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将卫姝传》东家小娘子

15、第015章 动情

　　马车在县衙前停下，巍巍县衙安静矗立着，虽说颍州城遭遇过洪水袭击，好在县衙修建时选址时地势偏高，故而只有地基处潮湿一片便再无其他。

　　“这大水过后必有疫情，王爷在此处没有关系么？”卫姝侧眸瞧着赵德芳疑惑的问道。

　　赵德芳浅浅施笑：“劳姑娘挂心，我已经布了告示，也让城内的医生做好疫情的准备，我既然是圣上安排于此处赈灾，便是他们的主心骨，如何能够中途离去呢。”

　　卫姝浅笑着颔首，四王爷之所以能让百姓信服，大约也就因为他这份身先士卒的精神吧。赵德芳驻足，瞧着卫姝经过时的身影，突然出手朝着她的肩胛出了手。

　　许是习武之人的警觉，卫姝侧身躲避着，她原想开口制止，却不曾想赵德芳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反而出手更快，逼得卫姝只能出手回击。

　　杨七郎怔住了，一时间不知该出手帮谁，只能眼见着看着他们从回廊一直打到院中，直到卫姝锁住了赵德芳的手臂，使他再也动弹不得方才停手。

　　七郎连忙上前扶起赵德芳，卫姝收手怒视着他：“王爷此举何意？既然信不过卫姝，又何必邀我过来呢？”

　　赵德芳依旧唇边含笑，掩饰着眼中的那抹欣喜之色，朝她抱拳致歉：“姑娘功夫了得，我早就想领教一二，只恐姑娘忌我身份不敢用尽全力，故而才用此下作有段，还请姑娘见谅。”

　　七郎也忙着帮腔，卫姝的脸色才有所缓和，瞧着赵德芳也算真挚，便也不曾往深处想。赵德芳见此机会连忙唤来仆从准备午膳，留了卫姝一顿午饭。

　　午后大风骤起，树枝摇曳，叶儿沙沙作响，吹落的绿叶飘飘洒洒落在了赵德芳的肩头，他在藤架下的藤椅上坐着，伸手拈过肩上的落叶，仔细的看着。

　　七郎步履匆匆，刚刚迈步进后院，便看到在藤架下发呆的赵德芳，不由心生疑惑，朝他走了去：“王爷，卫姝姐姐已经送走了，我特地为王爷说了好话，卫姝姐姐已经不生气了。”

　　赵德芳唇边带笑，看着手中的落叶，视线不肯移开：“七郎，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或是是师傅冥冥之中保佑的，才让他的公子……原来她一直在我身边。”

　　七郎心中的疑惑更甚，根本不明白赵德芳所言到底是什么意思：“王爷这话，七郎不懂。”

　　赵德芳抬眸看着七郎，脑海中那年猎场上的一幕分外清晰，眼中笑意更甚：“我与卫姑娘过招，不过是试探她的功夫，虽然时隔多年，可我永远记得她的招式，七郎，我们不能跟卫姑娘分开，我们要跟她一路。”

　　“可是王爷，卫姝姐姐跟我不是一路啊。”

　　“无妨，既然我找到了她，我就不能放她走，我要护她周全。”赵德芳神色坚定，从他试出卫姝的功夫那一刹那，他便知道自己曾经的猜想没错，卫姝就是卫越的女儿，她当年或许是女扮男装闯入的猎场。

　　至于卫家为何会灭门，她又是如何逃出升天的，只怕只有护着她找回记忆才能知晓了。赵德芳心弦微动，下定了决心以后心中无比畅快，整个人都轻松不少，只是他不知道他对卫姝的感情并不只是故友那般简单。

　　卫姝站在入住的脚店门口，抬头望着脚店的招牌，脑海中反复出现之前在县衙与赵德芳过招的那一幕，她的心跳的有些厉害，那些招式很熟悉，似乎很久以前她跟赵德芳就交过手一般，只是她不确定是在何处，或许是曾经，或许是在梦里……

　　“小石头可算回来了，我以为小石头打算跟着四王爷不回来了呢。”叶律抱着酒埕倚在脚店门口，唇边一抹不羁的微笑。

　　卫姝抬眸瞧着叶律，内心终于平复下来，虽然她很不喜欢叶律这阴阳怪气的语气，不过瞧着他略有醋意的眼神，唇边不由的含笑，上前同叶律一道回去了脚店。

　　只是脚店住的人不多，掌柜的一家人倒也清闲，开始做着一些河灯，瞧着卫姝他们回来，也只是打了招呼便继续埋头做事。

　　“掌柜的，你们这些河灯做什么用啊？”叶律好奇的走过去，拿起他们做好的河灯瞧了瞧。

　　掌柜的抬头瞧着叶律笑着道：“这不是刚刚发过大水嘛，不少乡亲……所以我们决定做些祈福的河灯，顺水漂流，保佑那些蒙难的人，下辈子能投生到好人家。”

　　卫姝看着他们做的河灯，连忙笑着道：“那能为活人祈福么？”

　　“这是自然。”

　　“那我也做两个。”卫姝说这话，也同掌柜的们坐到一起，学着做起了河灯。

　　虽说祈福并不一定成真，但似乎也是个美好的愿望，卫姝心中惦念着救自己一命的义父，还有年幼的妹妹，以及被自己遗忘的父母，她想为他们祈福。

　　夜幕缓缓地笼罩着大地，城里的人拿着自己做的灯纷纷到了河边，点燃了河灯中的蜡烛，星星点点，如梦似幻。

　　木桥延伸到了河中心，这样更方便河灯飘走，叶律手里拿着卫姝做好的河灯，跟在她的身后，唇边一抹不让人察觉的微笑：

　　“小石头，你想祈福的人里面，可有我啊？”

　　“没有。”卫姝回答的简洁明了，倒是让叶律略有委屈的撅了嘴，他正欲开口，却听到卫姝又道：

　　“你一直在我跟前晃悠，不需要我祈福，除非你想离开我了，那我就勉为其难，顺便为你祈福好了。”

　　叶律看着卫姝的模样，笑意不由爬上嘴角，迈前一步，趁其不备在卫姝的脸上落下一吻。卫姝惊诧的侧眸看向始作俑者的叶律，他却不以为意，抱着灯朝木桥走了去。

　　卫姝看着叶律修长挺拔的背影，笑意不由的爬上唇角，跟上了叶律的步伐。

　　河灯被放入河中，缓缓流动的河水带着每一盏河灯流向远方，祈福的人们虔诚的祈祷着，祈祷着在大水中丧生的人们可以早登极乐。

　　卫姝望着越飘越远的河灯，心中满是期盼，盼望着自己能够早日找回自己的记忆。叶律的视线落在卫姝的侧脸，俊俏秀丽的模样，尤其是长发垂下肩头，挡住一般的侧脸，更加诱人。

　　突然，木桥的桥身略微有些颤动，卫姝连忙侧首，与同样一脸惊诧的叶律对视片刻，忽觉不妙，卫姝连忙起身，同叶律一道招呼着祈福的人回去岸上。

　　木桥许久不曾巩固休憩，又经大水冲击，如今的桥身已经是摇摇欲坠了，如今祈福的人全部踏上木桥，不过片刻时间，木桥便倾倒在了水流之中。

　　卫姝还未来得及踏上岸，便随着木桥的坍塌跌落河中，叶律惊慌抓住她的手，将她紧紧抓住。卫姝抓着叶律的手，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拽着。

　　水草缠住了卫姝的小腿，无论叶律怎么用力拉扯都不行，卫姝慌乱了，死亡的压迫感扑面而来，河水一浪拍过一浪打在她的脸上，令人窒息。

　　那一刻她在想自己会不会就这么死了，她还没有找回自己的记忆，会不会命丧于此呢？

　　“抓紧我的手，别放手啊。”叶律双手抓着卫姝，稳住心绪努力不让自己慌乱。脚下被水打湿的越来越滑，却还是拽着她的手。

　　落水的人纷纷都救上了岸，可唯有不会水还被水草缠住腿脚的卫姝还未被人救上来。

　　卫姝拽着叶律的手紧了紧，看着叶律那焦急的表情，不由浅笑道：“叶律，我不会放手的，我……我会坚持住的。”

　　叶律回应着微笑，却在脚下打滑时被人拽住了衣服，被救上岸的人纷纷帮忙拽着叶律，也有人拽住了卫姝的手臂。

　　众人齐心合力将卫姝从水中拉了出来，卫姝看着叶律，心里头面对死亡的恐惧也瞬间化为乌有，眼眶微微一热，却在下一秒落在了他的怀抱中。

　　叶律急切的拥抱着眼前的人，视若珍宝一般：“小石头，小石头……”

　　卫姝靠在他的怀来，紧紧地拽着他的衣裳吐气，她是真的被吓得不轻，此时此刻脸色依旧苍白无血色，衣裳与头发紧紧地贴在身上：“叶律……我以为，我死定了。”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叶律紧紧抱着她，柔声安慰道。方才他是真的吓坏了，看着落水的卫姝他就只想将她救上来，只想她好好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河边的木桥坍塌，逃生的人也纷纷去向附近的士兵求援，这会儿他们正好赶到。

　　赵德芳领兵到达，吩咐着人挨个问询是否有受伤。然而当他瞧见叶律怀中抱着的卫姝时，他向前的脚步不由微顿，直视着相拥的人。

　　胸口某个地方在隐隐作痛，他很想上前去询问一身是水的卫姝，可见到他们如此情况，便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直挺挺的站着。

　　不过他在仔细瞧见叶律的容貌时，心脏骤然紧缩，神情也是倍显惊讶：“是他！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