的，要是二人离得远了杨逍还会停下等他，让李寻欢自嘲的是,这几年的放纵，似乎令自己的功力退步了不少，这天下兵器谱第三可能都言过其实了。
　　杨逍注意到李寻欢脸上浮起了一抹不屑的笑容，问道：“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挂念我的酒囊，挂念我的美酒罢了。”
　　杨逍只沉默不语地注视着李寻欢，后者轻叹了口气，转移话题：“对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抬起头打量四周，三面环山，似乎是峡谷的入口。
　　杨逍朝右前方示意说：“从这里进去是座清幽的山谷，名叫蝴蝶谷。”
　　“这名字够有诗意，里面可是住满蝴蝶？”
　　“可能吧，我也没进去过。”杨逍微微一笑，“以前……一百多年前，我有位朋友住在那里。”
　　“哦？是什么样的朋友？”
　　“他的性格很古怪，但是，医术很高明。”
　　李寻欢笑道：“那，没准他会留下什么医书。”
　　杨逍打量了李寻欢一眼，见他已经呼吸平顺如常，当下只一笑，继续前进。
　　蝴蝶谷虽名蝴蝶谷，杨逍可没想到竟是如此名符其实。
　　成百上千的彩蝶漫天飞舞，翅膀上的斑斓花纹在阳光下闪动，色彩绚丽而奇异。目光所及百花绽放，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象，与山谷外的初春仿佛提早了半个季节。
　　杨逍正觉不可思议，转头见旁边的李寻欢悠然抬起手，一只银色的蝶儿竟翩翩停在他的手背上，那蝶儿轻轻收起翅膀十分温顺，任李寻欢打量它薄翅上银得发亮的花纹。
　　杨逍想说“小心有毒”，却因李寻欢嘴角一抹浅笑而怔忡出神。
　　如诗。
　　如画。
　　李寻欢发现停在自己手背上的蝶儿花纹同蝶翼具是银色，若非在阳光下呈显出更亮的银色花纹，也许在人们看来不过是只平凡的灰蝶，两片翅膀的花纹没有完全对称，当它们重合到一处，竟便是个完整的图案，精雕细琢，没有一丝一线的杂乱，他心中感叹大自然造物的神奇与美丽。
　　他看着手上的蝴蝶，杨逍看着他。此时此刻的李寻欢，双眼之中没有愁没有苦没有说不尽的执念与酸楚，明亮温煦。
　　一阵微风拂来，银蝶扑忽而起，二人这才察觉围绕着他们的蝴蝶数量越来越多。杨逍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他抬起头，只见漫天都是缤纷的颜色，其中数只金蝶特别耀目，金蝶从杨逍头上飞过，杨逍便觉得眼前被蒙了一层白雾，他想抬起手，却只觉得意识也一阵迷蒙。
　　“杨兄！”
　　李寻欢大吃一惊，连忙接住杨逍软倒的身体，伸手一探鼻息，杨逍气息虽轻但平稳，便稍微宽心，抬眼见漫天的彩蝶仍在围绕着二人翩然起舞，这时李寻欢已丝毫不觉美丽，只觉得无比怪异。
　　随着蝴蝶的飞舞周围渐渐起了一阵白雾，李寻欢虽不明原因，但也不敢再逗留，他架起杨逍匆匆地往原路离开。好容易转出山谷，李寻欢将杨逍放到树下，回头只见蝴蝶谷已被白雾笼罩，雾中隐约有翻飞的彩色，若是有不明就里的樵夫猎户见到此等景象，多半以为遇到人间仙景。
　　李寻欢见白雾似乎没有漫出来的迹象，这才蹲下仔细察看杨逍的情况，杨逍的呼吸依然平顺，脸色也不见任何异状，仿佛……正处在熟睡之中。
　　李寻欢拍打杨逍的脸：“杨兄？杨兄？”
　　没有反应。
　　“杨逍？喂？我要喝掉你的酒了。”
　　没有反应。
　　莫不是那雾里有毒？
　　李寻欢这样一想，连忙伸手去给杨逍把脉，刚掀起杨逍的衣袖惊得他立刻盖了回去，心中扑通地猛跳了几下，他定定神，一把捋起杨逍的整边衣袖，只见衣服下，杨逍原本结实的手臂竟渐渐变得透明，又渐渐变回实体，继而如此循环。
　　李寻欢看了一会，发现只是趋向透明，不是完全消失，他小心地搭上杨逍脉搏，那脉搏忽隐忽现，忽强忽弱，频率竟与虚实来回变换一致。
　　任他李探花再见多识广，也从没听说过这样的症状。
　　他慢慢坐到杨逍旁边，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这虚实交互的状况蔓延，从手臂到颈脖，从颈脖到脸额，一时间，李寻欢脑中竟一片空白，甚至有点不知所措，只是为何这种感觉如此熟悉……忽然，猛地咳嗽了起来。
　　杨逍醒来的时候已经入夜，他第一眼看到的是火堆，然后是火堆旁边正在发呆的李寻欢，跳跃的火光忽明忽暗，使他看起来略显疲惫。杨逍注视了火堆旁的男人一阵，却始终没有惊动他，便又再次闭上眼。
　　他想，哪一个才是梦？
　　他刚刚见到的想要吸食人血的韦蝠王、身中玄□□小男孩、纪晓芙的死讯、杨不梅，还是火堆前的李寻欢？
　　“饿了吗？”李寻欢忽然开口，侧着身递过去干粮，“你已经睡了快两天了。”
　　杨逍微惊，蓦地探前抓住李寻欢的手臂。
　　“两天？才两天？”
　　李寻欢垂目看了看自己手臂上杨逍的手，正正常常的、没有虚化的手，轻叹口气说：“你先吃点东西，我有事和你说。”
　　杨逍摇摇头，放开手：“我不饿，什么事，你说吧。”
　　李寻欢想了想，收起了干粮 ，说：“也好，免得你听了会哽着。”
　　杨逍注视着李寻欢问：“是我昏倒之后的事？”
　　“没错。”
　　接着李寻欢便从他昏倒开始将这两天的事说了，杨逍一言不发地听完，没有打断，也没有疑惑。
　　这反而使李寻欢感到意外：“你就这样相信了？不怕我是编的？”
　　杨逍看着他，说：“这样吧，我给你说个故事。”
　　李寻欢笑：“编的？”
　　杨逍摇头。
　　“我有一个女儿。”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