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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58 ...

  •   季延川的再次造访是丘廷意想不到的。

      他面上不显,捻着一串盘的发亮的菩提籽,那张戴惯了面具的脸上全没了往日的慈和,眼里渗出阴冷的笑意。
      “我还没去找你,你倒是先找上门了。”

      说完,丘廷看向身后的茂公,“还不快给伍爷上茶。”

      “不用这么客气,”季延川道,“我不是来喝茶的。”

      丘廷笑道:“这茶你可不能不喝,这可是时唯亲手采摘的。”

      看着茂公将沸水沏开盖碗里嫩绿的茶叶,季延川忽地想起摩洛哥那些日子里时唯泡的薄荷茶。

      茂公盖上杯子,推至面前。

      季延川垂眼瞥了下冒着热气的茶杯,鲜嫩的茶叶漂浮在上面,慢慢的几片沉落下去,最后静止杯底。他抬眼看向丘廷,“时唯的茶当然要等她回来再喝。”不动声色推回去,“我这儿有件比喝茶更重要的事,来问问丘先生。”

      不等丘廷开口,转头对向艺使了个眼色。

      向艺把一份文件递到丘廷面前。

      季延川下巴点点那档案袋:“看看吧。我想这里会有丘先生想知道的内容。”

      丘廷接过,取出里面装订好的资料翻看着,神情凝滞。

      随后,季延川缓声道:“宋明城,原名何伟,有兄弟一人,从小被家人送到外地习武强身,一个被送到少林寺,另一个去了武馆。进武馆的那个是他弟弟何运,想必丘先生不会陌生。”

      丘廷脸色微变。

      季延川继续不紧不慢道:“据我所知,何运在被丘先生挑走之前,本名叫何大,带到北京一年后却不知所踪。而何伟也在那年来到北京寻找何大,后因肇事逃逸判了六年,中途表现良好提前释放,实际上只服刑了两年零八个月。出狱后,何伟更名为宋明城,在北京当地一家武馆当教练。在武馆的三年里,宋明城拿遍了奖项和荣誉,一跃成为金牌教练,终于被丘先生赏识。后面的事,丘先生应该比我清楚。”

      “至于何大在哪里,这个问题您最清楚,宋明城的目的是什么,用不着我多说了吧。这么多年宋明城都没有得手,可以见得您的谨慎。比如,”季延川垂眼看了看那茶杯,“你吃的东西用的物品都会经茂公之手亲自检查,别人你不信任。”

      丘廷将文件放去桌上,随着动作看向桌子另一边的季延川,他的神情还是那样,丝毫不见慌张,“这些,都是时唯告诉你的?”

      季延川笑了笑:“何必她说,你树敌太多,情理之中。”

      “季伍爷今天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丘廷站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背对着季延川,大有一副送客的味道,“宋明城虽和我是雇佣关系,那也是以前的事。一个背叛者,你认为他就算回来了,我还会留他吗?”

      “你和他有没有关系,这我可就管不着了。我只知道在摩洛哥,置我于死地的命令是你下的。”

      丘廷脸色大变,满脸吃惊地转过头。他在原地定了几秒,不确定季延川是套话还是设陷阱让他跳。

      意识到失态,丘廷脱口而出:“我只让他带时唯回来,从来没有下过别的指令。”

      “你当然可以否认,”季延川冷笑着起身,步步紧逼丘廷,“我不会忘记刀从我胸口横穿过去,也不会忘记子弹打穿我的肋骨,要不是我命够硬,丘先生,你和我大哥差点就得逞了。”

      丘廷被迫退开一步,却还在勉强装得平静,“季伍爷别忘了,你有言在先,不再过问丁米的事情,现在是打算毁约?”

      季延川发怒道:“我当然有理由毁约。你们合伙摆我一道,还想让我既往不咎,休想!”

      他大步跨前,直视对方,“丘廷,你马上就会知道你到底惹到了一个什么人。”

      丘廷当然知道季延川是什么样的人。这也是为什么在得知宋明城为带回时唯和季延川发生摩擦,第一时间捆绑上了季延渊。在并不知道宋明城背叛的当下,他选择的是保全自己的人,也是保全他自己。
      说起来他也不无辜,虽然他对宋明城在摩洛哥赶尽杀绝的做法并不知情。

      和季延渊捆绑是下下策,但也是当时丘廷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如今事情暴露,换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善罢甘休,更何况是季伍爷。

      纵然丘廷心理素质够硬,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当头一棒,他一时措手不及,慌乱之下,气急攻心,全身发抖。

      茂公连忙上前搀扶丘廷坐下,转头对季延川道:“季伍爷,丘先生今天身体有恙,不便……”

      丘廷摆摆手没让他说下去,“我和季伍爷有要事谈。”

      茂公只好退到一边。

      丘廷吃下药后缓了一会儿,神情比刚才憔悴许多。

      “五爷应该听时唯讲过,我这老毛病已有多年,这些年愈发严重。我一把老骨头了,伍爷还这么年轻有为,犯不着跟你对立。”

      季延川自然不信这鬼话,“你要没有这心思,怎么会和我大哥串通一气?”

      丘廷装得坦诚,直言,“我确实让宋明城把人带回,他与我说你不肯让他带回时唯,过程中没把握好分寸,不小心伤了你。”

      季延川了然垂下眼。丘廷的话进一步验证了,他和时唯在摩洛哥的相遇不是一起早有预谋。他相信时唯,从来没有怀疑过她,对自己的直觉更是深信不疑,他看上的人不会错的。

      他也要对得起她的这份看中。不会让她输。

      话到此,胜算既握,季延川道:“不管你的理由是什么,我只看到我所看到的,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你继续和我大哥为伍;第二,和我合作。”

      季延川直直望着丘廷,嘴角勾着淡淡的冷笑:“丘先生,请选吧。”

      仿佛回到第一次两人会面的场景,只是这次的局面完全调转了过来。

      丘廷嘴唇微抖,过了好半会儿出声:“和你合作……条件是什么?”

      “条件?”季延川眼里带着哂意,垂眼摸着无名指上的婚戒,“很简单,需要丘先生亲临泰国,向警方指认幕后黑手。”

      丘廷猛地站起来,重重一拍桌子,“季延川,你别欺人太甚!”

      季延川掀起眼皮,脸色平静无波,“当然丘先生也可以选择和我为敌,只不过我这人脾气不好,说不定会干出什么荒唐的事情,让丘先生以后难以再立足,丘先生不会想英明一世毁在我这个小辈手里吧?”

      丘廷笔挺挺地站立着,再说话的时候气势已大去,“这对我有什么益处?”

      向艺忍不住插话道,“您是听不懂伍爷的意思吗?我们伍爷对你手下留情已经是最大的好处了,您还想要什么好处?”

      季延川看了眼丘廷,不疾不徐道:“丘先生要还搞不清楚利弊关系的话,我不防帮你分析一下。”

      “现在文森特已是一颗废棋,为了自保,如果你是蒙昭会怎么做?文森特已被推出了台面,他和丁米有明面上的竞争关系,且文森特是在赢得拳王之后,丁米才出事,更何况丁米是车祸遇难,这明显是一起有预谋的谋杀案。文森特这人的性格,丘先生应该很清楚,他但凡有点脑子也不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文森特,有杀人动机,但不足以说明人是他杀的。如果是他杀的,背后一定有高人指点,那么高人会是谁呢?”

      “如果我是警方,我一定会查到蒙昭头上。下一个替罪羔羊会轮到谁?与此案关系最密切最直接的人,丘先生,如果我是你,我是不会傻傻坐在这等结果的。论心狠手辣计谋歹毒,你不是他的对手,现在光是防御已不够用了,主动出击才是正解。”

      “而丘先生你,这么多年,国内国外树敌众多,您若真被蒙昭拉下水,隔岸观火的人岂止是我一人?您若选择与我对立,那更好办了,这些年你干的好事随便拉出一件来就够你伤筋动骨的,就光只是宋明城携带枪支这一件就够要命的,更别说你身上背着的那几条人命。”

      丘廷浑身颤抖,指着他:“你这是在威胁我?”

      季延川笑了笑,“我这是在救你,念在你养育时唯的份上,丘先生,这是我最后的仁慈了。当然,你也可以用我教你的方法对付我,随时奉陪,不过,我好像没有什么把柄可以让你抓的。”

      说着,他站起身,临走前扔下一句:“丘先生好好想想吧。”

      快走到门口。

      “季伍爷。”丘廷叫住。

      季延川没有要停的意思。

      丘廷往前迎了两步,“季伍爷,等等。”

      季延川跨出门槛的前脚收回,侧过头。

      丘廷叹息一声:“好。”

      季延川牵了牵嘴角,跨出大门。

      两人走后,茂公不甚理解,埋怨道:“丘先生,你这不是涨他人威风吗?”

      丘廷摇了摇头,“这步虽是险棋,却不得不走。季延川,他是早就算好了,玩人心,谁都不是他的对手,好一个季伍爷,季延渊根本斗不过他的。”

      茂公忧心忡忡道,“丘先生,让我代你去吧?”

      丘廷再次叹气:“你代替不了我,季延川要对付的人是我。”

      他这辈子千算万算,百密终有一疏,而这最关键的一步是他怎么也料不到的。
      时唯在摩洛哥这场真心奔赴,让他最终满盘皆输。

      两天后,泰方传来消息,丁米的养父丘廷已投案自首,此人在中泰两国颇有权势,但是他并不是丁米案的主谋,此案真正的主谋蒙昭在逃,警方进行了通缉抓捕。

      一周后,消息再次传来。
      蒙昭在逃往柬埔寨的路上被抓获。

      看到新闻的那天晴空万里,冬日的阳光暖洋洋的,透过车窗铺洒进来。季延川抬起头望向窗外明媚的阳光,微微眯起了眼,习惯性地摸着手上的戒指。

      时唯,你看见了吗?我办到了。

      季延川回到公司,办公室门大开着,季延渊坐在他的位置上,抚摸着扶把,见季延川进来,转着椅子,笑道:“三弟,你这椅子坐起来就是和我的不一样。”

      季延川站在门口,低头整理着袖口,而后目光缓缓降落在季延渊身上,如锐利淬炼的刀锋。
      “给你一分钟时间,滚出去,别让我叫保安把你轰走。”

      季延渊被他浑身的气场震得只好站起来,“这也是我的公司。”

      季延川冷笑了声,“马上就不是了。”

      “你什么意思?”

      季延川往前迈开步,“你以为丘廷是为什么投案自首的?”

      季延渊怔了好半会儿,“是你干的?”

      说着,他不自觉向后退了退。

      季延川讥诮一笑。

      季延渊心里不痛快,他处处受季延川压制,如今中东案也搞砸了,昨天的董事会上,季崇新亲自把任务委派给了季延川,让他去洽谈合作。这也就意味着,他是彻底被踢出局。

      现在丘廷也进去了,聪明一点的都不敢和伍爷明面上对着干,无人再可倚仗,季延渊心里有气,只想找地儿发泄,这会儿又知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季延川,很得牙痒痒,明知道自己斗不过了,还是想在嘴上讨到好处。

      他眼里极尽讽刺,哪里痛就往哪里戳,“最近都没见我弟媳了,怎么,自己没把老婆看好,冲我发什么火?”

      季延川戾气很重,目光陡然暗沉下来,上前抓住季延渊的领子。

      季延渊一下慌了,“你干嘛?”

      季延川捏紧拳头,克制着,额头的青筋暴起,“滚。”

      “好,我滚滚滚。”季延渊见好就收,在季延川松开手的一瞬间连滚带爬着出了办公室。

      季延川余怒未消,站在座椅边眉心紧蹙。
      平息了会儿,他抓起电话,拨通内线,吩咐那边:“向艺,把我办公室的椅子换了。”

      向艺以为听错了,犹豫了下:“爷,那可是……

      “马上!”

      向艺听出这爷今天火气很大,忙说道:“好好好,我马上安排。”

      季延渊闹完之后的一周,有一天傍晚,季延川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一个境外陌生来电。

      这种电话他向来是不接的,第一个打来的时候,他挂断了。对方又打来了一个,正好到饭点,他忙完了,站起身,随手划开了触屏。

      没等说话,对方一口流利的英文,声音压的有些低:“请问你是季先生吗?”

      季延川稍停顿了下:“是的。”

      “你妻子拜托我打这通电话,她现在在所罗门群岛,和一名男士住在一起,男士身边有不少人,他们有武器,目前她很安全,但是她回不了国,确切的住址她并不知道,她被软禁在那里,很难出来。”

      季延川心猛跳,他整个人站在盛大的夕阳下,浑然不知。

      压抑着剧烈的心跳,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问她:“能让我和她通电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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