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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绻卷珠帘3 ...

  •   雪如嫣奇怪的看他一眼,摇头道:“我没听说过。”其实她初出江湖,对江湖上的事情知之甚少,没听过的事情何止这一宗呢。
      曹昆松道:“这‘月神’可是近十年来江湖上第一神秘人物。有说他是男的,也有说他是女的,有的说她花容月貌,有的说她奇丑无比。关于她不下百十种传闻,但是只有一个大家公认是真的,那就是她武功奇高,手眼通天,据说这世上的事情只要说得出来就没有办不到的。这世上,除了皇帝老儿就数她最有办法了。”
      卓凌霄这时摇头道:“江湖传言大多不实,若那月神真的如此厉害,何必弄出这许多事来,弄得江湖翻波。”他听得曹昆松说到此事,便知他在打雪如嫣主意,只是一门心思反对。
      谁知曹昆松一听之下,伸手便往大腿上重重一拍:“中呀!老松也是这样想!这‘月神选女’的背后必定藏着一个惊天大阴谋。所以老松才想找一个条件上乘的姑娘参加比试,好探得他背后的秘密。”
      雪如嫣越听越奇,不禁问道:“曹大叔,你说的这个‘月神选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说它是个大阴谋呢?”
      曹昆松道:“这三年来,每年中秋,月神都要在一处隐秘地方进行选女。从各方报名的女子中选出一名认为义女,成为月神义女的女子,可向月神提出一个要求,无论是什么要求,月神均可满足。”
      “如此说来,被选为月神义女的岂不是大大的福气?”
      曹昆松道:“虽然表面看来是如此,但据我所知,月神的义女们虽说风光一时,但下场都不甚好,有的是死于非命,有的是神秘失踪。别的不说,单说去年那个,是武林大豪刘金刀的独生女儿,据说是在成婚之夜被割去了头颅,新郎被吓得神志错乱,事后更是投井自尽了。”
      卓凌霄道:“这事实在是大大的凶险,雪姑娘初涉江湖,阅历甚浅,实不宜担此重任。”
      曹昆松苦笑道:“参加此项甄选的女子不但需要长得美,更要有一技之长。自从前几年的月神义女出了事,近年来已少有武林世家的女子参加,我想找个长得好看的,又有武功防身的女子,真是难上加难。”
      他瞟了瞟眼前的绻珠帘,讪讪道:“我听闻‘卷珠帘’的老板是这汴州城第一美人,这才不远千里找上门来的,可惜……”
      绻珠帘微微一笑:“曹大侠,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若是这位妹子侥幸能获月神垂青,你却要她说什么愿望?”
      曹昆松听她这么一说,脸皮隐隐透出红色,垂下头去,半晌才闷声道:“我是想请人去探探此事背后秘密,也没想过要赢……但若侥幸胜了,我想请她举巨款治理黄河泛滥之灾。”
      此言一出,一室静默。要知这黄河治水非一朝一夕之事,皇室便是怕耗费国库才迟迟未办,只每年洪水泛滥时拨一笔款项赈灾,实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若是月神真有那般神通,真能救万民于水深火热之中,实是一件大大的福祉。
      只是这连朝廷也管不到的事情,这月神竟能办到吗?但是此事说来荒谬,套到月神头上,却又令人遄度种种可能。
      毕竟,这个神秘的月神人如其名,在江湖中是有如神一般的存在。
      过了半晌,卓凌霄忽走到曹昆松跟前,深施一礼:“壮士有此胸襟为天下苍生请命,在下此前多有得罪,现下向你赔礼。”
      曹昆松大手一摆:“免啦,什么赔礼不赔礼,老松多久没有打这么畅快的架啦,说起来还得多谢你呢。”
      卓凌霄行过礼后却道:“虽是如此,我仍觉得雪姑娘不宜此行。”
      众人一怔。
      雪如嫣更道:“卓大哥,怎么啦,叫月神治水是大大的好事啊,为什么不让我去呢?难道你是怕我本事不够吗?”
      卓凌霄道:“此事实在凶险异常,雪姑娘武功虽高,但那个江湖经验实在不及绻姑娘,是以此次还是绻姑娘出马更为适合。”
      绻珠帘笑道:“我也很想去的,只是我腿有微疾,每年总有那么几个月不堪远行,此际正是发作期,恐不能胜任。”
      卓凌霄瞄了瞄她掩在白袍下的双脚,道:“绻姑娘琴艺无双,不说是腿有微疾,便是双腿皆断,也足以弥补。”
      绻珠帘一笑不语。
      雪如嫣却道:“卓大哥,绻姐姐腿不好,你还逼她去,好不强人所难。”
      一面看向绻珠帘,亲亲热热的道:“绻姐姐,你别担心,我答应你去就是了。你们说得这个月神这般厉害,我也想去长长见识。”
      绻珠帘微笑道:“如此甚好。”说罢垂手在几下一条绳子拉了几下。
      过了一阵,门外传进一阵清脆的铃声。守在门外的侯老三侧身让过,一个青衣少年手捧托盘走了进来。这少年大约十六七岁样子,长得身段瘦小,样子却是伶俐。只见一个宽有二尺的青花大瓷盘,上面堆放着茶具数套,茶叶壶儿数个,他双手平胸稳稳托着,脚髁上系着的铃铛“叮叮”轻响,脚步甚是轻盈。
      少年将托盘放在绻珠帘面前的矮几上,双膝跪倒,小心的将一件件茶具取出摆好。原本不小的一张矮几,顿时被茶具摆满。
      绻珠帘点点头,那少年将托盘收在矮几下,站起身来,在几旁一个香炉里点着香块。
      卓凌霄嗅到一阵蛊惑的香气,心里暗暗警惕。
      绻珠帘瞧了瞧他,淡淡道:“我要沏茶,点这天竺香干嘛。”
      少年连忙将香块取出,用个瓷盒子盖严,等它自己熄灭。
      绻珠帘瞥了瞥他,道:“你先下去,等会儿完事了我再唤你。”
      她对这少年态度甚是奇怪,不似下人一般呼喝,却也毫不客气。那少年却对她异常恭谨,一句声也不敢吭,自始自终连头也不敢抬起。
      绻珠帘提起一只带长嘴的陶壶,搁在几上的红泥小火炉上。斯斯然在地上一只白石盆里静了手,抽条白色丝帕擦干了水,拿过一只紫陶的罐子来,从里面取出一撮茶叶,放进只白瓷茶壶里。
      卓凌霄见到那茶叶乌绿中隐隐夹有红色,忍不住说:“这是极品的大红袍。”
      绻珠帘微微一笑:“这是生长在石刻岩壁旁那株的品种,今年清明前的新茶。”
      卓凌霄知道她说的乃是百年前天心寺主持所作的“大红袍”石刻,此乃是彰示武夷山九龙窠高岩高岩峭壁上的六株“大红袍”的身份,不禁点了点头。
      武夷山九龙窠高岩共植六株“大红袍”,此六株茶树得山间细泉浸润流滴,受日光在岩间的折射所生,极其珍异,其中又尤以植在石刻岸壁旁边的那株出品成色最佳。而这“大红袍”茶的采制技术又比起他岩茶更加精细。每年春天,妙龄茶女采摘3—4叶开面新梢,经晒青、凉青、做青、炒青、初揉、复炒、复揉、走水焙、簸拣、摊凉、拣剔、复焙、再簸拣、补火而制成。
      惜一株茶树,所得成品有限,故此常常千金难求。
      此刻绻珠帘以此待客,可见诚意。
      绻珠帘观他神色,笑道:“看来卓公子家学渊源,绻珠帘便不在此班门弄斧了。”
      片刻间,那炉上陶壶长嘴里便有丝丝白气腾出。
      绻珠帘提起那陶壶手柄,举高离茶壶尺许间,徐徐注入。
      待水注得壶中六分满,便将那茶水倒去,重新注入,这次却注了九成满。
      她将茶水倒进四只白瓷茶杯中,一壶恰恰斟完。窗外清风徐来,室内充盈茶香,更有隐隐的兰花香味。
      绻珠帘道:“这‘大红袍’香气馥郁有兰花香,我室内恰有兰花,是以先冲这大红袍。三位请。”
      雪如嫣端起茶杯,还未近唇,已嗅到一阵芳香,熏人欲醉,及至茶水入口,只觉甘醇厚滑,自唇齿间一滑而下,余香满口。不禁喜道:“这茶真好!姐姐的茶好,水好,功夫好,这茶杯儿也好。”
      手中的白瓷茶杯只一口容量,杯壁薄得好似透明一般,衬着澄黄的茶水,极其精致。
      绻珠帘道:“这‘大红袍’汤色明艳,须得用这薄胎白瓷才能衬出其艳色。这位妹子,你可知我冲茶时为何要将陶壶抬高?”
      雪如嫣想想问道:“是否要借助水的冲力?”
      绻珠帘道:“妹子真是聪明,猜中了一半。我这般冲水,一是为了借助水自高处泻下的冲力,好使茶叶扬起,受热均匀;二是为了让沸水降温,不使茶叶被烫熟。”
      雪如嫣奇道:“茶叶不是用来烫的吗?我看见有些人还拿茶叶到锅子里烹,那岂不是错了吗?”
      绻珠帘摇头道:“用来烹煮的茶叶跟冲泡的茶叶不同,那需用蒸压而成的茶饼,才能经得起沸水烹煮,而那烹茶的器具也不是锅子,而是鍑,而且底要宽大,煮水时从中心沸腾,才使茶末扬起,茶汤的味道才能淳正。至于冲泡的茶叶多是散茶,没有经过蒸压把汁膏挤出,还含在茶叶里面,是以需要将沸之水冲泡,才能使味道沁出。其中龙井更是矜贵,须得先将沸水注入琉璃杯中,待温度稍降,才将茶叶撒在水面。如将茶叶先放,再放沸水,便会将茶叶烫死,灵韵全无了。”
      雪如嫣大是佩服:“想不到冲一杯茶也有这么大的学问,姐姐真是渊博。”
      绻珠帘微微一笑:“一点微末见识,说出来只恐为人见笑了。”
      一面自几下掏出一个小小纸包来,递与雪如嫣:“这茶道一技,我也知之甚浅。妹子此去参予竞选,只怕高手如云,但若有考验茶道一门,凭我这包‘雪岭紫苞’当可独领风骚。”
      她将纸包给了雪如嫣,一面细细说起该如何生火,如何烹水,如何冲泡,如何斟倒,将冲泡这“雪岭紫苞”的方法巨细无遗的说了出来。
      卓凌霄在一旁听得极是佩服,待见到雪如嫣将那纸包纳入怀中,突然一省:“这般做法,不就是她刚才所说要将一身本事传予雪如嫣,要雪如嫣去参加选女吗?”不禁“啊”的一声低呼出口。
      他忙道:“雪姑娘虽答允去参加‘月神选女’,但雪姑娘江湖经验甚浅,此去实在危险,况且胜算也甚是渺茫。我倒有一个想法,当可保得此程顺利。”
      绻珠帘笑睇他一眼,也不作声。
      曹昆松却道:“卓少爷,你有这么好的办法,怎么到现在才说出来!”
      卓凌霄看着绻珠帘道:“办法虽好,还得绻姑娘同意才成。我的想法便是想请绻姑娘陪雪姑娘走这一趟,一来两人搭伴可有个照应,二来以绻姑娘之才,即便不参加比赛,在一旁提点一二,雪姑娘的胜算也能增大许多。”
      此话一出,曹昆松一拍大腿:“中呀,这话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有大老板出马,这次包准会被选中。”
      绻珠帘微微一笑:“这主意可真不错,只可惜我是去不得的。”她笑吟吟的瞧着卓凌霄:“若是我能去得,卓公子也去得。”
      卓凌霄正是诧异,曹昆松已奇道:“怎么卓少爷也去得,这不是说只有女子才能参予的吗?”
      绻珠帘一笑不答,转向雪如嫣道:“妹子,他们一再说你江湖阅历浅,我这便跟你说说江湖。”
      卓凌霄被绻珠帘一再推拒,心里好不舒服,但这人手段极其高明,三言两语间便让他的主意都落了空,还恼火不得,实是他平生所遇第一厉害角色。
      只听绻珠帘对雪如嫣说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就是不寻常的人构成的。我这小小的汴州城内,最有名的江湖人有三个,不涉足江湖的名人也有三个。出名的江湖人呢,是有‘小孟尝’之称的紫衣小侯爷公孙侯;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风雨平生’烟雨客;还有就是武林三公子排行末位的牧云星。”
      她微笑着娓娓道来,眼神往卓凌霄处一转:“不过有三公子之首的卓公子在这里,这牧云星可就算不上什么啦。”
      这牧云星原本与卓凌霄是君子之交,在福王府招亲时也前往比试,败于卓凌霄之手。牧云星此人颇有几分傲气,胸襟不够宽广,当即讪讪而去。
      卓凌霄此刻听得绻珠帘语气中若有几分讽刺,嘴唇一动,想说些什么,却又忍住。
      绻珠帘也没纠缠他,继续说道:“不涉足江湖的名人也有三位,这三位各有各的作为,虽然在江湖上名声不显,却很受本城百姓拥戴。这三位又是年纪相若的青年男子,有爱护他们的百姓便称他们是‘状元’、‘榜眼’、‘探花’,排了座次。只是这称呼前面还得加上‘汴州’两字,与皇帝老儿钦点的是两回事。
      “说到这汴州探花郎,自号星瀚无极,大约取其浩博无际之意,他年前出现在汴州城内,没人知他来历,他也没有做什么大事情,只是在这里租了间房子,教那些小乞丐识字唱歌,后来还慢慢收养了十来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他不比城内的大善人修缮学堂什么的,只是凭一己之力给那些孩子一方遮蔽之所,但倾其所有,困窘处还常跟着那些小乞丐一起上街讨饭,丝毫不以贫穷为耻。城中百姓敬其品德,封他作‘探花郎’,排于第三位。
      “坐第二把交椅的却是我汴州城内第一大捕快周白羽,他年纪虽轻,但行事机警果敢,思维周密,不畏强权,若有不平之事,便是城中太守也敢直言其非。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捕快,但于维护地方治安,保护百姓等却是作了莫大贡献。”
      绻珠帘说罢,替三人又斟满了茶杯,笑道:“喝茶,喝茶。”
      雪如嫣听得兴致大起,不禁问道:“绻姐姐,你说的几个人都好生有趣,那汴州状元郎呢?快说给我听听。”
      绻珠帘将茶杯放下,微微一笑,以手扶墙,慢慢站了起来。她本来慵懒的斜靠墙壁,此刻一站起来,竟是身段颇高,那委地长发只垂到腰部。她自袖间摸出一条紫带,随随便便的将头发扎起,将手把住肋间的衣服,将那宽宽的长袍往后一勒,微笑道:“不才就是那‘汴州状元郎’,无甚作为,真是见笑了。”
      众人目瞪口呆的瞪着他,只见他将那袍子这么一勒,显出平板的胸脯,若是女子,再如何瘦弱,胸部也绝无可能如此一马平川,再看他将头发束起,腮骨清削,长眉飞扬,确然是个神清骨秀的美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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