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之暗唐》君藏

5、奔途深话

　　“从我记事起我就被寄养在万花谷中，由东方谷主亲自教导，但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我的天赋并不出众，而且性格太过跳脱，并不适合修炼万花的内功心法。当年很多人都认为我只会被扔去杏林一脉做一个记名弟子。但东方谷主却力排众议将我收入了正意门墙，还将当初最有天分的苏师兄安排进了杏林一脉……”
　　“学艺十余载，万花七艺我的成就都不过尔尔，东方谷主也从不在乎我学的是好是坏，他似乎，似乎只是为了让我冠上正意之名而已……”亓宇说着不由有些失神，眼中是遮掩不住的落寞之情。
　　亓宇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我从未见过我的任何亲人，也不知道关于他们的任何消息，只有每年的上元节东方谷主才会转交给我一份礼物，据说是我舅舅派人送来的，我远远只见过送信的人一次……似乎是天策府的……”
　　唐无意听完后沉默片刻，寒声道：“那又如何？这只能说明你身世神秘，你又如何确定这就是他们追杀你的原因？”
　　亓宇听了苦笑不已，“不然呢？我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雏鸟，怎么能招惹上那么麻烦的敌人呢？而且，截杀……也不是第一次了……”
　　“什么？！”唐无意心头一惊，语气中也罕见的多了一分诧异，从亓宇的行事和语言中都能看出他从小就没离开过万花谷，如果在这之前他也遇到过暗杀的话，那么想杀他的人就是在万花谷内动的手，曾经独自闯过万花护谷的机关阵法的唐无意是无比切身的体会过万花的底蕴，能成为大唐十大门派之一，就算不是以武功而闻名的万花也有着他自己的骄傲。
　　一个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万花并暗杀万花弟子的势力……亓宇的这一番话一下子打乱了唐无意最初的猜测和布局，他本想一路利用山林制造迷阵拖延对方，借机带着亓宇逃跑，现在看来这个计划需要好好斟酌一下了……
　　亓宇没有注意到唐无意的心思，自顾自的倾诉道：“我七岁时就曾被一伙人劫持过，还差一点就被带出了谷，后来工圣亲自带人把我救了回来，东方谷主也因此震怒，强势清洗了谷内负责警卫的执事堂，下严令封锁消息。甚至把我带上了三星望月同住，还命工圣将谷外的机关阵法全部重新布置，还在原有的阵势上又加了一重杀阵……虽然谷主很重视我，但我能感觉到他重视的并不是我本人。”
　　“本人？”唐无意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重视就是重视，无论什么原因！”看着亓宇沮丧的样子唐无意停了一下才说道：“能进正意一脉的没有废物，既然想让别人重视你，那你就要体现出你值得被重视的价值，没有自信，没有努力，你就注定一无所有。没有人能永远活在别人的庇护下。”
　　亓宇听了唐无意的话不有一阵忡怔，但随着时间在沉默中流逝亓宇的眼神越来越亮，全不复方才的颓态。唐无意微微一笑随即低声呢喃道：“一个时辰了，素月应该也快来了。”说罢唐无意拍了拍亓宇道：“起来！该走了，那群家伙应该快追上来了。”
　　“啊？哦！”亓宇乖乖的爬了起来，随即又挠了挠头，犹豫了一下问道：“无意师兄，这，没有马，怎么走啊？”
　　“……”唐无意盯着一脸不好意思的亓宇满心无力，唐无意扶额道：“别告诉我你平时没用过轻功赶路？据我所知你们万花的三星望月也是地势奇险吧。你平时出入该不会都是老老实实的走台阶、坐升云梯吧？”
　　“额……也不是”亓宇为自己的愚蠢也感到很不好意思，但仍是感到有些难以理解：“可是从这到七秀还有近百里路吧？我们这么跑会不会很慢？”
　　“不会。”唐无意不愿再纠结这个问题，直接一跃而起展开机关翼向着远方慢慢划去。亓宇无奈的跟上唐无意的脚步，运起了万花的独门大轻功墨点山河踏着林梢飞跃而出。
　　对唐无意的脾气有了一定了解的亓宇自然不会再去追问唐无意懒得解释的问题，他明智的换了个话题，“那，无意师兄，那些灰衣人不会再回来了吧？”
　　“不。”唐无意立刻否定道，“如果他们要趁这次机会杀你，那么在我们抵达七秀之前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收到亓宇疑惑的目光，唐无意轻叹道：“因为药圣在七秀啊！到了药圣身边就没有人敢动你了。”
　　“药圣？孙师那么厉害吗？”亓宇吃惊地问道，唐无意苦笑着说：“你们万花本身就是医道圣地，自然没法理解那些无医无药的江湖人的苦楚，跑江湖难免有伤有病，不能得罪医者是众所周知的规矩，药圣又是天下医者之首，所以药圣要护的人还没有人敢动，就算是十大门派也要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犯得起众怒。”
　　“那么好？！”亓宇兴奋的瞪大了眼睛，随即又垮了脸，亓宇沮丧的嘟囔着：“早知道我就去学离经易道心法了，我学的花间游心法用起太素九针来治疗效果会大打折扣，早知道学医那么威风我就去学离经易道了。”
　　唐无意不由失笑：“你也不能这么说，有利必有弊，医者自保困难也是公认的，所以一般医者都会有一个结契武者随身保护。再者，你确定你有耐心去背记那些《黄帝内经》、《素问》、《伤寒杂病论》，这些加起来有好几屋的医典？”
　　一听到唐无意开始报书名亓宇就连连摇头：“不背不背！让我去背书还不如杀了我轻松，我花了十年才背完入门的课程，你还是别跟我提书了！”亓宇说着突然灵光一闪“对了！无意师兄，你知道苏师兄的结契武者是谁吗？”
　　唐无意一怔，身形猛然一坠，幸而他及时回神稳住了机关翼，吓得亓宇直喘气：“吓死我了！无意师兄你专心点！那么高摔下来会摔断腿的！我问苏师兄你那么激动做什么？”唐无意冷哼一声，报复性的在亓宇肩头借了一下力重新跃上了高空。
　　唐无意踩得亓宇一个踉跄，亓宇气急败坏的指控道：“你这是报复！”
　　唐无意不以为意的回道：“那又如何？”随即也不给亓宇继续抱怨的机会道：“清颜没有结契武者。”
　　亓宇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这怎么可能？！”亓宇皱紧了眉头，百思不得其解：“苏师兄可是仅次于裴元大师兄的杏林第一人，不应该被重点保护吗？怎么会没有结契武者呢？”
　　唐无意诧异地望向亓宇，不可置信的问：“你们该不会认为那朵花没有自保的能力吧？”
　　亓宇也是十分莫名其妙：“难道不是吗？苏师兄从小精研离经易道哪来的自保能力？”唐无意张了张嘴，又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含糊其辞地说：“唔，是吗？”
　　索性亓宇也没有在乎唐无意的回答，反是皱着眉说：“虽然这样说，我到了七秀就安全了，可是这一路上我们依旧会遇上截杀，到时候要怎么办？”
　　“截杀，”亓宇清楚地看到唐无意勾起一抹邪肆的笑意，滔天杀意一放而收：“让我玩命的人不少，但要让我把命拼掉的人可不多。”
　　亓宇打了个寒战随即恼怒道：“我不是问你！我是问我怎么办？你那么强一定比我活得长！”
　　唐无意又恢复了一脸漠然的神色，目光远眺着远方的山峦，语气淡漠而坚定地说道：“放心，你是清颜的师弟，再到七秀之前，想杀你，唯一的方式就是踏过我的尸体。而且，斩逆也不需要连任务协同人都保护不了的弟子。”
　　亓宇微微一怔，低叹道：“护短吗？早就听说你们唐家堡护短，今天算是见识了。”说完亓宇又不无羡慕地感慨道：“无意师兄和苏师兄的感情真好。”
　　“……命都给他了，不好我岂不是太亏了，”唐无意慢悠悠的叹了一声，不过他立刻又严厉的指着亓宇说道：“怕死还那么慢悠悠的？还不快点！能进得了你们万花谷的势力情报能力绝对不差，想报名就跑快点！越早到七秀你就越安全！”没错，唐无意的计划就是跑，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面对一个强大的敌人一切手段都将失去意义，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与时间赛跑、与死亡争先，尽快回到自己的靠山的佑护下。
　　唐无意可不是那种天真的认为自己能与天下为敌的白痴，终日游走在生死刀尖的他深知借势的重要性，势是他们这些大宗弟子最好的报名筹码。
　　被教训的亓宇苦了苦脸，但仍是听话的闭上了嘴，闷头提速以最快的速度越过起伏的山势。他被唐无意打击习惯后也终于认识到这位苏清颜口中的“斩逆天才”确实有自傲的资本，至少唐无意的一言一行都在教他如何在这个江湖中保全自己，虽然亓宇不喜欢这些，但不可否认这些正是现阶段他最需要的东西。
　　虽然亓宇已经在玩命的狂奔了，但唐无意实力本就亓宇之上，而且论赶路速度飞鸢泛月比墨点山河快的实在不止一点两点，慢悠悠的盘旋在亓宇头顶的唐无意也不是肯浪费时间的人，于是趁机开始了对亓宇的教导：“弃马步行其实比原来骑马还要快，只是太耗精力遇敌后难以全力迎敌，不过我们是在逃命所以这些不用考虑，轻工在面对曲折山势时远比骑马快捷，但如果是平原地势骑马才是最快的方式……”
　　“护送东西时逢林莫入，因为怕遇上埋伏；逃命的时候逢林必入，方便扰乱敌人的视线，将自己化明为暗……遇到窄口峡谷须疾行，防止被人两头堵；平原遇敌须果决，绝不可急乱变向，丛林行走多靠树防止被人背后偷袭，不过需要注意蛇虫，有些地方这些动物才是真正的王者……”
　　唐无意一反常态的喋喋不休，亓宇也听得万分认真，二人一个教一个学，同时玩命狂奔，也算得上充实了。二人力竭则休，力盈则奔，就这样奔逃了一天一夜，转眼已行了过半路程，洛道已在眼前。
　　亓宇俯瞰着洛道苍凉的景色，不由感叹不已：“这就是洛道吗？真没想到这条大名鼎鼎的商道竟然这么荒凉！”
　　“这不奇怪，洛道沿途沼泽森林遍布，说是商道其实也确实只有行商走。洛道入蜀，蜀道难行天下皆知，普通人不会冒然涉险的。”唐无意手气机关翼落到了亓宇身边道：“走吧，唐家堡在洛道的据点不远了，我们休整一下。”
　　“好！”听到修整二字亓宇双眼一亮，不用唐无意催促便一跃而下，冲着山坡下枯木遍布的洛道冲了下去，连脚步都变得轻快了起来。唐无意摇了摇头，没有再用机关翼，运起翩若惊鸿飘忽的追在亓宇身侧向洛道行去。

　　预告：下一章《再遇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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