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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过去 ...

  •   “我……我是郑宏军,我找我……外公。”他艰难的说出这句话。

      “宏军?”

      “是,我是季冬英的儿子,请问您哪位。”

      “哦,我是你小舅妈。”

      小舅妈,季知同的妻子,一个比王如萍和季冬英小不了几岁的女人,看起来却比她俩小了十多岁。

      她客气的把郑宏军带进客厅,又拿来水果,热情的问他怎么突然来这儿了。

      是啊,突然,很突然。两家十多年没来往突然上门确实很突然。

      郑宏军不太想让小舅妈知道实情,支支吾吾说找外公。

      小舅妈的笑容突然没了温度,扬眉反问:“外公?”浓浓的鼻音反讽意味极浓。

      没错,郑宏军长到这么大就见过外公一次,还是季天逸死后,在医院王如萍找老爷子算账的那次。

      之前之后都没见过,也没喊过。

      不是他心狠,是他外公嫌弃他爸不愿认他这个外孙。如今厚着脸皮求上门,哪怕受到再多的羞辱只要他们肯借钱也要忍着。

      他不说话,小舅妈追问他到底什么事,不说清楚她也不好联系老爷子。

      郑宏军只好说家里出事要借钱。

      小舅妈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拿了手机到阳台打电话去了。

      郑宏军忙四处瞧瞧,唉,真是豪宅啊。

      过了一会儿,小舅妈走回来,坐下把手机放茶几上,似乎斟酌什么。

      “那个,他……外公怎么说?”

      小舅妈似笑非笑,“想听?”

      郑宏军愕然,点点头。

      “我只有一个儿子,他叫季知同。”

      他没有季有根这个儿子季冬英这个女儿,也没有季海希这个孙女郑宏军这个外孙,他们都是外人,为啥要借钱给一个外人?

      郑宏军的心凉了半截,不死心的问:“能不能让我见他?”

      “不能。”小舅妈依然似笑非笑,“他不想见你,让你早点……滚走。”

      郑宏军知道自己该离开了,可是他知道只要离开就再也没有希望。

      “做人要有点脸,天逸的死是个意外,可你们是怎么对我们的?季有根不是说没这个爸爸嘛,怎么出事就想到爸爸了?”小舅妈懒懒的摸摸漂亮的指甲,“你还有事吗?我和人约了有事。”

      逐客令已下,郑宏军再也呆不下去,几乎是落荒而逃。

      空手回到医院,他不敢上楼,不敢看母亲失望的眼神,在楼下绕来绕去。

      “哥。”

      郑宏军回头,韩依惠提着保温桶从住院大楼走出来,对他挥手小跑着过来,“你回来啦?告诉你哦,有个好心人给我们交了十万块,舅妈的帐结了,我姐也有钱看病了。”

      郑宏军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盯着韩依惠开心的脸,再抬头看了眼明媚的天空,几乎落下泪。

      天无绝人之路!

      季海希因为受了刺激昏迷,没什么大碍就出院回家。三天后王如萍下葬,季有根当时没敢去,傍晚的时候才去墓前磕头请罪。

      那些债主找不到季有根,天天到家里找麻烦,墙上写红色死全家的大字,门上泼油漆,闹的邻居对季家一肚子意见。

      那年季海希大四,日子虽苦虽难,但她不哭不闹沉默了好些天,渐渐地郑宏军就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总是疑神疑鬼,听到一点动静就焦躁不安,有时候听到敲门声会瑟瑟发抖地躲起来。

      有时候反应像老牛一样的慢吞吞,有时候别人一句很正常的话能引爆她的怒火。

      她说头痛、心慌、害怕,有人在黑夜里偷窥他们。白天无精打采,夜里经常从噩梦中惊醒,惊醒后再也睡不着,整夜整夜的失眠。

      那些债主去学校、实习单位门口堵她,更有人恐吓要她去夜总会接客挣钱。那段时间,过的是怎样的日子呢?用人间炼狱形容也不为过。

      有天,霍凯达打电话让季海希去拿钱,谁知道碰到霍凯达的父亲,曾经一口一个大侄女就是我亲闺女喊的霍叔叔,当着季海希的面把儿子臭骂一顿。

      季海希拿着那笔钱,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后来还是红着脸还给霍凯达。

      霍凯达气的大骂:“爸,你干什么?这是我自己的钱,我想借给谁就借给谁!念念,你拿着。我才不像有的人,别人有钱就贴上去,别人没钱立即就踩在脚底。”

      “臭小子,你再说一遍!”霍父气得举手就打。

      俩父子真的扭成一团!

      季海希默默的看着他俩打了几分钟的架,默默地转身离开。

      那天,霍凯达气得离家出走,带着包去了季海希家。郑宏军打工回来,看到他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吓了一跳。

      霍凯达对他勾勾手,咧嘴一笑:“哥,我搬过来住几天。”

      郑宏军换了鞋子往卧室看了一眼,“念念呢?”

      “睡了。”

      “你怎么跑来了。”

      霍凯达原先还嘻皮笑脸,听了这话顿时敛了笑容,“还不是我爸,我就不理解,当初我家来云安,季伯伯帮了我们那么多,可以说没有季伯伯就没有我爸的今天。他现在怎么就变成这样?”

      郑宏军知道他说的这样是哪样,不借钱的事,苦笑一下,“不怪他,借了是情分不借是本分。”

      “可是,我们两家的情分是一般的情分吗?”霍凯达提起这事就来气,恨不得把他父亲的脑袋剖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郑宏军无奈的摇了摇头,拿了衣服去洗澡,走了两步又回头,凑到霍凯达跟前,“我觉得念念不太对劲。”

      “我也觉得。”霍凯达不由自主朝卧室看了一眼,“她不怎么笑,以前多爱笑啊。”

      “那啥,你身上有钱吗?我想带她去医院。我发了工资还你。”郑宏军的脸微微发烫。

      “有。不用还了,等你们以后日子好了,我来蹭饭吃。”

      郑宏军红着脸笑,危难之际有个朋友在身边真好。

      两人去医院挂了神经内科,医生仔细听完他俩说的事,建议他们去脑科医院神经科。

      “医生,你说什么”?

      郑宏军以为听错了。

      “她这属于精神方面的问题,去那里可以做个心理治疗,对她有帮助。”

      郑宏军和霍凯达惨白着脸走出医院,当事人反而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声不响的跟着他俩,乖的让人心疼。

      他们去了脑科医院,看了精神科医生,检查出来的结果是重度焦虑症。

      医院的病人很多,大多数都很正常,据说那些不正常的关在后院的楼房里,那些病人有的抓着门口的栏杆冲着外面傻笑或傻叫。

      焦虑症属于精神方面的问题,而不是神经问题。季海希默默的看了一眼诊断书,低头踢墙脚,精神病或许会疯掉吧。

      郑宏军抬头把眼泪逼回去,霍凯达一拳头砸墙上,手撞击的很痛很痛,却没有心上痛。

      他拉起季海希就往外走,郑宏军拉住他,“你干嘛?去哪儿?”

      “离开这儿。”

      “去哪儿”?

      “离开云安这个破地方,妈的,老子一天也不想在这呆了。”霍凯达紧紧地拽着季海希的手腕,走的很急。

      季海希回头望望郑宏军,眼神平静,脚下却没停留紧紧地跟着霍凯达的节奏。

      是啊,离开这个破地方吧,这里承载了他们太多的痛苦。

      离开繁华的都市,离开坠入深渊的地方。

      霍凯达带他俩去了一个远房亲戚家,在山清水秀的山脚下,空气清新,山里人热情淳朴,山上野果子野花多,天热还可以下河游泳。

      住了大半年,季海希的焦虑症慢慢的好了。

      快过年了,季冬英打来电话,告诉他们李叔给了十万块让他们东山再起,季有根和债主商量好,让他开店,每年慢慢地还钱。

      季家人回到云安从小饭店开始做起,然而没多久郑宏军就发现,季海希的焦虑症是好了,却还有一个毛病,像个炮竹筒子一点就着,一旦生气就做一桌子香飘四溢的美味佳肴,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一一倒掉。

      待她气消了,看着垃圾桶里的那些菜,又会心疼的大哭,一边哭一边骂他们为什么不拦着她。

      蒋西城还记得郑宏军说这些时候眼里的伤痛,他说:“我哪里敢拦,浪费一点菜是小,万一把她气的更加严重,我们都别想活了。她从不承认自己有病,即便她去医院配合医生做检查按时服药,也绝不承认她有病。头几年这种情况经常发生,后来家里的情况好转才慢慢减轻。蒋先生,你不知道,我真的怕……怕她这次扛不住变成疯子。”

      蒋西城问:“既然担心她,为什么擅自帮别人担保?为什么说好合作了还要带她逃跑?”

      郑宏军被他说的低下头,“舅舅落难,只有李叔肯帮我们,舅舅是为了报恩。以前我舅舅他不这样的,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又会做生意……唉!他觉得连累了念念两次,有点害怕所以让我带念念离开云安。说实话,蒋先生,这几年我们家没有过什么好事,您这突然一来,我也害怕!”

      蒋西城觉得,他应该在听了最后几句话的时候给郑宏军一拳头,典型的给脸不要脸的家伙,居然敢怀疑他的人品。

      可是,为何他无动于衷的坐着并且脸上还带着愚蠢的笑?

      一定是他犯神经病了,才会安慰郑宏军放心大胆的把季海希交给他……合作,以人格担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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