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007章 司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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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明媚，晓风微拂，竹叶上晶莹剔透的露珠徐徐滚落，正滴在一根纤长手指的指腹上，似已等待了许久。
谢懿之任这一滴露水从指尖滚落，淡淡道：“一介奴转商的人养不出那样的姑娘。”
崔超宗连忙跪下，道：“陛下，这些都是臣亲自去查实的，绝无虚假，只那晏茂林在外行商许多年，去过太多的地方，他到底经历过什么还来不及查证，但臣观此人行止，是个存心攀附权贵之徒，极善钻营，娶的原配是已故华阳长公主身边的女官，除此之外，所有妾室都是花魁瘦马之流，都有美名传扬，年轻时他自是够不上，他接手时，要么是年老色衰被遗弃的，要么是被原配大妇毁容扔出来的，还有的嫁过好几次的，他不嫌人老，不嫌人丑，不怕被骂捡破鞋，都弄回家中，精心养着，至今得了三女一子，子女个个俊逸美貌，其中原配所生嫡女容貌最美，也最得晏茂林娇宠。”
说到这里，崔超宗顿了顿，挪了挪发麻的膝盖。
“起来回话。”
“唯。”
谢懿之从安福海手里接过锦帕擦了擦手，在美人靠上坐下，一指放在竹叶下的白玉石桌凳，“坐下吧，看茶。”
崔超宗忙道：“谢陛下体恤。”
“是怎么个娇宠法儿？”
崔超宗高高举起两手，谢过安福海捧茶，就赶紧道：“自晏小主三岁起便用玫瑰泡浴，三日一回；重金请来琴棋书画诗酒茶行当里的大手教导，但晏小主似是没有兴趣，只略识了几个字，凡是晏小主想要的，凡是晏茂林能弄来的都一一满足。”
说到这里，崔超宗假借喝茶又是一顿。
谢懿之道：“还有什么，不必有所顾忌。”
崔超宗只好道：“因其母郑氏做过惜静县主乳母的缘故，晏小主常在惜静县主身边行走，信陵王又常去看望惜静县主，日久，晏小主似是对信陵王生了爱慕之心，晏茂林以及还在忠烈侯府做奴才的晏家其他人，都有助力之举。”
谢懿之冷笑，“明白了，全家都指望一女攀附，鸡犬升天。只有一点不对，一个略微识得几个字的女子是说不出曹操挖古人坟的史事的，其中必有隐瞒，或是根本不是晏家女。你可见过晏茂林夫妻？”
“陛下亲自嘱咐，为防虚诈，臣亲自去看过晏茂林的面相，只是郑氏为女眷，臣不好轻易唐突。”
谢懿之正想说什么，就听见了轻轻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崔超宗不经意的望去，就见一绝色女子，睁着小鹿般纯净迷蒙的桃杏眼从廊下走出，身上只裹了一件拖在地上的银纹龙袍。
立时，崔超宗垂下眼，两膝一软跪下地去。
谢懿之脸色难看，冷声道：“进去。”
“？”晏青瓷一个激灵，彻底清醒，拽着拖地袍子就逃之夭夭。
谢懿之冷声道：“可看见了？”
崔超宗噤若寒蝉，不敢应答。
“长得像吗？”
崔超宗脑袋磕在地上，答道：“晏茂林生得一副俊秀儒雅好相貌，尤其一双桃花眼，熠熠生辉，不似奴家子。”
“朕问你，像吗？”
“臣不敢妄言。”
“滚下去，晏茂林去过何处，见过何人，细查，还有其母郑氏，不可遗漏一处。”
“唯。”
应罢，崔超宗提起袍子就急匆匆的溜了。
谢懿之见状，冷哼一声，起身往楼内走去，来到寝房就见晏青瓷正抱着破裂的裙衫发呆，他兀自走到罗汉床前坐下，搂她在怀，道：“朕封你为妃如何？”
“？”晏青瓷呆呆的看着谢懿之，不觉瞪大了眼，满面不敢置信。
谢懿之挑起晏青瓷的下巴，仔细端详她的容貌，戏谑道：“不若就叫媚妃吧，朕一定好生娇宠着你，令你比肩西施妲己，也能青史留名了。”
晏青瓷只觉脊背发凉，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忙道：“西施妲己都是有名的红颜祸水，我可不干！”
晏青瓷推开谢懿之的手，调整姿势在罗汉床上跪坐好，再次道：“陛下，我不愿意做您的妃子，把我这样的人才关进后宫绝对是您巨大的损失，请给我七天，七天后我一定做出玫瑰香水来证明我的价值。”
谢懿之瞅着晏青瓷那一副君前奏对的样子，再度愉悦的笑了出来，“西施祸国，是媚惑夫差筑姑苏台，馆娃宫，大兴土木，你却是另辟蹊径，要给朕做香水？女子所用脂粉，一盒最贵不过十两银子，朕虽缺钱，供给你一人奢侈用度百年千年也尽够了，如此，你猴年马月才能令朕失国呢？不若换个主意，效仿杨贵妃，你也提拔一个杨国忠？”
“？？？”晏青瓷懵懵的看着谢懿之，“陛下您等等，让我捋捋，您怕我是西施杨贵妃那样的红颜祸水，专门来祸害你的？您可真抬举我啊。”
晏青瓷沮丧之极，“我跟您说了好多遍，我不想做您的女人，我想给您做臣子，算了，您还是赐死吧，但求您念在咱们也两度春宵的份上，给我不痛的死法，沉渊殿有个苍公公就是有二十多年功力的刽子手，据说砍人头颅只在眨眼间，我想指定他来砍我头，行吗？”
话说完，两眼泪珠就滚滚而落。
她一双眼本就生得潋滟多情，含了水雾时，更添楚楚可怜之态，她又无矫揉造作之意，一切情态皆出本心，不免便令谢懿之动容了。
他伸出食指自她嫩白的脸上捻下一颗晶莹珠泪，笑道：“不为妃便罢了，只是你竟想做朕的臣子？有些可笑了，不若服侍在朕左右，做个司寝女官如何？”
晏青瓷有些不情愿，但也审时度势，就试探道：“一边司寝一边做香水，行吗？”
这时安福海亲自端了一碗深褐色汤汁过来，谢懿之起身走开，从书柜上抽出一本书来随意翻阅，似不经意般的道：“从才人例，拨两个宫女给她，暂以司寝称谓，赐居神龙殿偏殿。”
晏青瓷撇嘴，两手捧起碗来就一口一口喝了下去。
安福海面露惋惜之色，低声应下，并赶忙道：“陛下，白泽卫指挥使顾大人捉拿罪官归京，递牌子觐见。”
“宣。”
谢懿之抬脚便走。
安福海紧随其后。
晏青瓷目送他们离开，正想着自己要去哪儿，便有一行人从楼外走了进来，一名內侍两名宫女，为首的是那內侍，但见他拖抱着个嵌宝绿檀大箱子走上前来，恭敬行礼后道：“奴柳藏莺，拜见晏司寝。”
这人头戴一顶三山乌纱帽，穿一袭蓝灰色盘领衫，腰上扎着乌角带，生得鲜嫩白皙，可爱秀美，气质清正，活脱脱一个少年郎。
晏青瓷不免心情愉悦起来，“是你来安排我吗？”
柳藏莺忙笑道：“不敢，只是奉命行事。晏司寝，这是拨给您的两个二等宫女，一个叫铃兰，一个叫玉兰。”
“奴婢铃兰，拜见司寝。”
“奴婢玉兰，拜见司寝。”
铃兰长得板正，玉兰眉眼柔和，但相貌都不出挑，属于扔进人堆找不见的类型。
乍然被这二人跪拜，晏青瓷赶忙站起避到一旁，紧抿嘴唇。
柳藏莺见状，只拿眼睛轻瞭并不言语。
过了一会儿，晏青瓷才福身一礼，诚恳道：“我孤身一人在此，大家同舟共济一段时日便是了。”
二兰相视一眼，共同低首，“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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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龙殿前不知何时换了盆景，黄灿灿的菊花在秋光里恣意盛放，秋意渐浓。
狻猊围栏，汉白玉石阶下有一排低矮小房，是上值的內侍宫婢歇脚之所，此时，一个小宫婢从远处疾步而来，推开第一间房房门，走进去就压低声音道：“司帐，不好了，咱们神龙殿添了一位司寝。”
正对镜描眉的丁兰心一顿，望着铜镜里那张只算得清秀的脸，烦闷道：“添便添了，有什么好不好的，陛下还能改了习性不成，不过多了个铺床叠被的，也越不过我去。”
小宫婢道：“是那个在咱们殿里承宠的，据传，陛下要封她为妃她不干，偏要做宫女，你说她是不是傻子啊。”
只听“咔”地一声，丁兰心手里的眉笔断做了三截，狠狠拧着眉站起来就往外走去，才走到菊花盆景处就见柳藏莺引领着晏青瓷正往紧挨着主殿的偏殿走去，后面还缀着两名二等宫女，她赶忙摆出一副笑脸迎上去，“柳少监，做什么去？”
柳藏莺没理会，推开偏殿门就笑对晏青瓷道：“小主，这一处原是放置陛下的袍褂鞋袜之所，日日都有人打扫，是十分干净的，只少了床榻梳妆台等寝具，不过那些也容易，陛下既有了口谕，半日功夫敬事房便能布置妥当。”
晏青瓷往里头看了一眼，最醒目的就是靠墙的一排顶柜，十分巨大，非踩着梯子够不到，她没有探究的兴趣，见殿内一张椅子也无，便又走出来，倚着柱子兀自思量，
做香水最快出成果的法子要用到蒸馏水、酒精和花，花好弄，要想得到蒸馏水和酒精，就需要搞一套蒸馏装置出来，以前都是直接在网购平台上买，都是玻璃材质的，要想替代，首先要能耐烧耐高温，铁？铁和酒精会发生反应吗？蒸馏出来的酒精会有铁锈味儿吗？除了铁还有铜？陶瓷？铁太硬不易塑型，烧陶瓷要时间，还得是铜，铜比较软，方便塑性，那就得找铜匠，还要弄鲜花来，得找人帮忙，找谁都比不上大BOSS一句话。
丁兰心见晏青瓷不理人，面上不显，凑到柳藏莺跟前说话，柳藏莺便道：“这是陛下新封的司寝，要当做小主一般敬着。”
凭什么？！
丁兰心险些绷不住嚎出来。
“依规矩，得了宠幸的最低也能封个采女，这位因何故竟落得这个窘境？”
柳藏莺笑道：“何以见得是窘境，焉知不是晏司寝自己婉拒的。”
“柳少监哄我玩呢？主子不做偏做伺候人的宫女，傻子不成？”
晏青瓷刚有了决定就听见这样一句话，心想，入了后宫少不得就得宫斗，我一个穿越女怎么斗得过土生土长的贵女，怕是活不过三集，傻子才入后宫呢。
就在这时就见一个內侍从太极殿方向往这里疾步而来，他的步速很快，整个人却很规整，头上戴的交角幞头帽纹丝不动，显见是经过严苛训练过的。
不过片刻，內侍走到了近前，两手垂于两腿旁，恭敬低首，道：“陛下请晏司寝前往大盛宫奉茶。”
晏青瓷先是迷惑，随即大喜，“原来司寝要干的活儿是奉茶？”
司寝司寝，她还当干的是陪皇帝睡觉的活儿呢。
原来竟是她想的太黄了，罪过罪过。
“那咱赶紧走吧，别耽误了皇上喝茶。”
內侍笑道：“陛下口谕，去之前，赐您清心殿沐浴及花中仙宫装一套，还请晏司寝随奴来。”
晏青瓷微微愕然，心想，这皇上有洁癖吧，喝个茶还得先让奉茶的沐浴更衣？
作者有话说第7章 第007章 司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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