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至花如锦》祁薄言

54、第五十四章 生辰

　　八月十五是时锦容和时锦浓的生辰。当初刘氏抱着两个小孙女直说孩子是有福的，尽会挑好日子，每年中秋将军府必要大肆庆祝一番。

　　前一日时锦浓光期待着礼物，兴奋了半晚上才睡着。这一大早，柳黛柳燕几个都穿戴好，早早侍候着祝小主人的寿。

　　柳黛刚唤了一声，时锦浓眼睛还未睁，虎着脸皱着眉往被子里一缩，团成球接着睡，也不怕闷着。

　　柳燕轻声道：“还以为是去学堂呢？”几个丫鬟都捂嘴笑了。

　　时锦浓正躲在被子里听了，突然想起来了，便道：“今天是我生辰，要多睡一会儿！”声音透过被子闷闷的。

　　刘嬷嬷走进屋来，恰好听着这一句，颇为好笑，便道：“今日便是都依了姑娘又何妨，只不过一会儿二姑娘来了，可要早早把东西备好。”

　　每年生辰姐妹两总是第一个互赠礼物的，有一年时锦浓早起忘了准备好的东西，时锦容黑着脸不让丫鬟提醒，急得她团团转。

　　时锦浓一听这话，连忙爬起来，拉开床头的多宝格，里边放着一枚玉环，五彩的丝线，末端还系了四个小铃铛。时锦浓拿出来欣赏了会儿，忽然紧紧握住：“我哒！”

　　刘嬷没管她，招呼柳黛柳燕给她穿衣打扮。时锦浓垂着头打瞌睡，突然听到门外有声音，抬眼去看，见时锦容走了进来，顿时两眼放光地看着她手里包得严实的盒子。

　　“容容，给你！”时锦浓把手里的玉环给她，虎视眈眈。

　　时锦容挑了挑眉，把玉环挂在腰间，评价道：“有进步。”

　　时锦容咧嘴笑了，接过盒子，欢欢喜喜地打开，只见一排精致的，缩小版的毛笔和一方白玉的砚台，小小的，正适合他们这个年纪。

　　“你手上无力，写的字毫无风骨，用这个可以早点练出来。这个砚台玉质温润，磨起墨来也容易些，不会再弄到身上了。”时锦容道。

　　时锦浓呆呆地看着，然后慢慢地，像个小老头似地垂下了肩膀。

　　刘嬷嬷笑眯眯地接了，道：“多谢二姑娘，以后姑娘可要用功了！”

　　时锦容点了点头，牵着时锦浓走了，时锦浓僵硬地穿过游廊，到了前厅都没从刚才的打击中回过神来。

　　早膳的时候，时家人都聚在前厅给姐妹俩庆贺生辰，送上自己的礼物。今年时清雅送了时锦浓一个大大的糖人，是他跟着街角的老头学了自己做的，一只白胖胖的团团栩栩如生。时锦浓看得眼睛都直了，美美地，努力地准备消灭比她脸还大的糖人。

　　时寒启道：“雅儿什么时候学的，啧啧，还真像！”他颇有些意动。

　　谢氏了解丈夫的心思，暗暗掐了他一把，时寒启立刻严肃脸，语重心长道：“这些小玩意儿玩玩便罢，把心思放在学业上，你外祖……”

　　“爹爹！”时锦云无奈道。

　　时寒启闭嘴，搂着两个女儿笑道：“今天容容，浓浓都是小寿星，说说想怎么玩儿，要什么爹爹都依了！”

　　时锦容没什么想法，一家子便都看时锦浓。时锦浓忙着舔糖人，想也没想便道：“要摘星星！”
　　“……”

　　时寒启摸摸她的小脑袋，笑容不变：“换个近点的！”

　　“要在天上飞！”时锦浓歪歪脑袋。

　　时寒启干笑。

　　时清阑无奈道：“不如带浓浓骑马？”

　　“这个好！”时寒启抱着时锦浓就向马场走去，时锦浓忽然叫了一声，把糖人拿出来了，一颗小白牙粘在上面，她伸出舌头舔了舔空荡荡的牙洞：“唔……没了……”

　　众人大笑。

　　时锦浓很喜欢骏马飞驰的感觉，平日里时寒启有公事，很少带她玩，此时大马上，风呼呼地吹，她眯着眼，大叫出声，一个劲儿催她爹：“快点！再快点……”

　　谢氏难得没有再管，任她们玩个开心。

　　今天时锦浓收礼收到手软，最得她心的还是时清雅的糖人和郑如月的蛋糕，甜甜的软软的奶香十足，时锦浓吃了个大花脸，然后舔着爪子到花园里去找郑如月。

　　时锦浓找到郑如月的时候，发现她二哥也在，下意识地蹲在花丛前，竖起了耳朵。

　　“为什么不要？”时清雅道，语气十分平静，却含着引而不发的怒气。

　　郑如月没有说话。

　　时清雅忽然嘲讽地一笑：“我以为你懂……”

　　“我懂，但我不能要。”郑如月打断他的话。

　　“哦，是不能，还是不愿？”时清雅语气陡得尖锐起来。

　　面对他的咄咄逼人，郑如月依旧沉默。

　　时锦浓抖了抖腿，蹲得麻了，还不见两人说话，正准备站起来，却听时清雅道：“罢了，这算什么？既瞧不上，何必纠缠！”

　　时锦浓从花丛里探出头来，就看到他二哥甩袖离去的清傲背影。

　　郑如月站在原地不知道想什么，时锦浓跳过去拉拉她的衣角：“月姐姐！”

　　“浓浓？怎么了？”郑如月垂眸掩了思绪，轻声道。

　　时锦浓龇牙一笑，露出两个牙洞，看着丑萌丑萌的：“你教柳燕姐姐做蛋糕嘛！阿娘说不能老是麻烦月姐姐！”

　　郑如月擦去她脸上粘的糖渍，笑道：“好。”

　　随着黄昏落下，夜色四合，疯玩了一天的时锦浓这时候噘着嘴连螃蟹也不吃了，拿着半块月饼，眉头要拧成麻花了。

　　时清微凑到她身边，只听到什“讨厌”、“坏”之类的词，好心劝道：“小舅舅不是托人给你带了礼物吗？”

　　时锦浓不听，把头扭到一边哼哼。前些天谢拂尧出京办事，没能赶回来，只托人带了一箱子小玩意哄时锦浓开心。时锦浓当然开心了，抱着箱子笑眯了眼，不过等她知道亲爱的小舅舅不会来陪她之后，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直到上灯时分，时锦浓躺在锦被里还念叨，惹得刘嬷嬷一阵笑一阵愁：“气性这么大可怎么好哟……”

　　时锦浓不管，翻了个身决定再也不理小舅舅了。

　　睡到一半，时锦浓迷迷糊糊睁开眼，竟然看见谢拂尧含笑坐在床前。

　　“小舅舅？”时锦浓揉揉眼睛，看清之后哼一声扭头道：“不理你！”眼珠一转偷偷往这边瞟。
　　谢拂尧好笑，一把连人带被子裹住，轻声在她头顶到：“小舅舅理你。”

　　院子里，谢归面无表情等着，等舅甥俩亲亲热热走了出来，才赶着马车，很快赶到城外一处别庄里。

　　“小舅舅，这是哪儿？”时锦浓搂着谢拂尧的脖子，打着哈欠问。

　　“这是小舅舅给你的礼物。”

　　“真哒？”时锦浓用软乎乎的小脸蛋蹭蹭他的脸颊，讨好道：“最喜欢小舅舅了！”

　　谢拂尧带着时锦浓坐在屋顶上。此时晴夜星明，矮山低峦近在眼前，耳畔虫鸣蛙唱，夜幕中繁星闪耀，又是喧闹又是寂静。

　　“哇——”时锦浓这会儿完全醒了，倚在谢拂尧怀里仰头看星星。

　　谢拂尧没有说话，搂着怀里软软的小身子，心绪翻滚，最终只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小舅舅~”时锦浓喊了声，声音软软的，眼睛亮亮的，难得安静了一会儿。

　　这时，一点一点的萤火突然聚集起来，绿光如晕，与空中繁星隐隐相映，美不胜收。时锦浓仰着头抓了一把，扑了个空，“小舅舅，我要捉星星！”

　　谢拂尧笑而不语，如玉的面容在萤火的照映下如同铺了一层柔和的光，黑眸中那一星光芒却胜了万千星火。

　　萤火虫的光再美，毕竟还是虫豸，谢拂尧可以预见，看到真相的时锦浓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谢拂尧心里一阵好笑，揽过她的小肩膀，道：“浓浓长大了……有什么愿望小舅舅都帮你实现好不好”

　　“要永远和小舅舅在一起！”时锦浓脆声道，脸上皆是讨好之意。

　　谢拂尧敲了敲她的额头，眼神里有些复杂，到底只是一叹，拿出一个孔明灯，柔声道：“浓浓想要什么，都写在纸上，装到灯里。等天上的神仙看到了，就能实现你的愿望了……”

　　“真哒？”

　　“大概吧……”

　　时锦浓兴奋地执笔开写，忽然就不动了。谢拂尧看来时，时锦浓转身问：“小舅舅，‘舅’怎么写？”

　　“……”谢拂尧看着她歪歪扭扭的字，才终于意识到了教育的重要性，摇头道：“以后可不能惯着你了。”

　　时锦浓红着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着孔明灯冉冉升空，汇入星海，渐渐失去踪影，问道：“小舅舅……神仙，识字吗？”

　　谢拂尧没有回答，时锦浓认认真真地注视他的模样，觉得就算是神仙也比不上小舅舅。

　　这个时候，时锦浓的小脑袋里还没有离别的概念，也并不知道，在这个星光明丽的夜晚，她已经经历了一场告别。

　　第二天，时锦浓挣扎着起床的时候，木木地坐着，还以为昨天只是做了一个美梦。脖颈里有什么东西冰冰凉凉的，时锦浓拿出来一看，只是一个普通的玉坠子，用红线系着，时锦浓观察了半天，没发现什么特别，终于失去了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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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懒惰的作者：失去读者爱的同时，还是去了编辑的爱……
好吧，虽然本座确实挺懒的，但绝对不坑。
另外，马上就是本文第一个大高潮了，时家以及周围人都会经历大变化，女主也要成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